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学，一会下课后在走廊外集合，我们排队去会厅。”班长周傅勤在下课前五分钟提醒。

这次联考十七中被一中八中那些学校甩了一大截，毕竟人家最差的学生到了十七中也能排到年级前一百，但让各学校大跌眼镜的是这次联考文科第一竟然不在一中，而是被十七中这个凑数的学校夺走了。

一中在各大联考中几乎每次都能把前十名包揽掉，他们校长本来对自己学校的学生信心十足，结果被半道杀出来的十七中打了个措手不及。

总排名出来后不少学校的校长还在一起开了个会，当时一中那校长全程黑脸。好死不死，十七中校长刚好坐在他对面，整场会议下来如坐针毡，同时也有些沾沾自喜。

经此一行，十七中校长觉得很有必要对这次成绩做个正式性的总结，于是开会决定在周五下午上完课后开展表彰大会，一来让学生分享自己的学习经验，帮助其他学生共同进步；二来鼓励表现突出的学生。

周五。

会堂里各个班级排着队入座，有人拿着单词书出来背，还有人拿着题册架腿上刷题，当然大部分学生并没有在“开完会直接放假”这等好事面前保持定力，不是聊天就是自个儿刷手机。

主持人简单介绍会议流程后就由校长、年级部主任依次发表演讲，等校长发完言后不少人都已经睡了一觉醒了，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在举办演讲比赛。

经过漫长的等待，众人最期待的经验分享环节终于到来。

这主要由文理科年级第一、单科第一、和进步最大的人依次上台分享，第一个上场的便是江闲。

“江同学加油哦。”晟阳故意道。

江闲：“……”

江同学留给他一个无语的后脑勺，头也不回地朝候场区走。

刚好坐在晟阳旁边的林阳目睹全程，很夸张地“呕”了声，“阳哥你被夺舍了吗？”

晟阳：“滚。”

七班坐在会堂右下角，离舞台很近。

晟阳在喧闹的人群中看向在舞台左侧做准备的江闲，银幕投射下的白光包裹着那道身影，模糊而不真切。

左右对角线间隔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好似看到江闲上台前这边看了一眼。

江闲穿着规整的深红色校服，外套拉链直拉到最上面把脖颈遮了大半，在一阵热烈的掌声中走到发言台前。

他抬眼看向台下乌泱泱的人头，微微上挑的眼尾显得人沉静清冷，就像他语调平缓的声音一样。

会堂里的人都知道江闲这次联考总排名第一，让学校破天荒地出了次风头，在他上台后台下几乎所有人都停下手头上的事朝他看去。

暖白的灯光落在他身上，连带着他的发丝都柔和起来，他此刻站在目光的中心，比光耀眼。

七班前面正好是三班的人，一女生放下手上的单词本，忍不住感叹：“这可是在一群大佬里厮杀出来的人，那分数给我看得两眼一昏就算了，怎么脸也让人发晕。”

“就是，那分儿能买我的命。”

旁边的男生不以为意撇嘴道：“成绩好就是可以为所欲为啊，考试当天把人打成那样学校还能给他表彰。他以后没准和他爸妈——我操！”

话音未落，他的椅背突然被人重重踹了一脚，整个人猛地向前栽去，这椅腿要不是固定在地上他肯定得摔个人仰马翻了。

“谁！”他捂着背向后看去，大声质问。

晟阳睨了他一眼，不咸不淡道：“抱歉，我坐相不好，腿没收住力。”

那男生咬牙道：“你他妈故意的！”

晟阳坐在他后一排，位置也高一点，半垂着眼看向那人，“你眼睛长在后背？看见我故意踢的？”转而对两边的人问：“你看见了？”

后面两排都是七班的人，一圈人闻言眼都没眨一下，异口同声：“没啊。”

“我们阳哥就是腿长点。”

“对啊，谁没事往你那踢。”

那男生看七班人串通一气，心里十分不爽，刚准备发作李昌就在大厅侧门那黑脸道：“干什么呢！吵吵嚷嚷。”

得，七班班主任都来镇场子了。

一阵沉默后那男生阴沉着张脸转回去，不再作声。

晟阳又看回台上那道熟悉的身影，他并没有觉得多痛快

“阳哥？”林阳第一次见他一脸阴郁沉沉的样子，试探道。

晟阳眉间微蹙着转过头，那瞬间好似在林阳眼里看到自己的满身戾气，他怔愣一下，再出声时却已和平常无二，“有事？”

见他云淡风轻的样子，林阳还以为自己刚才看错了，迟疑道：“铁锅刚叫人传话，让你写份检讨交给他来着。恭喜阳哥喜提这学期第十一份检讨。”

晟阳：“……”

林阳说完还要挤兑一句：“不爽那孙子也得把人拉犄角旮瘩里揍啊，这公共场合不罚你罚谁？”

晟阳发出和善的微笑：“你话挺多啊。”

“切。”林阳猫着身子把脑袋缩回去。

理科那位年级第一下台后就到了单科第一上台分享经验的时间，江闲再次走上台时下面又响起一阵掌声。

“语文139，这是人能考出来的分？”

“我记得他数学也是139，比理科班第一还高。”

“那待会不还是他在场上？！”

“这……好像是哎。”

刚开始大家都毫无察觉，可是当江闲第三次站上台的时候校领导都不淡定了。

“怎么还是他？”

“对啊，都上去三趟了。”

活动的总负责人眼神空洞，原地石化：“谁知道呢——”

当听到江闲又又又站在台上时，底下人已经麻木了，这是要把表彰大会办成个人秀的节奏？

当时老师把江闲叫去的时候只说分享学习经验，除了提了嘴每科都要准备下之外，根本没提单科这事。而江闲本人从来不看成绩单，也不关心自己各科的名次，每次刚下台就被人又喊上去。

这位在说完英语这科的时候脸都快绷不住了，仿佛下一秒就要直接撂担子走人。

傻逼活动，傻逼策划，傻逼事儿……

江闲兀自闭了下眼，再睁开时不经意间看到台下的晟阳，那人已经乐的要厥过去了，笑得活像个被消息轰炸不停震动的手机。

江闲：“……”

他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表情一言难尽。

这时晟阳还不忘嚎一嗓子：“江神牛逼！”

江闲：你他妈。

以后他可能再也不会踏上这个舞台哪怕一步了。

经验分享终于进入到尾声，江闲冷着脸快速说完最后一个字就直接给下一个人让位子，多呆一秒都是罪过。

后面是进步最大的人上去分享经验，这毫无疑问非晟阳莫属，毕竟没有人能一次考试直升三百多名。

主持人念到晟阳的名字时七班人恨不得拉个横幅、放个礼炮喝彩，欢呼声响彻整个大厅，坐他们前面的三班人深受其害，一个个捂着耳朵翻白眼。

晟阳这种心特大的人都差点被他们一嗓子嚎得缩回去，但好在他稳住了，面上还是气定神闲的样子。

发言台在左侧，晟阳从左边上台时江闲刚好朝右边的台下走去，他看了眼几步之外江闲的背影，收回目光后对着话筒道：“我没什么可说的，能进步多亏江同学帮我补课。”

江闲的脚步倐地停住，心脏好似轻颤了一下，然后他又听到晟阳说：“所以经验什么的听他的就够了。”

底下的人都一脸懵，只有七班人脸上跟放烟花似的五彩斑斓——

补课？你俩白天也没什么交流啊！合着天天晚上回去搁一起学习？！

班上的人实在是想象不到江闲这种惜字如金的人给别人讲题是什么情景，也理解不了之前毫无交流的两个人怎么短短几周的时间就和对方混这么熟了。

孟元元再次被回忆中伤：之前是谁冷着脸让我自己滚去办公室问老师题目的来着？

倒数第一的林阳很心寒：阳哥你请了外挂竟然藏着不和我说！

知道晟阳有学神在背后辅助的吴来一脸恍然大悟：难怪分提这么快。

对有天赋之人“深恶痛绝”却看到俩学霸暗地勾搭在一起的宋朝南翻了个白眼：呵。

“不过——”晟阳话音一转。

江闲目光瞥向身后的人，晟阳正弯下眉眼看着他，挽起的袖子堆叠在一起，露出半截劲瘦的小臂，领口大敞，阴影下凹陷的锁骨像是强劲的柳枝，宽大的深红色校服下是独属少年人的身形，高瘦却不单薄。

晟阳的眼睛黑得发亮，江闲有种错觉，如果太阳有一天莫名其妙死掉了，那他的眼睛一定能代替阳光。

“江同学第一的位子应该坐腻了吧？不知道我能不能比肩一下。”晟阳发着笑，一字一句呼啸而过，是掠过青山的劲风，引得一片枝桠作响。

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静得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

这是要和年级第一宣战的意思？！

几秒后，台下的人还没缓过来就又见江闲转过身，看向满脸笑意不减的晟阳。

“你可以试试。”

“！！！”

虽然江闲没对着话筒说，但他离发言台只有几步之遥，至少前几排的人是清清楚楚听到了他说的话。

江闲这两个字在十七中就是第一的象征，如果有人说要把他从第一的位子上拽下来，周围的人肯定都会觉得那人想多了，但是晟阳不一样，他那直升速度没准还真能让第一换换人。

在场的人并没有想这么多，因为第一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看两个学霸互撕很爽，尤其是在这两个学霸颜值还很可观的情况下。

就四个字：赏心悦目。

台下炸成一团，台上两人直接被老师“请”下去，最后主持人强作镇定简单做了总结，这场表彰大会终于草草收场。

十七中校园贴吧。

浪花朵朵：姐妹们！看我拍的照片！

下面附了一张晟阳和江闲在台上对视的图片，周遭则被夜幕浸染成漆黑一片，而身后银幕发出的白光照在了他们身上

不爱学习，天天向下：心率直爆一百八！

姐只是个传说：这次我人终于亲临现场了！

熬夜伤心肝脾肺肾：我现在情绪高涨的不行，想带着这张图跑五公里！！！

青青草原：真的好养眼啊！

颈椎按摩仪：幸福！快乐！喜悦！浑身舒畅！

小丑：你们看好谁啊，我觉得江神第一的位子不可撼动，江神最硬气！

方糖：这个说不准吧，两个人都不像服输的人。

北极星：他俩谁输我都开心，就喜欢看帅哥吃瘪。

生姜洗发水：楼上的，你爱好挺别致啊。

一场十分正式的表彰大会最后弄得兵荒马乱，滑稽得令人忍俊不禁。

只是此后他俩的名字在别人口中经常会绑在一起，就像他们曾迎着所有人的目光一起站在台上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