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彻和穆亦冬回到宴会的大厅里,找到了方家人。
方恬首先看到二人,立马朝他们挥了挥手:“彻彻,冬冬!”
方彻点头示意。
见方恬如此热情地喊自己,穆亦冬感到很是古怪,不过他并没有把内心的想法给表现出来。
“彻彻。”莫佩怡快步走来,牵起方彻的手,关切地询问,“你好像瘦了,是不是军训太辛苦了?”
方彻一听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虽然他最近没怎么关注自己的体重,但他觉得,既然自己能在跟天罡军团的亚历山大的对线中碾压对方,体重就必不可能控制不住,于是道:“是你的错觉,我没有瘦。”
方跃笑呵呵地说:“彻彻变化可真大啊,以前想要当大明星的时候,可是很在意自己的体重呢,经常拉着我们问自己是不是胖了。”
方彻:……
方浩渊道:“不管怎么样,彻彻都要注意自己的身体,不要累倒了。”
方彻:“好吧。”
大厅里,有人看到方家人,便走过来同方浩渊莫佩怡夫妻以及方跃搭话。
方恬则拉着方彻聊了起来:“哎彻彻,之前你让我去了解一下星联邦的历史,我去找了资料来看了。”
方彻惊讶:“你……”
他惊讶于,这个平日里只会放纵享乐的豪门大小姐,竟然还真愿意放下身段,去了解那段历史。
接着,方恬说:“但我看不懂。”
方彻:……
那没事了。
“没关系,一开始我也看不懂。”莫名的,方彻今天难得愿意对她耐心点,“后来是在网上找了很多视频和资料来学习,才稍微弄懂一些的。
“直到现在,我也依旧对那段历史中的很多事情搞不明白。”
方恬瞪大双眼:“诶,我一直都觉得彻彻很聪明啊,懂的特别多,就连彻彻也……?”
方彻看向她。
“你以为方浩渊不知道你对我做的事吗?”
“没有他的默许,你觉得你能这么做吗?”
他莫名想起,自己在那个异空间里听到的,穆亦冬对方二少说的那些话。
毋庸置疑,方浩渊是这个家、整个方家的最高掌权者,在家族中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在他之下,方家所有人都必须绝对服从于他,仰仗他而活。方浩渊可以决定任何一个方家人的命运,容不得他们有半点质疑或忤逆。
莫佩怡虽然是方浩渊的妻子,但在方彻看来,她在方家内甚至都不能算一个完整的人:她一直都是方浩渊的傀儡,宛如一具由男人操控着的提线木偶,配合男人向外界演绎出方家光鲜亮丽的“美好”形象,以吸引资本源源不断地涌入方家。
方跃,方浩渊的长子与继承人,然而与其这么说,不如说他是男人完美的“复制品”:方浩渊无法永生,可必然是想要方家“永生”的,既然如此,那便只能复刻出另一个自己,让这复制品在自己死后,替自己去维持方家的存续。于是就将自己的长子培养得越来越像自己,直至他成为另一个“方浩渊”。
方恬则大概是方家养的宠物:上有方跃这个方浩渊完美的复制品,方家的事便完全不需要她再去操心;她的作用就只是让方家人开心,是他们生活中的调料,仅此而已;方浩渊不需要她思考太多,所以她的思维特别直接,好恶都非常明显,也就极其容易被他人挑动情绪。
至于方家的第三个孩子……方彻实在没能想明白为什么方浩渊还得再要一个孩子,这个家已经足够平衡了,而且还要莫佩怡亲自怀孕——或许是为了向外界炫耀自己的妻子很爱自己,爱到愿意为了他生孩子?当然,这第三个孩子也是方家养的宠物。
无论如何,方家人绝对都是看方浩渊的脸色行事的,毕竟方彻已经试探过了:哪怕这家人再宠原身,原身再喜欢凌寒,一旦方彻让身份比方家更加高贵的封语轩来搅黄他与凌寒的婚事,方家人便全都调转枪头,纷纷转过来阻止他与凌寒结婚了。
所以穆亦冬看得非常明白:前世,方家人对他的厌恶,表面上看是原身这个假少爷,因害怕被真少爷夺走一切而疯狂作妖,试图把他逼走,方家人偏心纵容原身,但实际上则是——
方浩渊厌恶穆亦冬,所以默许妻儿的所作所为。
其实这种厌恶很好理解,在方浩渊眼中,穆亦冬是在肮脏的工厂里,跟着一群肮脏的工人一起长大的。他苍白瘦弱,完全不符合贵族的审美,更不符合方浩渊对于自己后代的要求,所以穆亦冬无法像方恬和原身那样,当方家的宠物。他沉默寡言、气质冰冷,根本不懂上流社会的潜规则,也不会委屈自己去讨好上位者,他的存在与方家格格不入,是贵族中的异类。
因此,在穆亦冬身上便呈现出了一种非常怪异的二象性:从方彻等朋友的视角看,他脾气特别好;然而从方浩渊等贵族的视角看,他又显得过于强硬了。
但方彻认为,穆亦冬比方家中的任何人,都更像是一个真正的人类,其余的方家人都像是被异化了的怪物。
“我毕竟是个人啊。”方彻垂眸,“我没有多聪明的,智商也就普通人水平。我所掌握的知识,都是自己通过一遍遍地练习、请教、实践……才得到的。
“彻底搞懂一个问题最有效的方法是——实践。有些事你亲自动手去做一遍,过程中发生的各种情况会令你印象深刻,从而形成非常强烈的记忆,这对于掌握知识来说就是最好的方式。但实践的同时也会耗费大量时间,还有可能伴随着一定程度的危险。”
方恬点头:“好像是这样。”
“所以,这种时候就不要吝啬向他人请教。”方彻继续道,“不一定要向最权威的专家请教,所有有经验的人,无论身份地位如何,都可以是你的老师。”
“可是,要我去跟平民请教的话……”方恬脑内下意识浮现出一个住在贫民窟里的脏兮兮的平民的形象,忍不住嫌弃地打了个寒颤。
方彻说:“至少我认为,如果我要去研究农作物的生长规律的话,那么农民一定比我更有经验。”
方恬若有所思。
由于方浩渊和方跃是方家的家主和未来的家主,因此,前来搭话的人们聊天基本都是围绕着两人展开的,渐渐就忽略了莫佩怡。
莫佩怡觉得有些无趣,便转头看向方彻和方恬,笑着问:“你们姐弟俩的关系还是那么好啊,在聊什么呢?”
不知为何,方恬不太想让莫佩怡知道他们的谈话内容,便说:“没什么,妈妈,随便聊聊而已。”
方彻看向莫佩怡身后——远处的舞厅中,肯德里克正在邀请封语轩一起跳舞。
方彻的目光黯了下来。
“你们认识小盖恩斯吗?”他问,“肯德里克·鲁道夫·盖恩斯。”
莫佩怡身形一僵。
“怎么会不认识呢?”方恬说,“小盖恩斯可是我们的前总统啊,就是他解决的经济危机。”
远处,封语轩摆摆手,拒绝了肯德里克的邀请,转身牵过一旁的施特尔,搭上对方的肩膀。
施特尔笑了笑,自然而然地环住了封语轩的腰,两人共舞一曲,引得旁人一阵起哄。
遭到拒绝的肯德里克倒也没表现得有多尴尬,只是无奈地跟身旁的亨利耸了耸肩。
“我指的不是这个。”方彻意味深长道,“我是想问,我们家……不,莫家,跟小盖恩斯有什么联系吗?”
莫佩怡脸色煞白。
“彻彻为、为什么要这么问……?”女人声音发颤。
方彻见她这种反应,就知道其中肯定有故事,当然也有可能是事故。
他看向远处的肯德里克,而对方恰好也看了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
肯德里克看到方彻身旁的莫佩怡,勾起嘴角,然后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因为小盖恩斯好像认识你,认识莫家人。”方彻抬起手,指向前方。
莫佩怡下意识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
接着,她就看到了那个身上带着一段令她无比恐惧的过往的男人。
方彻没管她,若无其事地跟肯德里克打招呼:“你好啊,盖恩斯先生。”
“你好,小朋友,我们又见面了。”肯德里克握着手杖,笑得优雅。
方恬惊讶:“诶诶,彻彻,你们认识啊?”
“嗯,演练的时候认识的。”方彻说。
方跃也想上前打招呼,却被方浩渊一个眼神制止了。
方浩渊皱着眉,警惕地打量肯德里克;莫佩怡脸色更加苍白,她看着肯德里克,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
肯德里克眯了眯眼,目光瞥向莫佩怡:“你……”
“啊——”莫佩怡尖叫一声,抱着头跌坐在地上,“不、不……放过我,不要来找我!”
“妈妈,你怎么啦?”方恬立马扑过去抱住她。
“哦?”肯德里克撑着手杖,居高临下地看着莫佩怡,“她这是怎么了?”
方浩渊上前一步,挡在肯德里克面前:“盖恩斯大人,您想干什么?”
肯德里克问方彻:“小朋友,你没把我的话转告给你妈?”
方彻:……
“刚想转告的,你就走过来了。”方彻直言道,“现在你人就在这里,这种情况有什么话你自己说不就得了,还需要我转告吗?”
“也是。”肯德里克轻笑一声。
方浩渊问:“盖恩斯大人是想说‘那件事’么?
“可是一切都已经过去了啊,那两个人也是佩怡的亲姐姐和亲堂弟,事情变成那个样子,佩怡自己也不好受。”
“是吗?”肯德里克目光锐利地审视方浩渊,“但我怎么看她都不像不好受的样子啊?
“嫁了个好丈夫,生了一堆孩子,家庭幸福美满,这不是过得挺滋润的吗?”
“人总要向前看,不是么?”方浩渊劝道,“总之,那都是我们这一辈人的事了,没必要在孩子们面前……”
“那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肯德里克冷笑,“别跟我攀亲道故,你个老登。”
老、老登……
方彻费了好大劲才忍住没笑出声。
方浩渊脸色铁青。
肯德里克恶狠狠地说:“方浩渊、莫佩怡,你们这对狗男女,罪魁祸首!
“你们到底是怎么好意思大言不惭地让我这个失去了一切的人,像你们一样毫无芥蒂地忘掉过去向前看的?
“尤其是你——莫佩怡!”
莫佩怡缩在地上,躲在丈夫和儿子身后,躲在女儿怀里瑟瑟发抖。
方跃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彻大致有了一个猜想。
莫佩怡很有可能直接或间接地害死过几条人命,其中便有她的亲姐姐莫佩欣,和她的一个堂弟……不知道是谁。
或许,肯德里克曾经与莫家姐妹,以及那个堂弟关系密切,因此便认为莫佩怡是叛徒。
这么说来,贺斯汀和莫佩欣的死,可能与莫佩怡有关?
突然,一阵尖叫传来。
这声尖叫并非是由莫佩怡发出的,而是从餐厅内传出来的。
“唔,现在的人怎么都那么爱在公共场合鬼叫啊?真是失礼。”肯德里克嫌弃道,而后,他变了个脸,跟没事人一样无视掉方家人,温和地问方彻,“小朋友,要不要一起去凑个热闹,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啊?”
方彻点头,跟着肯德里克一同进入餐厅。
餐厅内的一张餐桌旁围着不少人。
“诶,这人不是弗莱德家的家主吗,这是怎么了?”
“不知道啊,吃饭吃到一半,他就突然倒地不起了。”
“是不是突发恶疾?”
“呃,我看他这样,八成是被人给下毒了。”
“哎,你们怎么都在这儿看戏呢?快去报警叫医生啊!”
……
弗莱德家的家主死了。
光天化日之下,被人下毒毒死在了晚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