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正听着老管家的汇报,眉头不由得皱起,“蒋成凤来干什么?”
这个不成器的堂弟只因儿时在河边救过自己一命,这些年也帮他摆平了不少麻烦,但今日宴会座上贵人如云······
徐荣挥了挥手,沉声道:“先把他打发走,别让他碍了事。”
管家刚退下,徐荣还没松口气,就见蒋成凤哭丧着脸,匆匆忙忙地朝自己奔来,“堂兄,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看到蒋成凤一副窝窝囊囊的模样,徐荣心里暗骂一声,这个没有眼力见的,正打算敷衍两句,余光瞥到他身后的来人时,忽地大喜,是祝知白到了。
“清砚!”他和祝知白自小一起上学堂,当年在学堂里调皮捣蛋的事没少干,常常气得夫子吹胡子瞪眼,倒是也有几分情谊。
“子辉,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今日路上遇到蒋兄弟,这才来晚了些。”祝知白同他招招手。
一旁的蒋成凤听祝知白和自己以兄弟相称,脸上挂着的笑不自觉加了几分,冲着纪桑扬扬下巴,这也算是他的地盘了,一会儿他定要给她点颜色瞧瞧,奈何纪桑眼神都不给他一分。
徐祝二人多年未见,寒暄了片刻,徐荣注意到祝知白身旁还有一个脸生的姑娘,便问他是何人。
祝知白淡淡说道:“这可得问问蒋兄弟了。”
蒋成凤鼻孔微张,哼了一声道:“堂兄,这小贱人冒充夏侯府上的画师,在外头招摇撞骗。今天夏侯公子不是也在府上吗?不如让公子亲自认认她,若不是,我非得让她知道撒谎的代价!”
“放屁!谁招摇撞骗了?”纪桑听不下去,直接反驳道,“我和夏侯府上的管家言伯可熟了!你怎么不说说自己仗着知府大人的势,在外横行霸道?”她听着刚才两人的寒暄,猜徐荣不会在祝知白面前太为难自己,索性豁出去,嘴角一扬,“反正祝公子亲眼所见,他可以作证!”
徐荣听这女子一说言伯便信了大半,他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祝知白,见他依旧保持着那抹温润笑意,心下已然明了,是自己这堂弟多半又惹事了。
蒋成凤素来跋扈,凭着自己有靠山,惯会在外欺压百姓,其实他都是知道的,只不过从没闹出太大动静,压一压倒也过去了,没想到今日他竟然不长眼,欺负到夏侯府上的人了。
他假笑道:“关于姑娘身份,自请夏侯公子来亲自辨认吧,至于锦鸣一事,若是他在外惹是生非,我绝不姑息,一定给姑娘一个说法。”说罢,徐荣唤来一个小厮,去请夏侯郢。
纪桑点点头,“有大人这句话便可。”
徐荣带着几人来到就近的听雨斋等候,三个男人都正挺地站着,只有纪桑,一副坦然的样子,进去便坐在侧坐,给自己倒了一杯茶,顺手拿起桌上的糕点尝了一口,丝毫没有见外。
视线不小心和祝知白相交,他笑着和她说了一个口型,是在问她好不好吃。
纪桑一撇嘴,摇头示意,只能说差强人意,还是夏侯府的吃食更好吃。祝知白盯着她忍不住扬起嘴角。
没等多久,夏侯郢就来了,入眼便是纪桑和一个陌生男人笑着眉来眼去。
徐薇跟着一起来了,见到祝知白,欣喜地和他打了招呼,而后她看到纪桑,微微一怔,刚刚她还怀疑自己听错了。
纪桑见到夏侯郢,有点心虚,蹭地一下站起来了,两个人短暂对视之后夏侯郢就移开了视线,纪桑小挪一步站到了他身侧。
徐薇微微一笑,客气地问道:“纪姑娘,你怎么在这里?”今日的宴席并没有邀请女眷,况且纪桑的身份并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夏侯郢看向徐荣,问他,“徐公子,这是什么意思?”
徐荣说:“夏侯公子,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确认一下这位姑娘是不是贵府上的画师。”
夏侯郢忽地一笑,质问他,“你的意思是说,我府上每一个丫鬟小厮都要记住他们的名字?”
徐荣呼吸一滞:“不敢,我不是这个意思。”
夏侯郢:“听风,这位姑娘是夏侯府上的人吗?”
纪桑微微一皱眉,心想,这人怎么还装不认识她?大爷的,不会真的不认她吧,于是她瞪着眼睛疑惑地看向夏侯郢,没想到他直接无视她的眼神。
听风站在他背后,出来说道:“回公子,纪桑姑娘是府上的画师。”
夏侯郢点点头,对徐荣说,“你听到了?”
徐荣尴尬地笑笑,蒋成凤心下一惊,没想到纪桑还真是夏侯府上的人,这次惹到大人物了,他踮着脚后跟往后退,想要赶紧溜走。
纪桑听到他这么说,面上不动声色,心里一边松了口气一边鄙夷,说不认识就不认识,装什么高贵······她眼尖,瞄到蹑手蹑脚的蒋成凤,直接喊住他。
“蒋老板,我的身份已经确认完了,那你的事怎么解决?”纪桑挑眉问道。
夏侯郢瞥了一眼纪桑,完全不同于刚刚略心虚的气势,已经得到身份担保的她此刻嚣张起来。他感觉有丝好笑,顺势问了一句什么事,吓得徐荣瞪大了眼睛,想赶紧送走蒋成凤,开始宴席。
“夏侯公子,都是小事。是堂弟之前误会纪姑娘了。”徐荣加重语气,“蒋成凤,还不赶紧和纪姑娘来道歉!”
被叫住的蒋成凤,神情窘迫,灰溜溜地来到纪桑面前,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情愿:“纪姑娘,之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还请姑娘大人大量,别和我计较。”
“不计较?你狗仗人势,欺负弱小,还对我们动手动脚,要关起来蹲大牢,让我别和你计较?”
“动手动脚?”夏侯郢抓住重点,重复了一句。
纪桑点点头,装作委屈地揉揉手腕,夹着声音说,“是啊,蒋老板直接让人把我拷起来,我这双手还得给公子画画呢,要是受伤了,那可怎么办?”说完她在心里干呕了好几声。
夏侯郢默默看了一下纪桑,知道她是故意的但并未反驳,算是默许肯定了她的说法。
只见蒋成凤“扑通”一声,跪在纪桑和夏侯郢面前,一边开始扇自己巴掌,一边央求,“夏侯公子,纪姑娘,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姑娘是府上的人,得罪了姑娘,求公子和姑娘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小的吧,我再也不敢了。”
他知道,得罪夏侯郢,谁也救不了他。
纪桑看着蒋成凤扇了自己几十个巴掌,两边脸颊通红一片,肿胀起来,纪桑挥挥手说,“好了。”
夏侯郢只是安静地看着,似乎将惩罚的权力交给了她。
蒋成凤声音颤颤巍巍:“纪姑娘可原谅小人了?”
纪桑狐假虎威:“这次姑且放过你,以后不准再仗势欺负百姓,若是被我再看到听到,就不是扇巴掌这么简单了,之前你从他们手里收到的钱,都必须还回去。”
蒋成凤连连点头:“谢夏侯公子,谢纪姑娘,我保证不会再欺负人了。”
纪桑冷眼看着他,心里一阵不屑,“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你真正该道歉的是那位廖席玉姑娘,你砸了人家的场子,坏了人家的生意,还当众调戏人家,这可不是对我说句抱歉就完了。”
蒋成凤哭丧着一张红肿的脸,问她,“那姑娘想让我怎么做?”
纪桑:“这样吧,你找到廖席玉姑娘,当着我的面和她道歉,她接受这事儿就过去了。”
蒋成凤连忙说好,答应下来。
纪桑这次终于满意地点点头,抬眼对上了祝知白那双含笑的眼睛,她冲他笑着挑了下眉。
余光瞥到纪桑和祝知白的互动,夏侯郢别过脸去,脸色迅速拉了下来。
这事终于落幕,徐荣松了一口气,赶紧让这不成器的堂弟滚了,随后他提议大家去园中参加宴席。
徐薇并不太瞧得上纪桑,但她是祝知白带来的,又是夏侯郢亲口承认的府上的人,赶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好笑容温婉地走近纪桑,轻声说道:“纪姑娘,不如随我去内院小坐?”
“不了——”纪桑连忙摆手拒绝,她在这不想多呆一秒。
祝知白开口:“纪姑娘是我的朋友,只不过没有提前打招呼,不知子辉可否增添一副碗筷?”
话音刚落,夏侯郢神色冷了几分,淡淡开口:“纪桑是我府上的画师,理应跟随我一道。”
纪桑觉得这话中带着几分莫名的意味,偏头瞥了夏侯郢一眼,却只见他神色淡然,丝毫看不出情绪。
徐荣见气氛微妙,连忙笑着打圆场:“那纪姑娘不妨留下来,和大家一同前去赏席。”
徐薇心中微有不悦,却掩饰得妥帖,跟着说道,“那纪姑娘便随意些。”
一个两个三个,通通都没有先问问她的意思,她摇了摇头,随便扯了个借口拒绝:“诸位实在不好意思,夏侯公子昨日命我画的图还未完成,就不参加宴席了。”
夏侯郢颔首,吩咐听风:“去给纪桑备车,安全送回府。”
祝知白说:“那我送送纪姑娘。”
夏侯郢微眯起眼睛看着祝知白,不知道为何这两个人的关系这么近了?
纪桑这次没拒绝,因为单凭她一人,准得在这府里迷路。
祝知白一路送她到大门口,临走之前,他告诉纪桑一个地址,如果有事,可以去那里找他。
纪桑点了点头,或许是因为他今天帮了她,也可能是因为祝知白和她的正主长得太像了,纪桑本能地对他没有那么排斥,并且还希望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