魇兽撇嘴:“因为凝聚的丹多与少是根据当下环境来的,对于修行者来说,当下抱田守一就能吸收天地灵力啊,哦对,除非是对那种连吸收灵力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的废物才有用啊。”
阮茸撇过脸,像是被人抽了一巴掌,默默抬手摸上小丹炉。
聚丹炉像条死咸鱼,一丝反抗意志都没有。
魇兽瞪大眼,目光追随对面的人将丹炉塞进怀里,狗狐狸脸上一句明晃晃的话呼之欲出。
阮茸回视它,目光犀利,满满是威胁。
对崖,黄岚’啪’的重拍了把大腿,“这,这这……哎呀!”
历来坠龙峡秘境只能带一样法器出去,好好的机会就拿着么个废品,黄岚捶胸顿足,气不打一处出,语无伦次,“造孽啊,暴殄天物啊,真是愚不可及。”
魇兽丝毫没有被目光吓住,诚心诚意道:“所以你是个不会吸收灵气的废物?”
阮茸一脚把魇兽踹飞。
于此同时,坠龙峡秘境觉察到有人拿了法器,瞬间将所有人弹出去。
*
阮茸抱着聚丹炉,时不时摇晃两下,一会儿就打开盖子看看里面有什么东西,并没见到丹丸之类的,只有空荡荡的漆黑。
他失望的叹气,嘟囔道:“不会是个假的吧。”
周遭修士明里暗里翻白眼。
“哼,这种丹炉奂天宗门不用两颗下品灵石就能买一送一。”杨楮旭冷笑讥嘲,“根本没有造假的价值。”
“挺好的。”阮茸心满意足,“要不然早被你们给抢走啦。”
他也就不能如此安稳的站在人群中。
杨楮旭差点气笑,“烂泥扶不上墙。”
阮茸眨眼:“又不糊你坟头,关你屁事。”
杨楮旭大怒:“你,小兔崽子!”
“好了,回去吧。”诸葛尘一打量阮茸一眼,拉着杨楮旭先行离开。
路已经到分叉处,白跑一趟的修士们败兴而归。
孟子荆从怀中掏出一物,转过身对阮茸道,“相逢即是缘,此物你且留着,日后若有需要帮忙,可凭碎此物寻我。”
阮茸接过对方递来的玉玦,千恩万谢,多一个朋友多一条路,更何况这朋友很不简单。
见他们师叔侄转身要上剑,阮茸急急望向林鸢瑶,“啊,你们这就走啊?”
林鸢瑶蹙眉,似嫌他多嘴。
孟子荆并不是个木讷的人,回转过头,冲林鸢瑶颔首,“瑶姑娘,有缘再见,保重。”
林鸢瑶望着潇洒离去的背影,微微失神。
“姐姐,给。”阮茸把玉递给她。
林鸢瑶推开,无情斩断他的脑洞,“你拿着吧,别想乱七八糟的,那绝对不可能。”
“为什么?”阮茸不懂,明明两个人是能来电的。
林鸢瑶轻弹他脑袋:“小孩子不要问大人的事。”
林鹞钰运气极差,从秘境弹出来时脑袋撞在树上,头破血流,昏了过去,林鹤琅身受重伤,奄奄一息,此时林家堡就林鸢瑶一个话事人。
正是多事之秋,阮茸担心林鹞瑶扛不住,本是打算直接带着林冀跑路,到底没忍心说出口,不动声色跟着林家堡的鹿车回到凰城。
一路上林冀跟以往般安静,但又不同。
过去林冀只盯着窗外,不知神游到哪里去,现在他会时不时盯着阮茸发呆。
阮茸没怎么发现,因为他一路上都在研究聚丹炉。
此炉不辨材质,两个手掌合围那么大,下有三爪足,每足四趾,炉内分两层,最下面一层有个开口,像是炉膛,上面那层炉身上雕刻应龙图案,盖子上是镂空龙鳞花纹,盖尖尖是个龙角,十分精致。
“这该怎么用?”阮茸摇了摇:“需要按照相应丹方,去买些材料放进去炼制吗?”
林冀:“不必。”
阮茸意外抬头:“啊?”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响,熟悉的声音随着传来。
“我乃上京城江家管事周常富,敢问大小姐,我家少爷和少夫人可在里面?”
阮茸没来得及想到办法,外面林鹞瑶已经颔首,问:“什么事?”
周常富声音里染上明显的喜意:“可算找到少爷啦。”
“夫人同意把少夫人接回去,说不再逼您啦。”
“少爷,您就跟常富回去吧,夫人在您离开的这二十天里,没有睡过一个整觉呢,人都瘦好几圈。”
“少爷啊,你忍心吗?”
周常富对着阮茸所在的鹿车一顿好说歹说。
阮茸望着前方高耸的林家堡,江宅里的危险比起这地方,简直不值一提。
那天他在门口亲眼看到林万顷夫妇对林冀的态度,如今两个宝贝亲儿子受重伤,偏偏就准备拿去献祭的林冀完好无损,可想而知后续有多么麻烦。
阮茸犹豫片刻,想到江宅有个徐旸清,他目光扫向旁侧林冀的腿,“娘子,你怎么说?”
林冀道:“你不是已经决定了吗?随你。”
“娘子真的是为夫肚子里的蛔虫。”阮茸微笑,推着林冀去跟林鸢瑶道别。
林鸢瑶知道阮茸是真心待弟弟好的,很放心,林家反倒是林冀不宜多待的地方,就连她自己也并不喜欢,只是生来如此,半点不由人。
林鸢瑶始终笑着让他们一路小心,有时间回来看看。
“你来没有给你准备礼物,你也是我的弟弟,这个是姐姐给你的,拿着。”林鸢瑶从手上取下只镯子,塞到阮茸手里。
阮茸看着林鸢瑶微红的眼尾,心里一阵难言的酸楚。
“姐,保重。”
“好。”林鸢瑶放下车帘,她一开始以为是阮茸说的,回过味觉得声音不对,再次撩开车帘,阮茸冲她摆摆手,推着林冀往江家的马车行去。
林鸢瑶凝视那道背影:“阿冀。”
*
“你在想什么?”
阮茸已经习惯林冀的沉默寡言,听到他突然开口,有些跟不上的呆了下。
过了一会,才缓慢回答他的话:“你说咱姐为啥说跟孟仙君不可能啊。”
林冀对’咱姐’没有什么反应。
“步倩瑶的曾祖母心仪太初宗临云仙君,为救对方毁了修为,险些丧命,临云却仍旧娶了他的小师妹,这位曾祖母死前立下子孙后辈不得与太初宗往来。”
阮茸听得眉头紧皱,“若是这仙君负心倒好说,人家就是喜欢自己小师妹,不可能因为别人的付出多就改变心意啊。”
林冀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问:“逼你什么?”
阮茸心头一跳,该来的终究会来。
他的视线从聚丹炉慢慢抬起,眨眨眼,无辜道:“纳妾。”
林冀面无表情的颔首,侧过脸望向窗外,林家堡的鹿车已经消失在路口。
果然,一点怒气值都没有。
阮茸悄悄松口气,心里说不上高兴不高兴。
经过林家堡这趟,林冀变了不少,最明显的就是愿意开口说话。
其实自己也改变了些想法,凡人与仙门混杂的世界并不好混,林冀不仅双腿要好起来,修为更得恢复,否则将来随时会被林家夫妇抓回去。
林家那个小兔崽子不是个好东西,阮茸是半点不敢去回想秘境中看到的场景。
哎,实在不行,给林冀找个靠山,比如孟子荆之类的,他在太初宗的地位绝对不低。
马车在江家大宅前停下。
周常富打开车厢后门,阮茸推着轮椅下来,就看见一个陌生男人站在江家大门口,贼眉鼠眼的张望过来。
那人五十来岁,膀大腰圆,眼小鼻头大,肥唇咧出个假得不能再假的笑,“哎呦,江侄儿啊,你回来了。”
突兀高昂的嗓音仿佛能从儒苜坊街头穿透到街尾。
就这么一大嗓子,附近邻居全都出门来看。
“旁边那个是他媳妇。”
“男的呀?”
“是啊,怪稀罕的。”
“腿是残废了吗,坐轮椅上。”
阮茸心中冷笑,自在的推着林冀下车,大摇大摆在一堆碎嘴中推着林冀进门。
那个肥头大耳声若洪钟的男人要来拉他,被阮茸轻易侧身躲开。
他没有睁眼瞧对方,“你谁啊?”
张照阳只当江少爷使跋扈性子,嘿嘿笑,“我是你姑父啊,怎么不能认识俺了?”
姑父?
就是那个娶了江文昊姐姐的张屠夫?
江文昊姐姐江桂原来是个绣娘,从绣坊出来自己在化城开了个绣坊,没想到生意不错,后来又开了一家,张照阳就不再杀猪,改帮忙管理绣坊,算是一跃当上老板。
张照阳本就是个市井小人,吃了上顿担忧下顿,取个媳妇立刻生活富足,再看小舅子家大业大,背地里馋得眼红。
当年跟江文昊珠胎暗结的是个绣娘,阮茸十分怀疑,这件事当中有张照阳的作祟。
“茸儿都长这么大啦,来,让姑妈看看。”江桂鼻子和眼睛同江文昊有些像,四十来岁的年纪因操劳眼睛和唇角都是皱纹,说话嗓音像粗麻袋拖地。
江桂从前院正堂走出来,热络对着阮茸好生瞧了翻,感慨道:“三年不见,都长得比你表弟高呢。”
江文昊紧随其后,脸上肌肉抽动,指着阮茸就是一顿臭骂,“光长身体没长脑子,我真是到八辈子的霉,就生了你这么个白眼狼,还回来干什么?死在外面得了。”
张照阳“嘿嘿”笑着打圆场,“哎呀,人刚回来,别动气,小心又给骂跑咯。”
转头对着阮茸端起长辈的架子,循循道:“父母再怎么做,再怎么骂你,还不都是为了你好?你就这么一走了之,你娘愁得头发都白了,为人子女,可不能当白眼狼啊,当年你祖母生病,是你大姑母伺候膝下三年,她才含笑去世的。”
“哦哦哦,不说以为是你伺候床前呢。”阮茸连连点头,“外祖母生病时候姑父你在干嘛?”
张照阳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张照阳年轻时候好吃懒做,杀完猪就去赌坊玩几把,娘死的时候他在赌钱,这事被邻里指摘到现在。
赵氏站在正堂门口,脸色憔悴,眼神复杂的盯着林冀,淡声招呼:“别在外头说话,都进来坐吧。”
她使了个眼色给身边丫鬟。
“把少夫人送回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