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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再相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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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渊中,雾再一次散开。沈离夏从中走出,手中握着珠玉状的法器。

她收回灵力,法器上的光暗淡下去。把法器放回储物袋后,沈离夏转身,朝那把插在废墟中央的断剑走去。

远处,重重废墟若隐若现。战争以前,这些地方都居住着不同的鲛人,此处本该是一片盛大而繁荣的景象。

只不过如今只剩这一隅尚能窥见文明存在过的痕迹。

站在断剑前,沈离夏止住脚步,忽然问道:“你要见她一面吗?”

她身后的洛泱闻言怔了怔,沉默一会儿后才苦笑着回应:“还是不要见好。”

不管是乔砚深,还是沧渝,都不该再见。

“不过,还麻烦你替我说声对不住。”她声音轻柔下来,“让她赎罪,以使幽魂安息,是我的过错。”

无需多问,沈离夏已经知道乔砚深这段时间定然受了不少罪。她没有心思去再接对方话,应了一声“好”,手便搭上了剑柄。

“还有,她不会同你说的。”

“我知道。”沈离夏闷声道,“师姐巴不得我当个傻子,每天乐呵呵地被她照顾就够了。”

想来乔砚深与洛泱确实相似,不止外表,在保护身旁人的执念上也如出一辙。但沈离夏是不愿的。得到的已经够多,该到她为乔砚深做些什么了。

少年深吸一口气,握紧剑柄,微微弯身,将剑猛地拔了出来。

刹那间,海水侵吞残骸,累累白骨化作齑粉与白沙合而为一,宫殿坍塌,最后的痕迹也消失在因灵力消散而到来的岁月中。

洛泱的身影也逐渐淡去。她注视着那片随着剑被拔出而失去色泽的羽毛,感到自己不断变得越来越轻,仿佛与羽毛一样,即将回归到千年前战争结束的那一刻,与覆灭的鲛人国度一同安眠。

断剑也在沈离夏手中分崩离析。她走向洛泱,望向对方平静的双眼。其中没有不舍,没有遗憾,什么都没有。

似是看出她的疑惑,洛泱笑了,“我只是一缕残魂,纵然有情,也不过几分,不及本人。”

她抬起手,点在沈离夏额上。

“不过,我还可以送你一个好梦。小鸟,往前走,不要回头。”

一道银蓝的光没入沈离夏额间,少年识海中涌起冰凉之感,转瞬即逝。洛泱收回手,转过身慢慢向远处那片已消散殆尽的废墟走去。

不过多久,她的身影消失在海水之中,再也不见了。

沈离夏不多停留,迅速往一个方向御剑奔去。封印消失,她感受到了乔砚深的灵力波动,离她并不远,就在宫殿之后。

路上隐约听见什么东西正裂开的声响,她无心去管,只暗暗记下这动静,留了个心眼。

穿过殿宇,来到后方空地,一身着华服的少年正捂着右肩,跪坐在地上。她的对面便是乔砚深,手中长剑上水蓝光泽大盛,并无收起之意,而是正要提剑再向沧渝攻去。

她出剑太快,沈离夏来不及开口,即刻拦在两人之间,匆忙横剑截住乔砚深攻击。两人长剑相交,砰出清脆响声。这一击杀意毕露,沈离夏修为本就不及乔砚深,当下被震得手腕连带整只手臂都泛起刺痛,霎时一丝鲜血从嘴角滑落。

乔砚深面色骤变,将雨锋收起,正要伸手扶住沈离夏,却被少年反过来抱了满怀。她慌了神,全然没了方才的狠戾,声音中夹杂一分颤抖:“离夏......”

身上血污还未清理,白衣早已被染得暗红一片。乔砚深只觉自己现在一身脏污,不想被沈离夏看见,更不要说让她嗅到刺鼻的血腥味。

然而少年不愿松开,她也失去了伸手推的力气。本凝结于心头的厚冰在这一刻裂开,被对方身上的暖意灼得几乎发痛。这是她在水牢中连昏沉时也在挂念的人,直到此刻,乔砚深才明白,她已经等了这个拥抱很久了。

等了这份温暖很久了。

痛苦剥夺了流泪的能力,此刻她无法哭,便牵起嘴角,笑意柔和,启唇说话时轻到像在哽咽,“你没骗我。”

果然很快就找到了她。果然,会替她记住自己是怎样的人。纵使她已经接受自己要为洛泱赎罪,学会了洛泱的剑诀,变得越来越像沧渝记忆中的洛泱,沈离夏也仍把她当做乔砚深,而不是任何人。

“我不会骗你,永远不会。”沈离夏在她耳边低声呢喃,“学姐,我们回去。”

她松开乔砚深,从储物袋中拿出一件外衫披在对方身上。那些血痕与已经凝结、唯有紧贴时才能闻见的气味,沈离夏在靠近那一刻就已察觉到。从中能读出的不过是乔砚深这段时间所经受的折磨中的一部分,可已经足够痛彻心扉了。

玉响被一同拿出,握在手中。沈离夏垂下眼,又摸出一些丹药给乔砚深,“学姐先疗伤,我有些事要与她说。”

说罢,她转身朝沧渝走过去。方才没注意到,现在一看才发现鲛人少年捂着的右肩下空空如也,手臂已经断掉,落在旁边,粘稠的血汩汩流淌。

沧渝面色阴沉,冷声道:“你与她是同伙,对么?来吧,结束这一切。”

虽不清楚眼前人刚刚替她挡下那剑是何目的,但沧渝也已经不在乎这些了。剑诀已成,洛泱却怎么也没想起来,又或者是她想起来了,只是不屑同自己讲。

从来如此。那个总与她笑着说话的人,到底心里也只有一人,否则又怎会对鲛人族做出这般残忍的事。教她剑诀、为她伴乐,不过是温情的假象。也是自己愚钝,未听出那双手温柔抚摸过的琴弦奏出的乐音下,不曾含有真心实意的喜爱。

洛泱。

少年视线越过沈离夏,落到她身后的乔砚深身上。然而女子低下了头,叫她看不清表情。

预料中的剑并未落下,反倒是一样琉璃般的珠子被扔过来。沧渝抬手接住,苍白的脸上浮起困惑的神色。

沈离夏叹息一声,道:“你应还剩点灵力。慢慢看吧。”

玉响上方,灵力构成的蜃楼之景渐渐显出,将过往的真相推至沧渝眼前。与复现的历史一同入目的,还有那颗迟来而未有机会再亲口言明的真心。

小渝,你的母亲愿你平安顺遂,我也一样。在同河姑留在洛川前,我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孩子,总向往有更强大的力量,能够守护自己爱的人,除尽天下不平事。

可惜后来,我一件都没做成。从始至终,都未能守护好谁,未能阻止战争。我本以为一切注定如此,该与过去的自己挥别,却又遇见了你。你怀抱着相似的愿望,说着与那时的我一样的话——让我又一次觉得,或许还能补偿点什么。

就像余烬中又升起了火光。遗憾的是,我不仅没有将这束火光护好,还让你囿于此处,困了如此漫长的时日。

你怨我、恨我,都可以。我知让一人来赎罪不够,可惜原身灵魂不再,我也将消失。于此,也只能说一句对不起。

我听说,惩罚一个人最好的方式,并非恨,而是遗忘。所以,你困得够久了,入一趟冥河,就此忘却前尘吧。不要再记得我。

祝愿你下一生可遂自己的愿。或许,我还会在某个地方偷偷地看着你,稍微努力一下,让你不被一块石头绊倒、吃鱼时不被刺卡住。

玉响中,女子的声音温柔,越来越轻。沧渝从中看到许多——沈离夏最后到的幻境里,洛泱倾尽剩余灵力,复现了自己自遇见沧溟起的所有记忆。她看见还是一枚卵时的自己,看见迟迟不孵化的那段时间娘亲与白衣女子急得团团转的场面,看见素日里威严的女人望着自己练剑时面上不尽的温柔。话怎么也说不尽,时光被灵力托起,缓缓流入少年的识海中。

乔砚深不是洛泱,沧渝现在终于明白了。

最后是洛泱找到奄奄一息的沧溟,听过她的遗言后,散尽一身灵力、抽出修为与神识,构造了此方秘境的景象。那把她珍爱至极的剑被毫不犹豫地断开,作为保留沧溟完整尸身的媒介与维持此处的阵眼。

临行前,洛泱走到沉睡的少年身前,将那枚属于沧溟的海螺留下。泪水从那双淡蓝的眼中涌出,无声滑落。

现在想来,这是她第一次见洛泱落泪,也是最后一次了。

从此,那人再也不存于世。

沧渝感到自己身上那股冷意渐渐消失,她与此处近乎诅咒般的联系也正在断开。漆黑的怨气、执念,又或其他什么,浮现而出又消融于海水中。幽幽的海水沉静地吞没了一切,她不再恨,宛若做了一场荒唐大梦,此刻梦醒,便该离开了。

鲛人生于海,又回归于海,母亲也长眠其中,她要回归母亲的怀抱了。

等沧渝过来交还玉响时,沈离夏正想问她这段时间具体发生的事情,霎时感到身侧一凉,眨眼间乔砚深已一剑刺穿沧渝心口。这一剑杀意有增无减,没有恨意,只有要结束对方性命的决绝。

本就已经开始消散的少年看着乔砚深,惨然一笑。玉响落地,口中鲜血涌溢,她吐出的字音含糊起来,沈离夏却知道是在说“对不起”。对不起她将乔砚深认作洛泱,对不起她替了那残魂做残忍的事。

而乔砚深没有犹豫,似乎并不在意对方在说什么,又抽出剑,再一次刺进去。沈离夏从未见过她这样冰冷的神色,当下也忘了要阻止,看着第二次出剑时沧渝倒了下去,身形迅速消散在海水里。

乔砚深拿过玉响,收起剑,感到些许异样,“地面在摇晃。”

她话音刚落,先前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变大了起来。海水汹涌,地面骤然塌陷。乔砚深本就虚弱,一下未留意便跌落下去。

眼前白茫茫一片。乔砚深此刻心里很平静,像是经历了剧烈的大悲大喜后只剩死灰。又或者她所有执念与心愿,在见到沈离夏那一刻便了了,再也没有所求。

脸上温热一片,不知是什么流了出来。

兴许是血吧。她想道。

直到沈离夏攥住她手腕,乔砚深才回过神来。少年抓着她,紧咬下唇,眼圈通红。泪水好像掉到她脸上,与刚刚流出的交汇,是咸涩温暖的,没有铁腥味。她终于知道这是泪水而不是血,心跳声在此刻猛烈地响起,怦、怦,让她禁不住喘息起来,背上早已惊出冷汗。

先她一步,沈离夏哽咽起来,“我不要再失去你了......”

她用尽力气把乔砚深拉上来,就像再也忍耐不住,牵着人一边跑一边呜呜地哭起来,也不管有多狼狈。哭声落到乔砚深耳中,把最后一丝麻木也驱走了。

“我不会离开你的。”她轻叹一声。

沈离夏抹了把眼泪,“可是我觉得你离我好远......到底发生什么了?”

她说完,乔砚深先抽了手。沈离夏想再去捉,反过来被抓住手腕带上了长剑。

“我们先离开这里。”乔砚深道。

她扫了四下一眼,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语气也变得担忧起来。

“席梦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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