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林二爷,您一定要相信我啊,我可以拿我八百岁的老母亲发誓……嚯,你看,那是什么?”周卉佯正解释得唾沫横飞,眼瞅着有个妖兽过来,激动到差点没跳起来。
林鹞钰最先看过去,翻了个白眼,“不就是一条黑狗。”
林鹤琅转过身,脸色骤然一变,嗓音低沉,“ 你见过十三条尾巴的狗,快——”
后面的话尚不及喊出来,“黑狗”在进入法阵刹那身形暴涨,瞬间大如山丘。
阵法启动,红光爆射。
魇毫不畏惧,张开满是獠牙的血盆大口,“嗷呜”把林冀吞吃如腹,两条后腿一蹬,一溜烟蹿上对面山头,十三根尾巴左摇右摆把埋伏突袭的护卫全给扫飞出去。
“快追!”
林鹤琅带头,林鹞钰,周卉佯,黄岚等一干护卫紧随其后,眨眼就消失在茂密山林间。
阮茸和林鸢瑶恍若梦醒,面面相觑。
“糟糕。”林鸢瑶反应过来,丢出佩剑,跳了上去,刚要飞起,就感觉到后面多了些重量。
林鸢瑶才想起阮茸不过是个凡人,他心系林冀,肯定不会听劝下去等,罢了。
这一路遍地都是妖兽的尸体,腥味扑鼻,阮茸此时才反应过来,“刚刚,他,被吃了?”
“别着急,我听说魇兽将人吞入腹中并不会马上消化掉,只会使其陷入梦魇中。”林鸢瑶安抚道。
阮茸:“?”
“具体如何我也不清楚。”林鸢瑶苦笑,这些话她从前听父亲的门客说过,无从辩真假,此时说来不过是安慰彼此。
两人都没有想到这一追竟然足足追了三日,这三天林鸢瑶没有停下过,灵力已经损耗过度。
阮茸注意到林鸢瑶惨白的脸色,更加痛恨自己尚且不能引气入体,竟不能帮上点忙。
“要不……”
话刚说出口,他就感觉到前行的速度慢下来,心道不好,忙不迭一把握住林鸢瑶的胳膊,这时,两人脚下突然一空。
“啊!!!”
阮茸一路惨叫,自由落体下坠,手里还死死拽着个林鸢瑶。
就在他以为戏份又要杀青时,不远处有人喊了句不知什么话,须臾,一阵风袭来,腰间如同被绳子捆住,整个人不由自主朝着上方飞去。
有人拽住他的后领,将他一把提到剑上,“阁下撒手,你已经没事了。”
阮茸抱着对方的腿,哆嗦抬起头,见是个十五六岁的黑脸少年,一脸严肃的小大人样,莫名有点眼熟,猛地松开手,“我姐姐呢?”
“在我师叔那。”对方朝另一边一指。
阮茸望去,只见林鸢瑶趴在一个俊美青年身上。
青年冷肃着张脸,双手努力想将人扶好,可是她已经昏迷,根本无法自行站立。
对面有两双眼睛盯着,孟子荆愈发不自在,单手揽着人,另一只手从储物袋中摸出只玉瓶,用牙咬开塞子,瓶口放在林鸢瑶鼻下。
“嗯。”林鸢瑶轻吟一声,羽睫微微掀起。
“喝下去。”孟子荆沉声。
林鸢瑶从对方身上没有感觉到敌意,相反,淡淡白檀香的气息莫名的叫人安心,她下意识把递到唇边的药液喝了下去。
模糊间唇瓣不知碰到什么东西,那东西缩了下。
孟子荆从浅粉似雨后初莲的唇瓣上移开目光,拇指摩挲食指。
一股清凉直入心脉,林鸢瑶眼前变得清晰起来,看见有个陌生男子贴近,吃惊后退,突脚下踩空。
“小心。”孟子荆拉住她胳膊。
林鸢瑶向前一扑,差点扑进人家怀里,忙用手抵在对方胸口。
焉知那胸膛温热厚实,心跳有力搏动,一下下敲击她的掌心。
林鸢瑶站定后,尴尬的收回手。
此时她才发现自己落在别人的佩剑上,自己那把剑已经不知所踪,因非定契的本命剑,无法将之召回。
但比起丢了佩剑的惋惜,能捡回两条命已经是万幸。
她看到安然无恙的阮茸,转头朝恩人施了一礼,“多谢仙君搭救。”
剑上空间狭小,两人最远只能隔着一个手掌距离,林鸢瑶仅能微微屈膝,这一礼颇为局促。
孟子荆颔首,算是回礼。
阮茸此时已经想起两人是谁,以为对方会说,“不是为了救你。”,心中轻“啧”一声,果然美女和糟老头的待遇不同。
“你们怎么会在此处?”孟子荆问。
“我三弟被魇兽吞噬,我们正追着......”林鸢瑶说着一顿。
孟子荆听见“魇兽”,眼睛微亮,但没有继续追问,“我送二位下到地上,你们先找个安全地方呆着,若是遇到令兄我会告知他你们的方位,若是没有,我会回来送你们出去。”
林鸢瑶低头犹豫稍许,抬眸,“林家堡有留有特殊记号,我知道怎么找到他们,烦请仙君送一送我们。”
“哦。”孟子荆唇角微扬,整个人的冷肃消去不少,:“你不担心被我们抢了法器?”
林鸢瑶摇头:“太初宗立宗之始以匡扶天下正义为纲,掌门孟廷衣行事光明磊落,阁下两度救人,如若二位夺得法器,相信天下必会少些腥风血雨。”
孟子荆垂眸,目光在她脸上轻轻拂过,淡笑一声。
少年揉了揉眼睛,小声问身后的阮茸:“喂喂,你有姐夫吗?”
“没有。”阮茸补充:“不过可能快要有。”
他苦闷托腮一叹,“但我老婆没了。”
*
他老婆在一口沉睡的火山里头。
孟子荆带着林鸢瑶,后面跟着少年和阮茸,四人几乎与林家堡的人同时到达。
二十几号人御器浮在上空。
“你的剑呢?”林鹤琅厉色质问林鸢瑶。
林鸢瑶尽量后退,与孟子荆拉开距离,“路上掉了。”
“为何不找个地方等我们?”林鹤琅冷眼瞥向孟子荆,“你是林家大小姐,如此轻浮,成何体统?”
林鸢瑶蹙眉,“轻浮?”
“你们抛下我们就走,好意思搁这狗叫呢。”阮茸看不下去,“瑶姐姐担心你们才过来,路上差点出事,如果不是两位仙君出手相救,人早就没了,你倒是问都不问一句。”
“林家的事,有你插嘴的份?”林鹤琅冷蔑的扫了阮茸一眼。
阮茸如今有护身符,可不惯着他,“瞧瞧你做的那些没良心的事,连你弟弟都拿去当诱饵,真不是个东西。”
林鹤琅手中长鞭毫无预警,“嗖”地飞来,直击阮茸颈部要害。
阮茸躲到少年身后,但听“铛”的一声响,金鞭被剑气打歪出去。
“你!”林鹤琅恶狠狠瞪视孟子荆,“太初宗的宗主与我林家有旧,哼,你想管我们林家的事,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孟子荆眸光落在自己的剑上,“去说吧。”
可惜还不能喊姐夫,阮茸心道,不然我能更猖狂,“哦哦哦,打怪还捡人家砍完的头,真不要脸。”
“江、茸。”林鹤琅肺都要被他气炸,眼中杀意比火山口底下的暗色更深沉。
林鸢瑶不好再赖人家剑上,对林鹞钰招手,“你过来,我去你那边。”
“看来姐姐还知道自己是林家人。”林鹞钰笑着御剑过去。
“孟仙君,对不住,今日之恩,来日有机会必报答。”林鸢瑶觉得自己给人惹麻烦,说完双手提起裙摆,正欲跳到林鹞钰那儿,恰在此时,火山地“呼呼”怒号,巨大的吸力拖着剑往下沉,林鸢瑶不慎失足跌落。
孟子荆一手抄过去,堪堪把人抱住,不意满手柔软,呆愣瞬间没来得及躲避,黑色涡旋顷刻将所有人吞没。
*
阮茸睁开眼,发现自己正站在回家的小道上,两边绿树成荫,再往前走两百步就能看到一个木门。
奇怪怎么会突然到这个地方?
阮茸只记得火山爆发,而后脚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把自己拽下去,睁开眼就到达此地。
周围的场景十分熟悉。
阮茸观察片刻,想起来了。
是那个艳阳高照的夏日午后,是.......他遭遇不测的那天。
那天当然不会重现,这里应是魇的幻境,阮茸咬了咬下唇,看来他们是被藏在火山口的魇吸进肚子里。
挣扎良久,阮茸仍然按捺不住想再见那个人一面。
当他来到木门前,嗅着门缝里传出来的血腥味,心中生出恐惧,缓缓后退,转身撒丫子跑开。
前面又是一道门。
门,一扇接着一扇,阮茸在一次次逃离中喘息。
林冀呢?都在经历什么?会不会已经……
阮茸心急如焚,可怎么都走不出去循环,踌躇多时,无奈摸向颈间的项链。
“丈母娘啊,丈母娘啊,您要不给小婿一点指引吧。”
他本只是病急乱投医,不曾想储物链竟然亮了起来。
另一边。
孟子荆背着昏迷不醒的林鸢瑶往上走,越靠近断崖边缘,周围的怨力就越狂猛。
浓稠黑雾盘踞在悬崖边,对着轮椅上的青年伸出无数根触手,只要那人随便碰触任意一根,世上就会多一个嗜血魔头。
在他身后,敞开着四扇门,血腥的过往在每扇门内一幕幕上演。
“你是来杀我的?”林冀满眼浓稠的黑,声音却异常干净清透。
“对。”孟子荆没有遮掩意图的意思,将林鸢瑶放在一旁,反手握住长剑,杀意在淡紫色的眼眸中浮现。
“哼。”林冀冷笑。
山崖上狂风怒号,黑雾遮天蔽日。
就在这时,一道人影跌跌撞撞跑进第一道门。
孟子荆眼皮一跳。
林冀偏过头,在看清楚是谁后,脸色青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