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老往我头上瞟干嘛?”晟阳憋了一路,终于还是没忍住。
江闲收回目光,若无其事:“没什么。”
晟阳边回微信信息边道:“我今中午和我哥出去吃,你要一起吗?”
江闲:“不了,和家里说好了中午回去吃。”
“行吧。”晟阳看了眼时间,离考试还有好几个小时,“那之后我去银杏林院找你。”
“嗯。”
市中心。
“您好,703号包厢。”
“请——”
餐馆里迎宾小姐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从晟阳的帅脸转移到头发上,看见那几缕黄不拉几的草后凭借着她十几年的职业素养,忍住了想要抽搐的嘴角。
她以0.23秒的速度将眼前这位活像和混混打了八百个来回的人从头打量到尾,最终在看到他印着校徽的校服后悬崖勒马,面不改色地收回准备呼叫保安的手。
随后,她嘴唇微笑成恰当好处的弧度,迎着晟阳往店内走:“您往这边请。”
晟阳进门时余光扫过这位小姐瞬间收起笑容的脸,他自己身上脏是脏了点,也不至于这么大反应吧。
“哥。”
他走进门,由于早晨没吃早饭,还没坐下就拿起筷子以风卷残云地速度将饭店赠送的前菜一扫而空,再配上这灰头土脸的样子,看得晟夕这当哥的又是惊讶又是自责。
晟夕欲言又止,平时一向从容的脸实在没绷住:“阿阳,生活费是不是不够花啊,我再给你转点?”
“啊?”晟阳鼓着腮帮子一脸疑惑,“没啊,你国庆不刚给我转了钱嘛。”
晟夕闷声不语,拿起晟阳头上那几根草放到晟阳面前。
晟阳:“???”
“有困难和哥说,咱家虽然不是特别有钱,但还没困难到那个地步,只要在合理范围内都会尽力资助你的。”
晟阳看着那几根草陷入沉思。
合着他一路顶着一头草来回窜!来的路上亏他还以为自己魅力已经高到回头率爆表的程度了!
难怪江闲盯着他头看,真是可以啊江同学!
晟阳干笑两声,“我不缺钱,现在可能比较缺脸。”
……
下午两点,银杏大道。
晟阳走在银杏林遍布的青石小道上,周身笼着一层淡淡的戾气。
这时街上人流量很少,林子里更是一片寂静,晟阳走到半路听见前面有人谈话的声音。
“是住这片吗?这地方怎么这么偏?”
“没错吧,到前面遇到人问问不就行了。”
“成不成啊?要不我们还是回去吧,连人长什么样都不清楚。”
“他把人打成那样,能放过他?”
晟阳听到最后一句话目光一凝,跟着前面五人走了一段,发现确实是往银杏林院去的。
几人二十岁刚出头的样子,正要走出林子时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道懒懒的嗓音。
“几位哥这是要去找谁麻烦啊?”
五人闻言吓了一跳,中间斯斯文文的人扶了下眼镜,冷声道:“你刚在偷听?”说完他似乎有些不耐烦:“算了,无所谓,这事和你没关系。”
晟阳笑道:“别啊,你们好像对这不熟,我没准可以提供点信息什么的。而且,你们要找的那个人叫江闲吧?”
他知道?
剩下四人有些诧异,只有戴眼镜那人闻言“哦?”了声,挑起眉:“你知道他在哪?”
晟阳缓缓道:“知道啊——”他脸上的笑意不减,话音一转:“不就在你们面前。”
“!”
乘人不备,晟阳扯起离他最近的一人衣领,皮笑肉不笑问:“刚才哪位说要收拾我来着?”
戴眼镜那人被耍后脸上表情不变,手上的动作却是丝毫不留情面,拳头直直向晟阳脸上挥去,“收拾的就是你。”
晟阳闪身躲开,一脚踹翻其中一人。
这战斗力还好意思收拾人?
他抬头叹了口气,似是觉得有点好笑,“你可以试试。”
除了那戴眼镜的人能打几个回合,剩下四人对打架这事应该十分生疏,唯一的长处就是十分难缠,打到一半晟阳都不好意思下重手了,莫名觉得自己在欺负人。
“你们再打下去很吃亏啊,差不多行了。”晟阳说。
可对方仍旧死不罢休:“看不起谁呢!”五个人跟门神一样把晟阳守得死死的。
不知不觉间,太阳在头顶悄悄挪了个窝,一群乌鸦扯着嗓子飞过。
打到最后,晟阳后知后觉意识到一件事——
自己好像还有个试要考。
要完要完。
难不成天天被那破鸟“傻逼傻逼”地喊他脑子还真有了向这方面发展的趋势?
再不赶紧溜就真成傻逼了。
他给这场架草草收了个尾,简而言之就是快速掀翻了其中两人,抓住空隙赶紧拔腿就撤。
“不好意思,我急着去考试,下次有机会——有机会也别再会了。”
地上五人:“???”
你大爷的!
到了街边,晟阳看了眼时间顿时眼前一黑,竟然已经三点了!“要完”两个字被他嚼碎了咽肚子里,化成一股“纵使世界毁灭我自稳如老狗”的平静。
校车是赶不上了,他当即决定打车去,只是人在郊区很悲惨的一点就是等网约车要等很久,于是当下再次决定还是坐公交去一中。
晟阳打完就跑没了影,那五个人被打得几乎没什么还手之力,全凭着狗皮膏药一样的毅力撑着。
林子上空那几只乌鸦还在五人头顶放肆盘旋,叫声十分应景。
一人拿起摔成两半的眼镜朝乌鸦扔过去,咬牙道:“烦死了,能不能安静点。”
“你冷静点,鸟又听不懂你说话。”身材胖胖的人提醒道。
“就你话多!我能不知道吗?刚才五个人就你出力最少!”
“那你也没说江闲那么能打啊,我们几个大一的合起伙不都没干过他。而且谢誉不也没让你再去找人茬嘛,你非要拉着我们过来。”
“你忘了平时家里拿不出生活费谢誉怎么帮你的?他被人打成那样,你能忍?”
“你这话什么意思?”胖胖的人不满道。
“你听不懂人话?”
“你他妈——”
两人话不对头打在一起,剩下三人掀起眼皮看了眼直接背过身去,早已经习惯那两人的操作。
“为什么我们五个人都打不过他呢?”一人手撑着下巴道。
“你再提?这事烂肚子里!”一人咬牙道。
左边两人吵得不可开交,右边三人排成排坐好自闭了半小时。
突然,有人站起身,喜出望外大喊道:“没关系!他考试好像要迟到!”
“那同学别看了,赶紧进来去座位上坐好!”
考场外的江闲看了眼微信上晟阳发的最后一条消息后把手机关机,连着包放在走廊外的白箱子里。
Y:临时有事,你自己先走,不用等我。
路上一来二去耽误了不少时间,晟阳到考场时数学还剩一小时不到就该交卷了。
监考老师端着茶杯慢悠悠说:“再迟点我还以为你是来帮我收卷子的,赶紧进去。”
晟阳:“老师,不好意思。”
这老师应该和童总很聊得来,就这情况还不忘怼他一句。
班里无人不在和数学卷子死磕到底,只有少数人百忙之中还不忘抬头看个热闹。
晟阳拿到卷子后粗略浏览了下,眼睛盯着题目,慢条斯理地打开笔盖,不到一分钟后在填空题那块写了个数字。
从监考老师的视角看,全然就是个懒懒散散、学习态度极差的人在乱答一通,已经病入膏肓没救了。
数学考完,大部分人心态都崩了,但知道大家都崩的很彻底也就将其抛掷脑后。
出考场的路上,不少人在谈中午那场校外斗殴事件。
只过了一中午,打架的人是谁,以及打架时的细节都真假参半传开了去,校门前不时有人往江闲那瞄,这里面当然不缺十七中的学生。
当时的情况在别人眼里就是一个不合群的学霸打了一中优秀毕业生,而且那个学霸的母亲还是罪犯,父亲还是被母亲捅死的。
他们觉得江闲的名声是彻底坏完了,很少有人会留意到,出事的那年他十几岁。
江闲被淹没在人群中,耳机里放着摇滚音乐。
其实很正常,没真正相处之前每个人都是只是标签,说出不经琢磨的话就和呼吸一样简单。
这次他和晟阳都没有提前交卷,应该是碰不到了,这里的人太多,哪怕只隔着几米也可能注意不到对方。江闲刚这样想着。
突然,一道声音就穿透耳机里的音乐,一闪而过。
“江闲!”
江闲似乎听到有人喊他的名字,他转身,竟然真的看到那张熟悉的脸。
耳机里的音乐太吵,能听见那声呼喊实在奇怪。
晟阳穿过人群,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中把手搭在江闲肩上,“差点没找到你。”
江闲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了点,顺便把肩上的手甩开,只是刚甩一半晟阳又把他的肩掰回来。
“你中午遇到事了?”以晟阳的性格,没出什么要紧的事应该不会临时变卦。
“嗯……一点小事。”
见人没有想说的意思,江闲也就没再问,转而道:“考试耽误了吗?”
“一点点吧。”晟阳摸了下鼻尖道。
“一点是多少?”
“一个小时……再多一丢丢。”
“……”神他妈一丢丢。
公交车上。
车内热热闹闹,在江闲上车后也只是停了一瞬便恢复如初。
七班人大多也听说了中午的事。
但和其他人不一样的是,他们和江闲相处一年多了,再加上最近的交流,他们对江闲改观还挺大的,就好像撕开了一层面纱,江闲不再只是个名字。
而且在班上人缘最好的孟元元和林阳也都是向着江闲,谁说闲话就怼谁。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好像都悄悄发生了改变。
外界的声音很喧闹,可这里却很安静。
孟元元瘫在椅子上像具干尸,有气无力:“那数学都给我气笑了,第一次数学考试能提前十分钟停笔,根本找不到能做的题!”
秦扬大手一挥,一掌拍在自己脑门正中心。“谁能有我惨?后面的大题连第一问的保底分都没挣到!恨不得钻回娘胎回炉重造!”
“长路漫漫,同志们继续努力就行。”班长安慰道。
他说完后车内沉寂了两秒,随即响起一阵掌声。
“谢谢班长!”
“加一!”
“加一!”
……
晟阳这位插班生第一次见这种真人版微信群聊天实况,说实话,他合理怀疑在座各位是不是考傻了。
“你们都不行,得问江神难不难。”林阳鼓完掌后高声道,他这位倒数第二不知道哪来的勇气说出这句话。
“江神肯定觉得小菜一碟,无需多问。”秦扬理所当然摆手道。
“挺难的。”江闲突然出了声。
啥?啥玩意儿?!
众人一时间不知道该先惊讶江闲会主动搭话,还是先惊讶江闲说卷子难。
“江神都说难,那我死的不冤。”
“没想到考完最温暖的安慰竟然是江神给的。”
吴来作为班上第一梯队的人,总是比常人多些敏锐,多问了一嘴:“喂,那你大约能考多少分?”
“到不了一百四。”
晟阳:“噗——”
吴来:“呵。”
周围人:“……”
对于没下过一百四的人来说一百三怎么不算低谷呢?
此话一出,七班人刚被温暖的幼小心灵瞬间穿越到南极中心,凉得很彻底。
而中午刚说过这种话的晟某人没忍住笑出了声,忍俊不禁道:“不愧是学霸,一学就会。”
江闲:“阳哥教的好。”
晟阳:“?”
周围的人:“!!!”
等等,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