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冯竹带着愤懑的表情关上直播，后脚网友就发现黎予青的账号慢悠悠发布了一个动态：

【晚上九点录制完节目就直播，各位不见不散。】

一时间评论区全是闹腾的声音，有动摇的：【这么淡定，难道刚刚那女的爆料是假的？】

还有嘲讽的：【呵呵死人妖滚远点好吗】

【80姐，不对，80哥滚】

【还以为你改了呢，结果果然狗改不了吃屎】

也有列文虎克去深挖的：【姐妹们我去挖了一下，极有可能以前青雨鲤霸凌的人是朝朝！！罪加一等啊大家！】

【什么，他竟然真的敢霸凌宁岁朝吗，怎么敢的】

【放过我们朝朝吧，我们朝朝在天上过得好好的，不要拉他下水好吗……】

但是，也有画风清奇的：【路过，参观一下做男做女都精彩的哥】

【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一张盛世美颜】

【？你们只看脸的颜狗能不能死一死】

【这也能溺爱？青雨鲤看看你养的兵。】

这次录制节目由于是番外，因此节目组并没有收走手机。乡综几个嘉宾都看到了这一则消息，时不时都在游戏和活动中走神，拿复杂的眼神去望还能淡定玩游戏、甚至脸上淡淡笑意的黎予青。和黎予青一起录制节目这么久，他们都是最清楚黎予青为人的，也都不约而同选择不去介意黎予青的性别，坚信那都是黎予青有苦衷的。

看看现在还在微笑的黎予青，嘉宾心里都涌起了淡淡的怜悯和伤心：他一定是在强撑着，为了把工作做好吧！

“鲤鲤！”

游轮夹板上，吃饱喝足，准备去整理直播要用的东西的黎予青被人喊住。

他回过头去，是手挽手的小羽和程淼淼。

小羽鼓起勇气说：“不管怎样，我们都支持你，你也不要太伤心！这件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谁在意你是男是女？”

程淼淼也说：“反正在我们心里，你就是我们的好朋友青雨鲤而已！”

黎予青愣了下，有点哭笑不得。他真的没有为了这件事而过多分神，反而因为今天节目组安排的活动不错，才心情极佳沉浸其中。

但看到两个小姑娘担忧的眼神，他还是真诚地说：“谢谢你们支持我。”

程淼淼吐出一口气：“嗐，说出来爽快多啦！”她笑起来，“以前就觉得你穿男装肯定很帅，但我以为你不会喜欢我这种提议，现在我可以光明正大提啦！”

小羽也脸红红的：“哎呀，多一个帅哥朋友，我开心都来不及呢。”

小羽认真地说：“鲤鲤，我知道你是喜欢朝朝的，网上那些说你霸凌他的话肯定都是在泼脏水，我会帮你澄清一点的！……虽然肯定不会被我的工作室允许用大号。”她蔫蔫地补充道。

“嗯……”黎予青歪头思考了下，笑着说，“欺负是真的。”

宁岁朝：“……”

小羽：“？！”

程淼淼：“……这、这是能说的吗？”

黎予青眨眨眼睛：“你知道的，有时候人比较幼稚，喜欢用欺负这一套来彰显其实我喜欢你，不过我已经知道错了——咳咳。”

旁边男鬼忍无可忍给他了一个肘击，把人怼得一个趔趄，在小羽和程淼淼眼中就是黎予青莫名其妙摔了一下。

小羽不忍地说：“鲤鲤，你没必要什么错都往自己身上揽，我们相信你的……”

黎予青：“……不是，我是说真的。”

他越这么说，两个女生看他的表情就越不忍心。

宁岁朝冷酷地说：“你不用说了，她们对你的滤镜已经八百米厚了。”

黎予青才终于放弃了解释。

叹了口气，黎予青低低地又一次说了“谢谢”，才匆匆离开。

*

还差一分钟到九点，黎予青的直播间已经是人挤人了，说什么的都有。

九点一到，直播间准时亮起，本来蜂拥而至的弹幕忽地一静：

屏幕里，一个宽肩窄腰的长发男人慵懒地陷在懒人沙发里，白色衬衫更衬那皮肤赛雪，他领口的扣子微微敞开一颗，露出那精致的锁骨和滚动的喉结来。搭在膝盖上的手依旧戴着那枚素戒，手指愈发显得修长。五官昳丽，雌雄莫辨。

身旁的工作人员低低提醒了一句“直播开了”，男人掀起眼睛，那双桃花眼灿若星辰。他唇角微勾：“开了？行，大家晚上好。”

卡壳一秒，突然弹出一个绚烂的特效：是有网友赠送了“跑车”，这人还趁热打铁，发了金灿灿的弹幕：【朕与鲤鲤从未有过嫌隙！我原谅你了！！】

【你们颜狗去死啊！】

【呵呵我就知道，有些人果然只看脸哈，说不定连英俊的杀人犯什么的都能原谅】

【呃，这事儿能和杀人犯相提并论吗？已经罪大恶极到这种地步？】

黎予青自然看到了那条弹幕，但他装作没看见，而是平静地继续了自己的话题：“我今天开这个直播间，当然是要为了今天冯小姐的直播间做个回应和澄清。”

他拿着手机，一边打开冯竹的直播回放开始回顾，一边随意地径直开门见山：“是的，在性别上我确实瞒了大家……很抱歉，我确实是个男人。”他拉了拉衣领，“你们看这儿应该也能知道了。”

网友有点不相信：【不是哥们，你就这么水灵灵地说出来啦？】

【你有点太诚实，我猝不及防】

【还以为会看到你狡辩，这么坦坦荡荡地，我倒不知道怎么骂你了……】

黎予青看着那些弹幕评论，扬眉说：“我遮遮掩掩有什么用？全天下最厉害的侦探可是网友你们，我最多遮掩三天就要被爆出真相，还不如我自己说出来呢。”

【……可恶，就算你夸我们我也不会原谅你！】

【不是，你们注意点，一个女装的男人能有什么心思，应该众人皆知了吧？】

“我的心思？”黎予青注意到那些质疑他女装目的的评论，气质陡然一转，变得有些脆弱，可怜。

就像宁岁朝所评价过的，某人不需要太多表情，只需要这一张自带破碎感的脸，就能激起人的同情心。

男人轻轻叹了口气，说：“虽然很不想回忆，但是为了证明一下我自己，还是得说出来。”

“其实，我穿女装，是我父母的遗愿。”男人轻轻笑起来，那笑容怎么看怎么勉强，“父母比较相信玄学，因此为了保护天生命不好的我，按照建议让我穿了女装。可我小的时候他们就出车祸走了，似乎只有穿着一身女装，我和父母的链接就还在……”

说完这些，他轻轻顿了顿，在直播间里，就是触动了情绪陷入沉默。

【从小就没了爸爸妈妈么，那真的还挺可以解释的，有时候变成执念了，女装就成了习惯】

【有点心疼是怎么回事……】

黎予青直视着镜头，“至于问我何种居心，我需要指出的是，上寄宿制学校的时候，我从来都是单间，也不会住在女生宿舍里面；上了大学更是买了房子在外面住……需要去厕所的时候也是基本上去的无性别厕所和单人厕所，除非迫不得已，才会挑没有人的时候进入厕所；运动比赛我从来没参加过，为了避免因为不平衡的力气影响别的女孩子的成绩。”

他淡淡地又加了一层砝码，直接道：“再说了，我不喜欢女孩子。”

他没说别的，只是留下了这么一句引人遐想的话。

【我是青雨鲤中学同校同学，我证明，她确实从来没进过更私密的地方……女生宿舍也没住，当时大家还骂他耍大牌来着……】

【这么一想，大小姐人家有女装的爱好，但也没有逾矩啊……】

【那你霸凌别人怎么解释？】

黎予青目光落到这个上面，平淡地说：“你说的是岁朝的事情吧？我……”

他刚要接着承认这件事，在他旁边的宁岁朝就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说。

黎予青不明白宁岁朝为什么不让他在这种事情上继续坦白，但还是选择了顺从恋人的想法，话锋一转，说：“其实这个，还和冯小姐有关呢。”

他微微一笑，拿出一部老手机：“前几天心血来潮，让家里的阿姨收拾了下大学用过的东西，没想到发现了这么一个玩意儿。”

男人漆黑的眼定定望着镜头，又像是望着镜头外窥视的人：“冯小姐，你不是口口声声说着是我主动去霸凌宁岁朝的么？但我怎么记得——”

“在一旁蹿火的人是你啊？”

冯竹当然在偷看黎予青的直播间。

见视频里的男人悠然来了这么一句，她的拳头蓦然攥紧，脸色也苍白了点：本来还信心满满，坚定相信黎予青有口说不出，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前几天黎予青就担心冯竹卷土重来，也担心陆柘沉等人拿冯竹当枪使，就留了个心眼去翻了翻过往的东西。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原主竟然热衷于记录美好生活，自然而然记录过好几天她和冯竹的计划过程。

黎予青淡然地点开其中一个视频：“抱歉，我这人比较喜欢雁过留痕，所以……霸凌的主导者其实是你，你怎么不说？”

直播间里，大学时期冯竹扭曲又谄媚的声音从那部老手机中传出。

黑暗的房间里，女人也脸色苍白地跌坐在地上。她眼里倒映着网友快速刷过的弹幕，不少人的注意力已经移到了她身上，恶意也转了方向，朝向了他们心目中真正的霸凌者。

冯竹呢喃着说：“不，这不对……”

她猛地把手机往地上摔：“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不去骂他的欺瞒，为什么要来在意我！！”

可惜，手机十分结实，碎成蜘蛛网的屏幕模糊不清，可直播间还在继续：“总之，我承认我隐瞒了性别，我为此向大家道歉……嗯？什么新帖子？”

黎予青的注意力被更多涌进直播间的新网友的话语吸引，疑惑地拿起自己的手机，点进了他们说的帖子中。

刚看了一点，男人便微微一怔，神色意外不似作假：“啊，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