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屏幕因为长时间的没有人为操控而自动陷入黑屏状态。
商场的大屏幕上依旧轮放着盘山公路处的事故。
“市民林女士在开车经过滑雪场附近的盘山公路时,不幸被前面的山体滑坡阻碍了去路,现在我们的相关人员正在进行抢修.....”
画面一转,镜头对准抱着女人的陆叙言来了个特写,“先生请问您是.....”
他的声音很平,在雨幕的加持下甚至是硬生生地生出了种极为冷硬的声线,“朋友。”
却又难以掩盖说话时的慌乱与紧张。
记者顺势点了点头,表示知情。
然后继续开始报道“热心市民兼顾朋友的职责前来援助受困的林女士,在此提醒广大市民暴雨天气不要外出。”
随着这声音的落下,左柚才鼓足了点力气去看大屏幕。
陆叙言身上原本穿着的黑色羽绒服已经不见踪影,只剩下里面的黑色的卫衣,此时整个人钻进雨幕里,身上的衣服悉数被打湿。
怀里的人被他拿外套挡着脸,外套垂在她的腿弯处,将林嘉敏整个人包裹的严实。
见到人从车上出来,周围有来帮忙的人陆陆续续地凑过来递上了伞。
黑色的伞,像是遮盖着外面的一切嘈杂声。
在此刻,连雨幕都像是给他们平添了一点不一样的氛围感,让暧昧的氛围在此刻无限发酵。
倒真是像是应了路人的那句“般配。”
长时间的供电不足,致使场馆内再度陷入了黑暗。
左柚坐在长椅上,胸腔的位置传来一波接着一波的心悸。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是因为心里对黑暗的惧怕还是因为脑子里胡乱的想法而硬生生得逼出来的痛感。
眼睛很酸酸涨涨得,在一瞬间充满了泪水。
左柚仰着脸,极力把蓄在眼眶中的泪水憋回去。
下一秒,泪水顺着眼尾沟滑落,顺着脸颊的曲线慢慢地下滑,在顷刻间将原本的热气取代为冰凉的液体。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
密闭的空间,加上昏暗,心里的恐惧在此刻更上一层楼。
左柚脑子里混沌地想着。
他甚至没有和她说一句关于自己的动向的话,甚至是在第一时间义无反顾地冲到了林嘉敏所在的方位。
这是第一次,再重逢过后,让左柚感受到虚无的捉摸不定。
仿佛陆叙言好像永远掌控着全局,知道她的家人是谁,知道她所极力掩盖的感情。
而她呢?
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连妹妹陆澄的存在,也是经由第三方之口。
到头来才发现,她对他几乎是——一无所知。
心痛到几乎难以呼吸的程度,左柚缓缓呼出口气,脸上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止不住地往下滑。
人群随着黑暗的来临,逐渐往外撤去,唯一一点微弱的光亮也被黑暗随之代替。
呼吸随着黑暗的到来变得越来越急促,胸口处传来近乎无法呼吸地闷痛感。
左柚伸手点开手机的手电筒,胡乱擦了把脸,扶着旁边的柱子准备摸索出去。
现在这个情况,陆叙言应该也不会过来接她。
再加上时间已经不早了,左柚现在只想赶紧找个床躺着睡一觉。
刚走出一小步,身后就传来近乎刺眼的光。
左柚愣了愣神,下意识地偏头去追寻光的发源地看去。
注意到左柚的动作,举着手机的人把光亮调低。
“左柚?”男人的声音偏清润,带着低低的醇厚。
左柚恍惚了下,声音有些闷,但还是第一时间认出了他。
“学长?”她声音有些哑,还伴随着浓重的鼻音。
季言洲是左柚在大学期间一起做项目的学长,比赛打得火热,人也就逐渐熟络起来。
近几年左柚去了东新区工作,季言洲去了国外,久而久之两个人也就断了联系。
“嗯。”季言洲盯着她红肿的眼眶,没由来得心狠狠一跳。
他扶着她往旁边的地方走过去,找了个椅子扶着左柚坐下,“这是又犯病了?”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左柚胡乱擦了下脸,没有否认,“嗯,见笑了。”
“这么客气?”男人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小包的面巾纸递给她,“擦擦?”
他自顾自地说着,“等会儿带你去医院看看?”
左柚摇了下头,“老问题了。”她扯着唇角,露出一抹自认为足够完美的一抹笑,“没事的。”
“你还是别笑了。”男人很毒舌,“笑得比哭还难看。”
左柚被他这么一骂,一时间没忍住,直接哭了出来。
男人有些招架不住,轻轻地拍着她抖动的肩膀,“怎么了?说说看?”他声音很低,“一个人在这儿逛是有什么心事吧?”
“没事。”左柚吸了下鼻子,把脸上的泪水擦掉,“就是太黑了,我怂。”
“那...”季言洲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
“——你谁?”
突然闯入的一道声音将原本的和谐打破。
左柚晃了晃神,视线在触及面前的黑影的时候,别扭地撇开脸不去看他。
容屿的声音还在电话里持续,“哥们儿,不是我说你,你这就很不厚道了。”声音有些大,几乎要钻出屏幕外:“人小白花有团队的,你傻啊?不管白月光去找林嘉敏?”
陆叙言直接掐了电话,沉着脸抬脚往他们所在的方向走。
下一刻,视线内闯入一双熟悉的鞋子,以及被水打湿的裤管,“左柚。”
季言洲看了眼旁边已经别过脸的左柚,又看了眼面前的男人,忽地笑了下。
他的手架在眼镜框上扶了扶,抬眼看着面前有些狼狈的男人:“你好,季言洲。”
“嗯。”陆叙言挑眉看向男人,“不认识,但是你挡我道儿了。”
季言洲莞尔,“我是柚柚的学长。”
“柚柚?”他扬了扬眉,盯着面前的男人笑出了声,“我是左柚对象。”
“嗯。”季言洲撇了撇嘴,“看出来了,所以你为什么现在才来?”
“时间不早了,学长可以先回去了。”陆叙言的声线冷直,像是不带任何情绪地陈述,却又把赶人的不耐拿捏得很到位。
季言洲也不恼,“那估计是不太行了。”他伸手搭上左柚的手,想要把人扶起来,“我们等会儿有事要处理。”
“巧了。”男人声音低哑,说话的尾音被压得很低,“我跟我对象也有点事情要处理。”
左柚看见情况有种即将要燃爆的趋势,定定地看着季言洲,扯出一个笑,“学长,你先回吧。改天请你吃饭?”
“既然柚柚都这么说了。”他视线落在旁边的陆叙言身上,继而转身看向后面的左柚,“那我先走了,微信上联系。”
左柚低低地应了声。
季言洲没有多做停留转身就撤了。
左柚尽量让自己平静地看向他,视线在触及他因为去找林嘉敏而浑身打湿的衣服和头发的时候,左柚只感觉到了一阵心碎,“你有什么事儿?在这儿说吧。”
“我手机进水了,”他单膝跪在她的跟前,略带几分凉意的手攥着左柚的,他抬眼看她,“接不了电话。”
“刚容屿打的是车上的备用机。”他声音很沉,听不出任何情绪,波澜不惊到近乎冷血,“后面再给你打电话,你没接。”
“嗯,我知道了。”左柚现在只觉得心累,“我想回去了。”
“....”陆叙言盯着她的眉眼,半晌没有动作,“你没什么想问的?”
“没有。”左柚盯着他那双过分好看的眉眼,经过雨水的加持竟然硬生生地僵眉眼衬得更加的深邃,她瞥开眼,“无所谓。”
“行。”他沉沉地盯着左柚,“我有所谓。”
“林嘉敏给我打的电话,说是山体滑坡砸到车子了。”他的声音游刃有余,给了左柚一种都是自己在无理取闹的错觉,“容屿接人过来的时候没带团队,没有人去,再加上我以为真的很严重。”
一句话算是把自己摘了干净。
左柚扣着手应了声,“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她挣脱掉手里的桎梏,“我打的车要到了。”
刚刚趁着季言洲和容屿争论的间隙,左柚打了辆车,刚好现在排上了号,估计一会儿就能过来了。
外面的灯光越来越密,抢修的工人已经把这一片的路灯修好。
刚站起来走出一步,手就被身后的人扯住,“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会冷暴力?”
“现在发现了。”她偏头看他,眼睛里没什么情绪,好心给他建议,“要分手吗?”
“...”陆叙言气急,低声笑了笑,“老子这辈子就没这么栽在谁手里上,你算是唯一的一个。”
“嗯。”左柚揉了下有些不太舒服的眼睛,“不用谢我。”
“左柚,”他拧着眉,扯着唇角笑,“你这是想气死我,然后换个对象?”
左柚一脸正经,眼睛因为长时间泪水的充斥,硬生生的地逼出了不少的红血丝,声音里还惨咋着闷,说出来的话却足够伤人,“本来没这个想法的,但是你这么一点拨,我觉得也不是不行。”
话音刚落,手被陆叙言用力的攥住。
左柚吃痛得扭动了下,“放手。”
“放个der,在我这儿没有分手只有丧偶。”他居高临下地盯着她的眉眼,“懂?”
“懂了。”左柚抬头仰着脸撞进他的眸子里,倔着一张脸,眼眸中有水光在游走,却还是犟嘴,“那你什么时候死一下?”
陆叙言:“....”
腰在下一瞬被他用手禁锢住。
左柚被迫抬头和他对视,
这才发现他身上已经重新套上了一件干净的黑色夹克,周身却还是透着冷意。
他一步一步往前走,左柚没辙,只能顺着他的步子往后退。
身后贴上一个冰凉的触感。
已经退到了旁边的另一块柱子上,根本退无可退。
他垂眼盯着她,腾出一只手攥着左柚想要推开他的手。
然后顺势贴近她,顺着这点动作,他的气息悉数落了下来。
左柚下意识地扭过头,“要发情找林嘉敏去。”
“没完了?”他低笑了声,而后不再给她任何可以反抗的机会,胡乱地贴着她的唇,近乎暴力地一下一下地撕咬着她的唇瓣,辗转反侧。
左柚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能顺从地抬头,被迫抬头承受着他的吻。
几乎是毫无章法地贴近她的唇瓣,他的手借着力将她的腰揽着往自己的跟前凑。
左柚被迫踮起脚,像是将自己往他的方向凑去,他的一条腿挤进她的腿之间,将人死死地固定在自己的跟前。
下一秒。
灯光骤亮。
一楼展厅的柱子投射下来不少的阴影面,将两个人完完全全地遮盖住。
左柚被刺激地一激灵,才恍恍惚惚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生气。
她咬了下他的唇瓣,血腥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口腔。
陆叙言吃痛地闷哼了声,才退开点距离去看她。
他忽地笑了声,手依旧攥着她的手举在头顶,垂眸盯着她,灯光晕开在他的发顶,将他鸦羽似得睫毛的阴影拉得更长。
陆叙言松开放在她腰上的那只手,抬手摩挲着她的唇瓣,上面沾染了血渍,愈发衬得她整个人更加的白净,一双眼睛微微上挑,还氤氲着些许的水光。
不服气地看着人的时候,却像是带着钩子。
陆叙言动作慢条斯理地将她唇上的血渍擦掉。
左柚撇开脸不去看他,“有病。”
“呵。”他往前一步,脑袋埋在她的颈窝处,声音闷闷地,“确实是有病,我发烧了。”
“那你发烧还冒雨去救林嘉敏。”左柚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的话,忽然觉得很讽刺,她现在甚至想给他颁个道德风尚奖,“还真是....挺伟大。”
“.....”静默半晌,陆叙言抬起脑袋,攥着她的手,贴上自己的脑袋,“说这话,是让你心疼下你对象。”他沉沉的盯着她的眉眼。
“之前高中的时候只顾着给你补理科,忘记跟你battle一下文科,现在想来你这么迟钝的理解力倒也是怪我。”
丹凤眼狭长,眸子漆黑而又亮堂,在瞳孔的倒影里,左柚看见了自己。
他说:“放心,老子前二十五年里只喜欢过你,这之后也只会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