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元方骑马而回时,追杀寇准的人马已经被尽数拿下,但他们手里并没有寇准说的女儿。
“除了被已经死了的,剩余的山匪都在这儿了。”副手上前回禀。
对方虽然悍勇,但也没法和训练有素的军队相比,很快被擒获。
马前是跪成一排的山匪,宋元方拔出剑,随手指向其中一个。
这人立马被提溜出来,拔出嘴里的布条,扔到他的马前,这人被捆住双手,重重的摔在地上,呻吟起来。
“马车里的姑娘呢?”
“...什么姑娘?没看见人...呜...”
话音未落,马上的宋元方一挥长剑,血液喷涌而出,迅速将大片土地染红,尚在滴血的剑尖指向了另一个人。
“你,看见马车里的姑娘了吗?”
这人对同伴的死居然毫不在意,狂笑起来:“大爷没看见!要杀就杀,废什么话!”
“刷——”
宋元方擦了擦飞溅到眼角的血迹,狞笑一声:“下一个。”
短短几个呼吸之间,被杀了七、八人。
这一次被选出的人浑身打着哆嗦,终于是怕了,可惜宋元方还是没能从他嘴里问出消息。
远处,之前追出去的一小队人马,这会儿带回了一个还没断气的侍卫和另几个山匪。
眼见没剩下几个人,又没能问出消息,宋元方挥挥手:“全散出去,掘地三尺也要将人给找出来。”
他自己也亲自带队寻了出去。
“是!”
救回来的侍卫眼看是活不成了,又呕出一口血来,用力的抓住扶着他的人:“大...人...”
搀扶他的侍卫眼看他下一秒便咽了气,长叹一口气:“兄弟放心,你家大人没事,放心去吧。”
而此时的寇凤蝶正躲在草丛里发抖豆大的泪珠滚滚而下,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半人高的杂草将她掩的严实,以至于山匪路过时并没有发现异常。
她听见外面的马蹄声和惨叫声,直到他们都走远也不敢出去。
爹爹说了,找个地方躲起来,过了今晚在下山,拿着印信去找附近的驻军,不可轻信官府,也不要相信任何人。
又过了一会儿,寇凤蝶听到了不少脚步声——有人在四处搜寻!
“小姐—寇小姐——”
她将杂草拢了拢,把自己盖得更严实了,不要相信任何人!。
“停!”
马背上的宋元方看向路边无风而动的草,终于松了口气。
“砰!砰!砰!”
心脏剧烈的像是要从喉咙跳出来,寇凤蝶听着逐渐靠近的脚步声,将自己尽可能的蜷缩起来,乞求对方不要发现自己。
宋元方拨开手底下的杂草,底下是一个脸上带着几道划痕的小姑娘。
“终于找到你了!”
“啊!!!”
尖锐的尖叫声刺得人耳膜生疼,宋元方刚要解释一二,尖叫声戛然而止。
小姑娘已然晕了过去。
......
“没事,惊惧过度,修养一下就好。”
宋元方总算松了口气,嘟囔:“啧,女孩子就是胆子小。”
元箬看着满身血迹的自家哥哥,犹豫半响还是开了口:“哥,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什么样?”
对方翻了个白眼:“男人都这样!”
元箬摇摇头,世家的闺秀小姐们大多养在深闺,哪里见过这样的杀神?能不吓着人吗。
“对了,”宋元方想起寇准:“寇大人怎么样?”
元箬眉头皱了起来:“腿上的箭已经拔了,暂时没有大碍,不过烧得厉害。”
“哥,咱们得快些回城抓药,不然怕是有危险。”
宋元方放下帘子:“吩咐下去,赶在天黑前进城。”
等寇准醒来已经是二天之后,他忽的坐起,大汗淋漓满脸惊惧。
“女儿...我女儿凤蝶呢?”
“大人莫慌,寇姑娘没事,只受了点惊,老奴这就将人带过来。”老仆脚步匆匆,使人去叫寇凤兰,自己则第一时间找到了宋元方:“六爷,寇大人醒了。”
“哦?”接过下人递来的热毛巾,宋元方放下长剑,急忙擦了把脸,穿上衣裳立马赶了过去。
本以为会见到父慈女孝的场面,没想到还没走近就听见了小姑娘的声音。
“爹爹,我好害怕,”寇凤蝶哭得直抽:“他、他杀人不眨眼,我们走好不好,我在这里提心吊胆,都睡不着!”
好家伙,怎么还抹黑上了?宋元方黑着脸进了屋。
“咳咳,”寇准拍了拍女儿:“这么大了,像什么样子?”
面前的青年看上去十分眼生,他迟疑道:“敢问您是?”
“家父宋偓,曾和寇大人同朝为官。”
宋家?寇准脱口而出:“皇后那个宋?”
宋元方点点头。
寇准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宋家说起来是很敏感的一个家族。
宋偓出身显贵善于行军打仗,又历仕四朝与多位皇帝都有亲属关系,官至右卫上将军,封邢国公。
甚至他的长女还贵为皇后,只是此皇后非彼皇后,她是宋太祖的皇后,而不是今上的。
宋太祖去世后,皇位落到了他弟弟——今上手中。
关于今上得位不正的说法甚嚣尘上,这位先皇遗孀在后宫中的尴尬地位可想而知。
宋偓这位前岳父自然好不到哪儿去,但燕云十六州尚未收回,还不到卸磨杀驴的时刻。
只是年前军功在身的宋偓溘然长逝,今上追赠侍中,谥号“庄惠”,命中使为其护葬,十一月二十五日葬于河南县龙门乡宫南里。
虽然表面上宋家还是花团锦簇的样子,但深知皇帝性格的寇准明白,现下的宋家如烈火烹油,好景不长了。
只是不知现下宋家人是否知道自己的处境,寇准张了张口,最终还是将话咽回了肚子里。
罢了,以后自己多护着一些吧。
他正色道:“多谢宋公子出手相助,不然寇某与女儿怕是难逃一死。”
宋元方摆摆手:“我可只救了寇大人,寇姑娘是您自己救下的,宋某哪敢居功,只是寇姑娘莫要记恨才好。”
寇凤蝶自打他进屋起,就闭口不言缩在一旁,这会儿见他提起自己,才磕磕巴巴的回话。
“多、多谢大、大人的救命之恩。”
只看那不敢抬头的模样,就知道她是真的怕极了这人。
寇准在回京途中遇险,沈知白全然不知,她在外出视察水稻苗情况后去了书院,查看情况。
是的清丰县里除了县学之外,新增了一个清风书院,专收年龄在十五之下的孩子。
书院建在乡绅捐出的院子上,本来就有房屋,只消稍微做个隔断,男女分开教学就行。
这里也不仅只教经义文章,更多的是叫人能识文断字,会算账,知刑典——重在启民智。
因为男女不限,加上有个女知县在,所以家中有幼童的,不论男女大都愿意将孩子送来。
当然这并不包含县里的高门大户,他们有自己的族学、家学,自不必和平民们混在一处。
春耕在众人的配合之下,完成的十分出色。
只是沈知白没曾想自己爹聘来的人手,在断案上帮了大忙,那位‘不善言辞’的却有一副玲珑心,能在极短的时间里帮忙理清案件。
她只用复查一遍,确定没有问题,就能依律判案,反正清丰县一向民风淳朴,也没什么大案子。
在治安上面省了不少心,沈知白省出时间,准备编撰一本字典,目前存世的《说文解字》是由东汉许慎所编纂,使用起来颇为不便。
可忙了一段时间,却发现这项工作对于个人来说实在是过于庞大了些。
考虑科举应试的需求和识字方便,沈知白干脆上书皇帝,提出可以擢翰林院众人编撰一本‘字典’。
想着有的没的,很快就到了清风书院。
孩子们郎朗的读书声伴着春风,传出去很远。
沈知白刚靠近,就发现廊下站着一位衣着光鲜的二十多岁男子,正带着婢女偷听孩子们上课。
以为是哪家学生的亲戚,于是她悄悄靠了过去。
“你说京中文人,人人抨击沈知白,她怎么还敢开这种书院?传出去又得被骂上良久吧?”
“估计是怕这些女子跳出后宅,见了更广阔的天地后就不在愿意居于人下?”
赵恒点点头,觉得自家婢女说的很有道理:“你什么时候这么一针见血了?”
一转头却看见婢女被人捂住口鼻,很是惊恐的样子。
赵恒警惕起来,却在看见来人后松了口气,用眼神示意婢女别声张,然后施施然的出了门。
他是见过这个人的,在皇宫里。
赵恒自打出生,他爹就是王爷,自小没受什么委屈,九岁后父亲成了皇帝之后,就更加尊贵。
但十岁那年母亲早亡,还是令他备受打击。
他的父亲是皇帝,日理万机,哥哥是未来的储君,成日里也忙,没人搭理他,赵恒一个人悄无声息的过了十年。
直到有了王妃,他才真的有人相伴,所以对自家王妃十分推崇的沈知白,他是知道一二的。
“沈大人。”
沈知白将他打量一番:“这位公子是京城人士?怕不是来看孩子的吧?”
“...在下只是听闻沈大人大名良久,此次前往大名县,途经这里过来看看,若有打搅,还望见谅。”
其实这次算奉旨前往,临行前皇帝想着两地距离较近,差他过来看看。
看看这大宋第一女知县将清丰县治理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