絮絮叨叨间，二人走到四楼会议室。
汝南，松开许之慎的袖子。
直接第一排，于永秋眼皮子底下，坐好。
许之慎，望了望，有些褶皱的衬衫袖子，空荡荡的……
他看了看，所有老师，都是从后排往前坐。
也就前几排，没人坐了。
正在犹豫的时候，汝南喊他。
“许之慎！还不赶紧着过来！”
许之慎，慢悠悠地，坐在汝南旁边。
于永秋和张志伟，坐在讲台上，开始开会。
于永秋，先是欢喜地说：
“首先呢，祝贺大家教师节快乐！
教师，是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是国家的未来和希望。
我当了三十年老师，一直以教师为荣！”
随后，于永秋，面色沉重地说：
“教师节，我有几点要交代。
最最重要的，不许收礼。
教师，就应该固守贫穷。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一会把‘教师节不收礼保证书’签字。
教育局硬性要求，咱们要留存。”
汝南，凑近许之慎，开始和他吐槽。
“老于是不是学过变脸？”
“老于那是以当主任为荣！哪是以当老师为荣？”
“穷且益坚？我呸！老师就不该当个人？”
“教育局还让签保证书，形式主义最不要脸！”
许之慎：“……”
许之慎心想：这会开的，还挺有意思！
于永秋，话锋一转，继续说道：
“教师节，咱们也有福利。食堂给咱们每位老师发了一袋五斤的面。一会叔重给咱们去领一下。”
汝南，又开始了。
“食堂真不错啊！竟然给袋面！我以后再也不骂食堂了！”
许之慎：“……”
五斤的面粉，你至于么？
许之慎，低声问道：
“我不是给你转了20万么？又缺钱了？”
汝南，心头一滞，她双手紧握。
随即尽量放缓呼吸，保持平静，给他解释。
“我暑假去旅游了，花完了！”
许之慎：“……”
“去哪玩能花这么多？”
汝南红着脸，回怼。
“20万多么？你一台宾利多少钱？你还不是想买就买？我一个月20万，一年才200万，两年才能有你一台宾利的钱！”
许之慎：“……”
许之慎心想：你能和我一样么？你是孤儿，我家是首富啊！
汝南，挂着笑脸，低声询问：
“许之慎！你要不要劫富济贫？”
许之慎，冷哼一声：“我去打劫我自己？我有病！还是你有病！”
汝南：“你要不要广开粮仓，救济穷苦百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许之慎，望着一脸讨好地汝南，张嘴就来。
“你昨天怎么称呼我的？嗯？”
这个“嗯？”鼻音发出，尾音上扬，简直不要太动听！
汝南，连忙给他按摩胳膊。
“许大方，你最大方了！教师节啦，我真的好穷，让我也过个愉快的教师节呗！”
许之慎，看着褶皱的衬衫上，两只忙活的小嫩手。
还挺舒坦！
于永秋，继续发布通知：
“明天下午，学校报告厅开会。全体老师，必须全部出席，市里有领导要来。说一下开会的要求，白色上衣，黑色裙装或者裤装。”
汝南的脾气，压制不住了。
她这次，不是和许之慎嘚嘚，直接站起来问道：
“教师节，市里领导要来给我们表演节目？”
众位老师，哄地笑了！
于永秋，装作没听见，继续吩咐：
“咱们要出表演节目。史悦，你们上次朗诵表演就很好，今天好好准备，给市里领导好好表演。”
史悦，顿了顿，无奈地点点头。
汝南看着史悦，这次声音更大，反问道：
“主任！市里领导来，应该也是校长们表演节目！这哪里是什么教师节，换成领导节得了！”
于永秋，语重心长，对着汝南说：
“汝南，你什么时候见过有领导节？只有弱者才有节日。再说了，领导不开心了，咱们还能有加班费吗？”
汝南：“……”
她转向史悦，满是同情。
“悦悦，看在加班费的事情上，今天务必好好排练啊！”
大家祈求的目光，纷纷转向史悦！
史悦：“……”
许之慎，轻笑出声。
汝南，你有点可爱了！
于永秋，最后问：“大家还有什么疑问？”
汝南立刻举手，站起来，大声问道：
“主任，今年的加班费，什么时候发？”
许之慎：“……”
大家：“……”
于永秋：“……”
全场，寂静无声！
于永秋，嘴角抽搐！
许之慎，望向身旁挺直的身子，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由衷地感叹：
汝南，真乃勇士！
五十多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于永秋。
于永秋干咳两声，说：“既然没事了，那就散会……”
汝南，不乐意了！
她，立刻呵斥：“你给我站住！我问你话，你没听见啊！”
于永秋，刚起来的身姿，僵硬地不知该走，还是该坐下。
汝南，继续问：“明天教师节，放假还是松动？”
于永秋，松了一口气，坐下，微笑着说：
“学校没有通知！”
汝南：“明天教师节，学校有什么表示？”
于永秋，依然笑着，“学校没有通知。”
汝南，继续发问：
“我们的福利，你一句话不问。
就会让我们签，不许收礼保证书，你觉得可笑吗？
你们平时收了多少？
校长收了多少？
教育局的领导们又收了多少！
你们签字了吗？
签字管用吗？”
于永秋，笑着说：
“汝南啊，没证据的事，别开玩笑了！今天的会议到此为止啊，散会！”
于永秋，要走。
汝南，快步走到前面，当着他的面说：
“你给我们问问，加班费什么时候发！这个总行了吧，我们的大——主——任！”
于永秋，望着五十多双真诚的眼睛，无奈地说：
“这两年的经济情况，你们都清楚。
咱们学校，水费欠的太多，夏天都不敢浇花了。
去年冬天，实在是交不上取暖费，学校都给停暖了。
还是□□，去热力公司求情，才给咱们供的暖。
咱们去年的取暖费，都是今年夏天才给发的。
还只发了一半！”
所有老师，眼里的光，灭了！
于永秋，叹一口气，默默走了。
也不敢说签字的事了！
汝南，骂骂咧咧，往外走。
其他老师，议论纷纷。
“只有弱者才有节日，取消教师节得了！”
“都是什么护士节、教师节、记者节！”
“只给弱势群体过节！你看有局长节的吗？有书记节的吗？”
“花店老板最开心啊！”
“不说了，给我们家孩子的老师，订三束花！”
“你在哪买的呀？多少钱？我问了一家，40块钱一束呢！”
“那你在我同学这买，35块钱一束！”
“那真是太好了，一束能省5块钱，三束能省15块钱，够咱们中午一顿饭钱了！”
*
汝南今天，晚自习。
她最擅长的，就是作文。
于是，她给201班，布置了一个应用文，一个读后续写。
“咱们这节课，开卷儿，写作文儿。
在英语当中，分值多少，就占多长时间。
正常情况下，应用文15分就占15分钟，读后续写25分就占25分钟。
这一节晚自习50分钟，时间足够了。
好了，开始吧。”
虽然上课的时候，大家非常活泼……
不过，安安静静写英语作文儿，气氛异常沉默。
每名学生，都垂头丧气，如丧考妣。
汝南，不放心他们。
一直在课桌的过道里，走来走去，观察学生的进度。
转了几圈儿，发现大部分同学，还在磨蹭。
越看，她越生气，越看越生气！
干脆在讲桌上坐好，眼不见为净。
第二节晚自习开始，她直接命令：
“现在，把作文交上来！”
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女生，交了作业。
但是，作文上字的字，跟狗爬一样。
她把作业本一摔！
站到了讲台正中间，对他们大声训斥。
“你们现在是高三的学生，看看你们写的这破字儿，跟狗爬的一样。”
学生们，低着头撇撇嘴，根本不看汝南。
汝南，心情烦躁，没有注意到学生的情绪。
她大声说道：“高一，咱们年级，轰轰烈烈开展衡水体字帖。看看你们现在写的这德行。说是狗爬的，那都是侮辱狗。”
而后，汝南，开始说第二件事。
“还有，应用文也叫三段式作文。
必须得分三段儿。
到现在，还不知道，英文需要分三段吗？
你们吃食堂，吃傻了啊！
还有写应用文，你不知道审题吗？
一个重点，都没有勾画出来！
上来就写！
还不打草稿！
第一句话，都出现了语法错误！”
汝南，越说越生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你仔细看看，这是一篇道歉信，让你道歉的。
你上来就想写：I am LiHua ，a senior high school student.How is everything going？
你写这个干什么？
你道歉的时候,把你身家都交代清楚，让别人去找你算账吗？
你想死，还想着拖累全家吗？”
汝南，越说越气愤！
学生们，听着对人格的辱骂，也非常生气。
一个个，眼眶通红，全然没有，今天上课，那种放松的状态。
汝南，也知道自己的情绪失控了。
她留下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