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余轻微地皱了皱眉，直直地看着邓莹莹，没有说话。
因为他又闻到了那股炭火烤炙过的干燥味道。而这次他很确定，这个味道就是从自己的同桌身上传来的。
她不是死在河里的吗？为什么身上反倒是火的味道？
外号肖恩鱼的这位同学陷入了沉思之中。
隔着两排座位的地方，岳沙是急得抓头挠腮，但是动作又不敢太大，生怕被两位人不人鬼不鬼的老师发现，也给抛出了窗外。
但是他这位海兔同学，怎么能在这个时候发起了呆？现在是什么时候了，还不赶紧答话！不要命了吗？
在岳沙快要忍不住大吼的时候，解余终于回过神来，看了看这个笑着的同桌，轻声道：“坐下吧，小点声，别被老师发现了。”
岳沙瞪圆了眼睛：这这这！你怎么还和她说起了话？
待到邓莹莹落座，她身上那股烘烤过的味道更是强烈。
解余稍稍侧过头，立即对上了对方的后脑勺，那个血淋淋的窟窿给了他不小的刺激，让他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怎么了？”邓莹莹像是脑后长了眼睛，立马转过头问道。
“没事。我看书了。”
“真的不再继续看看？”
“不用了，谢谢。”解余捂住了胸口，转头看向课本，认真地写写画画起来。
“真的不看哦？”邓莹莹挨得更近了，吐字的气息喷到人型叶羊的耳朵上，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也涌进了他的鼻子。
“谢谢，真的不用了，我要看书。”
“哦~”邓莹莹尾音上挑，“不看可就没机会了哦？”
“？”
“邓莹莹！你在做什么？都开始自习了怎么还在说话！不准打扰别的同学学习！”刘主任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对不起，老师，我现在就开始看书。”
“给我站起来！纪律委员！把她的名字记下来！”
方灿的手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动起来，她一脸地惊恐地看着自己的手，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白纸上出现了邓莹两个字，最后的“莹”字却怎么也写不下那最后一笔。
方灿察觉到自己的手指传来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强硬地握着，快要把她的骨头捏碎了。
可是，即使是在这种强力之下，最后一个笔画依旧写不出来。
“邓莹莹！你想做什么？”佟老师眯着眼，那眼睛里流出来的血线更粗了，她的声音带着某种不知名的危险。
“老师，我会好好看书的，你们别生气了。”马尾女孩软软地说着。
所有同学偷偷侧目，屏住呼吸看着这个方向。
“纪律委员！记下了她的名字没有？”
“没......没有，写......写不出。”方灿语带哭腔。
“什么？”佟老师更是生气，咚咚咚走到邓莹莹身边，拉起女孩子，语气严厉，“你到底想做什么？”
“咕咚咚”邓莹莹的头掉了下来，滚落在解远脚边。
“居然还在反抗老师！给我出去！”
“咻”的破空声，邓莹莹飞出了门外，消失在黑雾之中。
只有那个带有鲜血的头颅，还在咧开嘴看着解余笑着，做着口型：你要不要看看？
“啊！”少年身后的同学看到这一幕，实在忍不住了，尖叫起来。
一如之前，方灿面前的白纸又写出了这位同学的名字，而他也被刘主任扔出了教室外。
大家噤若寒蝉，无人再敢尖叫和抽噎。
解余低着头，看着刘主任和佟老师一步一步从自己身边走过，然后消失在在教室外头。
而地上的那个头颅，也在瞬间消失不见，只剩下几滴不起眼的血迹。
教室里还是静悄悄的，只剩下偶尔有同学牙齿在打颤发出的“咯吱”声。
“叮咚”悦耳的铃声开始响起，早自习结束，所有人眼前白光大盛，耳边传来了校园独有的喧闹声。尤其是其他活人的声音。
解余转身一看，窗外的黑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外头阳光灿烂，冬日的阳光正穿破云层，洒在了大地上。
“下课了！”
“去吃早餐吗？”
“我们去学校的小超市吧。”
......
楼上传来了桌椅被拖动的声音，窗外来来往往的学生，像是出笼的小鸟，高兴得很，和往常没有什么差别。
“这是恢复正常了吗？”岳沙喃喃道。
“我们得救了吗？”
“呜呜呜！我要回家！”
......
高一六班响起了一阵哭声，外头的学生听到很是惊讶，还很关心地询问着。
可是经历了如此恐怖事件的六班同学还怎么坐得住，所有人连东西都没有收拾，立马奔出了教室，向着校门跑去。
“你们做什么？不上课去哪里？”门卫看着向着自己奔来的一群学生，瞪大眼睛，大声道。
所有的六班同学忽然停下了脚步，惊恐地看着校门。
只见以校门为界限，外头涌动着黑雾，没有任何声响和人类；校门内是一片灿烂阳光，笑声人声不断。
这到底是怎么了？
“海兔！叶羊！我没看错吧？”
“没看错。”解余又抽了一口冷气，岳沙又捏黑了他的胳膊。
“这这这......这个世界还正常吗？”
“不知道。”
“你为什么不怕？”
“怕有用吗？”
岳沙转过头，对上了解余黑漆漆的眼睛，差点没把心吓出来。
“可是我想回家。呜呜呜。”
“我也想。”解余也蹲了下来，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啊！”六班的同学又开始了惊叫声。
两人猛地抬头，张大了嘴巴。
只见先前那几个被扔出教室的同学，居然笑哈哈地打闹着从校门外的黑雾走了进来。
“哦？你们这是怎么了？在这里迎接我们吗？”
“哈哈！同志们！我们又回来了！高不高兴？”
“来来来，好哥们，拥抱一下死而复生的我！”
......
同学们惊叫着逃开。
岳沙拖着解余，抱头鼠串。
“这这这......”老岳同学牙齿咬得咯咯响，面部肌肉害怕得抖动着，“他们是死的还是活的？”
“活的。”
“你怎么知道？”
“不是他们自己说的吗？”
“海兔！你怎么能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恐怖的话？”
“那现在我们能怎么办？这件匪夷所思的事情都能出现了，你觉得我还能说什么？”
“那......那我们怎么办？海兔鱼，你一向嘴冷静，快想想办法。”
“你放开我的胳膊！”解余把自己的胳膊从岳沙的怀里拔了出来，“我那不是冷静，是你们说的，慢吞吞！”
“你管它是慢吞吞还是冷静，快想想办法。”
“老岳同学，你真是高看我了。现在我能有什么办法？这狗屎一般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发生的我都不知道，而且它到底是真的还是幻觉我也不知道！”
“对对对！”岳沙闭起眼来，催眠自己，“这都是幻觉，快睡快睡！睡醒了就好了！”
“叮咚！”悦耳的上课铃声又响起了。
解余举目四望，忽然猛地拉起岳沙，大吼道：“快跑！”
“什么？”
“黑雾来了！”
“啥？”这下岳沙的脑子彻底清醒了，向前一看，几乎是魂飞魄散。
只见校门外的黑雾翻滚着，浓厚得几乎能发出“咕咚咕咚”的声音，它们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越过校门、翻过围墙，来到了校园里，向着教学楼的方向袭来。
而路上的建筑、活人在转眼之间就被它们吞噬，连惨叫都没机会发出。
岳沙小腿一软，几乎跪下来。
“快跑！”
“哎！”
两人赶在黑雾到达教室门口之前冲了进去，大汗淋漓，胸口起伏，惊惧万分。
而能成功回到教室的同学只有一半，所有人面面相觑，一脸惊恐。
“这这这......这到底怎么回事？”
“天不是亮了起来了吗？人呢？其他班的同学呢？”
“呜呜呜。”
......
解余看向窗外，那里弥漫着看不见前方的黑雾，它们张牙舞爪，不断地尝试着冲破禁锢，爬进教室。
天又彻底黑了下来，校园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们这间教室，再也没有任何一间教室亮起灯，传出声响。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有同学抽噎着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咚咚咚”走廊外忽然传来了一阵高跟鞋的声音，六班的人对这个声音很熟悉，是语文老师的。
大家惶恐不安，眼睛里全是惊慌，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来的人到底是不是语文老师。
“先回座位坐好！快快快！”解余大声道。
一阵座椅被拖动的声音后，剩下的同学都回到了座位坐好，板板正正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咚咚咚”高跟鞋的声音来到教室门口，众人抬头一看，确实是语文老师。她身上很正常，没有缺胳膊断头，也没有血迹，更没有窟窿。
所有人刚松了口气，就听到语文老师徐燕的声音响起：“各位同学都回到了自己的位子，老师很高兴。不过呢，老师在来之前，发现了我们六班一个很不好的现象，居然在外头乱扔垃圾，这个得改正。”
徐燕的话刚一说完，她摆摆手，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从门口和窗户飞了进来，“砰砰砰”地落在了椅子上。
为什么说这些人都是尸体呢？
因为这些人已经没有呼吸，双目无神，直愣愣地看着语文老师，脑袋后面都有着一个个血淋淋的窟窿。而这些人，正是六班没有回到教室的同学，包括郑莹莹。
大家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心“扑通扑通”地加速跳跃着。
“好了。亲爱的同学们，你们告诉老师，为什么要在教室外头乱扔垃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