“师尊......”我嗫嚅着开口。
君璃依旧一身月白衣衫,不过却换了一件带着凌霄花暗纹的,比起之前那件更加轻巧,也更方便行事,但是她的发饰却依旧未换,还是之前的点翠梨花银簪。
“这些天过得可还好?”君璃捏了捏我的脸颊,笑道。
“我......”我有好多想问她的,比如说她是忙完了才下凡来的还是为了替我解围才出现的,还有她刚刚说要和我一起完成这个任务,她到底是怎么想的。
可是话到嘴边又变成了:“师尊你幸好回来了,再晚两天我估计又得睡树上了。”
君璃:“......”
只见她脸上的笑意僵了僵,走到桌边,缓缓坐下了。
“适才跟苏挚所说没有经过你的同意我就回绝了,想来是我莽撞了,但是我认为我们两个是完成这项任务的不二人选。”君璃对我解释道。
“师尊英明,我也是这么觉得的。”我生怕君璃反悔一般立即赞同道,我如同狗腿子般走到她身边坐下给她倒了杯茶水。
“或许,你也许觉得苏挚的提议是不错的,只是因为怕我怪你,你才顺着我的话说的吗?”君璃抬眸看向我。
“怎么可能,我不就是因为想着不嫁给他才自刎了的吗......”我小声嘀咕道。
“我......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君璃端着茶盏,走到窗边,顿了一顿,仿佛难以开口一般。
“嗯。”我站在她身侧,看着窗外依旧连绵的大雨道。
“为什么你不喜欢苏挚呢?难道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吗?”君璃并不看我,只见她将茶杯轻轻安置于窗台上。
师尊居然想问的是这个吗?
“为什么?可能是因为血脉吧。”我将手伸出窗外,接住阴冷的雨水。
“血脉?”
“嗯,血脉,昭云国人不喜欢建安国人可能是天生的吧,说实话,虽然第一次见他就把他撞到池中是我的错,而且确实是我一手策划的,但是至今我想起他的那个样子,我就觉得......”
“你觉得如何?”
“我就觉得他长得十分之欠揍。”我一本正经道。
“啊?”君璃惊讶了。
“至于喜欢的男子嘛,我自小名声就狼藉,是昭云国妇孺皆知的坏孩子,除了我的同胞兄姐,只有月玄会无条件地爱我支持我,其他人都是见了我就跑,哪里会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呢?”
突然我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拼命对君璃解释道:“师尊你可不要听民间编排我的话,我和月玄清清白白,他比我哥还更像我哥。”我看着君璃,认真道。
要知道我在外面被人传的要多离谱有多离谱,说的我简直跟那红颜祸水一般,无数男人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我可不想让君璃误会。
“我知道,我都知道。”君璃终于温和了眉眼,摸了摸我的头笑道。
“看着你这几天都瘦了,许是这里的伙食不好,我带你进城吃点好的吧。”君璃打量了打量我的身形,调侃道。
“对啊对啊!”我积极附和道,早知道君璃如此体恤我,我一定再少吃点,让她好好心疼心疼我。
“然后饭后我们找间成衣店,做一身婚服。已经耽搁了这么多时间,逃走的灵兽已经如同感知到了我们的存在一般在这里加倍地肆虐,再过几天,这里就要成灾了,我们的进度该加快了。”
君璃说完后便走了出去,只留我一个人看着她的背影默叹。
师尊的一番话把我心中熊熊燃起的小火苗又浇灭了。
清醒一点吧叶澜,你都在想些什么呢,总是自己一个人在演着自作多情的独角戏,师尊的心里明明只有拯救苍生于水火罢了。
我狠狠咬了下下唇,拿了两把油纸伞,跟上了君璃的步伐。
从酒楼出来后,我摸了摸饱餐的肚子,天色已暗,街上已经没有几家还开着门的铺子了。正在我踌躇之时,一位大概弱冠之年的男子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
“两位神女大人好,在下是县令的儿子许知舟,父亲大人命我协助您二人行事,如果有需要我做的任何事都敬请吩咐。”
这男子一身暗色蓝衣,高高瘦瘦,看起来文质彬彬,一身读书人的长袍,很是儒雅的样子。他出示了他的身份牌,以证明他没有说谎。
可是我却觉得他有些不对劲,明明我站在君璃之前,离他更近,可是他说话时眼睛却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身后的君璃,而且眼里皆是爱慕之意。
“......喂!”我大喊了一声才好不容易把他的注意力转移到我身上来。
“神女请说。”他被我一嗓子喊回魂了,赶忙应道。
“正有要拜托你的地方。”我看他一眼便毫不客气道。
“关于婚礼的婚服和其他用品......因为甘霖镇已经很久都未有新人成婚,所以如今市集上已经没有出售的店铺,不过我已经派人去邻镇找制婚服的工匠和材料了,预计明早工匠就能到达镇上,三天内就可赶工制成。”
他娓娓道来,很是想的周到。
说话间,他已经将我们引去一处还开着门的茶馆找了个雅间坐下。
“你用心了,那便劳烦你了。”君璃微笑道,“能否请你再详述一下,干坡镇是从哪一年起降雨增多的?那一年镇上可发生过什么不寻常的事?”
“那已经是近三十年前的事了”他努力回忆道,“那一年我还未出生,父亲也还不是干坡镇的县令。
只是听长辈回忆中说过,那一年城郊来了对外地的年轻男女,只说是为了躲天灾才来到了这里,大家都在私底下说或许是私奔。”
“干坡镇的流动人口并不少,为何你们却注意到这么一对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年轻男女呢?”我提出了我的疑惑。
“因为那对男女都品貌出众,神态气质皆与凡人不同。嗯,说起来......就如同两位神女一样,谪仙一般的气质。”
“他们不是凡人?”我捧着手中的茶杯,竖起了耳朵听这带着两丝传奇色彩的故事。
“不,他们是......至少那个女人是,因为她的尸骨就埋在离城郊的菡萏池不远处的野地中。”
啪的一声,我的茶杯在桌子上摔了个碗底朝天。
“没错,正是叶澜神女下榻的客栈不远处。”他继续道。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捂着脸,摆了摆手,一副不堪回忆的表情。怎么每次倒霉的事情都能摊上我。
许知舟自我话音落下后便很乖觉很恭敬地没再说话,君璃则是淡淡地吹了吹茶碗浮着的茶叶,仿佛正等我放话。
“好了,你还是继续吧。”我尴尬道。
“这对夫妇很是恩爱,看着家底也是殷实,最开始两人是一直住在干坡镇最好的客栈,过了许久两人托人建了栋房子才搬了出来,听说那男子文采斐然,眼看就要进京赶考。”
“这不挺好的么,然后呢?”
“然后,那男主人便在一个雨夜卷了家里所有的家产,带着镇上的一个女的跑了,女主人得知消息后悲愤交加,在雨夜寻夫时不慎跌倒,一尸两命。”
“啊?!这男人也太不是东西了吧,我要是这女的我也做鬼都不会放过她。”听到这急转直下的结局,我将店小二给我换过后的新茶杯小心地捧在手里,小力地砸在桌子上以表达我的愤怒。
“所以,在这之后,干坡镇的雨便再也没停过?”君璃开口道。
“可以这样说,只是往年也不过是多了些罢了,今年的雨却多得好似要将此地给淹了一般,这也是为什么家父会如此急切地想要解决这件事。”
再次深入了解了这件事的基本情况后,看月色已浓,我和君璃回到了城郊的客栈。
然而一想到许知舟所说的那含恨而死的女鬼就在不远处的野地,我就毫无睡意,这可比半夜让我在睡意朦胧中与其他无名鬼打架可怕多了。
“师尊~”我扒拉着君璃房间的门,乞求她能允许我们连夜投宿到城镇中的客栈去,要不然让我睡到离这里远远的树杈子上我也不是不能接受。
没等我可怜兮兮地敲上半个小时,我正准备喊第二下的时候君璃就已经给我开门了。她穿戴整齐,与白天无异,看来应该是还没睡。
“师尊,我睡不着,你也睡不着吗。”我无比真诚道。
“那我们再谈谈刚刚许知舟所说的吧。”君璃倒是也没责备我来叨扰她,而是冷静道。
“啊?”
“我想现在那鬼的形象已经在你心中有了个轮廓了。”君璃倒了杯茶给我道。
“嗯,首先,是个女鬼,然后是个怨气很重的女鬼,总结完毕。”我一分析,一边看着君璃,跳动的烛火下,她温和的面庞覆盖着一层暖色,睫毛被烛光拉出一片阴影,扫在她的眉骨之中。
我说着说着,便不知自己在说些什么。
“你说的倒也没错,但是不够完全。”君璃像是被我逗笑一般,语气轻松道,“我们是为了什么来这儿的?”
“寻找其他出逃的灵兽啊!”我理所当然道。
“嗯。”
“所以您觉得,这个女鬼和雨灵兽有关?又或者说,跟雨神霖有关?”
“没错。”君璃肯定道。
我顺着这个思路回忆着雨神霖,可是回忆了许久好似没有过她在我记忆中存在过的痕迹。
“对了,当初火神烁说过,雨神霖现在好像有些神志不清,不知是否跟这件事有关。”我艰难回忆道。
难怪雨神霖在我记忆中连个影子都没有,原来我跟本就没有见过她,只是听她们交谈的过程中说了一嘴。
“很有可能,所以,至少我们现在的方向是正确的。”君璃笑道。
“师尊,我觉得这些都先不急,当务之急是有没有能让人快速入睡的诀,我现在困极了,却实在是睡不着。”我说着,努力睁开我已经困得快睁不开的眼睛,打了一个哈欠。
“当然。”君璃说完后,便笑着念了一段诀,我便睡死了过去,等我醒来后便好似记忆全无一般,只知道是在我自己的床上醒来,却不知是如何走到自己房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