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忧太松了口气,只要不是要他现场展示实力就好。至于问题,还真有一个,从那天见过夜蛾校长之后,就一直盘踞在他的心里。
“觉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是五条老师的学生乙骨忧太。请问,觉你是诞生自夏油先生的咒灵操术吗?”
问完之后乙骨忧太就意识到很冒犯,本来腼腆亲和的微笑一下子僵硬了,额角瞬间冒出冷汗。啊哈哈,失礼了……
但没想到面前的孩子几乎立刻自然地回答了。
“没错,我因为爸爸的术式而降生在这个世界上。”
“嘶——”
夏油觉理所当然,本来就是这样啊。不过在场咒术师们的反应却让夏油觉疑惑。这些家伙这么大惊小怪做什么?
“夜蛾校长说的没错,夏油先生可真厉害啊!”
本来还在因为那些咒术师而不满的夏油觉,听到乙骨忧太如此真心的感慨,高兴起来,勉强放过那些莫名其妙的家伙。
但是,尽管乙骨忧太很有眼光,但该收的咨询费当然不能少。于是他笑眯眯地看着乙骨忧太:“问答结束,特级同学,诚惠五十万日元。”
乙骨忧太震惊地瞪圆了本来显得略微丧气的眼睛:“诶?这么贵吗?”
夏油觉不爽,因为他已经打折了。小孩眯着的笑眼透出一点凌厉,脸上微笑的弧度却扩大,很有夏油杰皮笑肉不笑时的几分神韵。
很有危机意识的乙骨忧太立马滑跪:“抱歉——”并且同时掏出钱包。
“啧。”
夏油觉诧异地看过去,发现身边的米格尔表情显而易见地不爽。
米格尔抱胸而站,视线居高临下地斜视乙骨忧太——这个小子有特级?莫名让人越看越不爽。
“不想给钱就展示一下你特级的实力吧,来和我切磋切磋?”
“不不不,我想给!”
乙骨忧太无助地高举手里的钱包,但还是被米格尔拎走了。他把求助地目光投向亲爱的同学们,但熊猫和棘却吹着口哨移开视线。
“救命——”
熊猫和棘心虚地对视:让忧太去磨练磨练也好吧?虽然那是盘星教的诅咒师,但都进高专了,也不至于真难为学生。咳,机会难得,机会难得。
无良同期当即为乙骨忧太默哀三秒,然后就凑上去继续围观夏油觉。
“嘻嘻,小觉呀,我们悟最近不是住盘星教吗?那他是不是和你爸爸一起睡呀?”
熊猫带着贱贱的表情,十分八卦地提出问题。
周遭的咒术师们悄悄靠近了点,竖直了耳朵。
夏油觉一脸“这还用问”,摇摇头:“爸爸当然是和我睡了。不过昨天悟去找爸爸了,没有我,他俩说不定又要通宵玩游戏。”
说到这里夏油觉就想起自己掉落的门牙,赶紧感受了下透风的位置,调整说话的嘴唇,尽量不要让别人看到。
“玩游戏啊……嘿嘿嘿……”
熊猫坏笑着上供钱包,揽着狗卷棘就嘀嘀咕咕一些夏油觉听不懂的话去了。
于是这般,盘星教圣子在高专的咨询业务正式展开。
***
另一边,被怀疑玩了一晚上“游戏”的五条悟和夏油杰,刚刚结束一轮“你追我逃”,此时正在享受绝赞午休中。
这场追逐还是因为凌晨时五条悟的结婚暴言。
在快到中午时,夏油杰感受着熟悉的重压和束缚,睁开了眼睛。
他非常自然地先揉了揉五条悟的白毛脑袋,在对方迷迷糊糊调整姿势的瞬间拔出身体,并眼疾手快地把枕头塞五条悟怀里,最后摸摸五条悟的后颈呼噜猫咪一样哄着对方继续安睡。
看着微微噘嘴皱眉显得不太满意,但还是不想起床,于是又睡过去的五条悟,夏油杰根本控制不住嘴角的肌肉,笑容逐渐变态。啊呀啊呀,真是好可爱的悟啊。
夏油杰侧躺在榻榻米上,欣赏了一会五条悟的睡颜,才依依不舍地移开目光,去卫生间洗漱。
在进浴室前,夏油杰犹豫了下,还是没有去拿五条悟衣柜里的衣服,而是让皱巴巴的储物咒灵丑宝吐出了另一套五条袈裟。
“哗哗”的水声在浴室响起,本来正在好好睡觉的白毛大猫悄咪咪睁开眼睛,飞速捞过枕边的手机发了几条讯息,就原模原样地继续睡。
洗完澡出来的夏油杰用毛巾擦拭湿漉漉的长发,看见还沉沉睡着的五条悟不由得露出笑容。他把毛巾垫在湿发下面,单手拢住长发不让其散开,然后半跪在榻榻米旁,在五条悟的额角印下一个轻柔的、犹带水汽的吻。
早安,悟。
*
虽然有吹风机,但是为了不吵醒五条悟,夏油杰决定去屋外的小院等头发自然吹干。结果一出门,就给他吓一大跳。
“家主夫人。”
门口和院里站着两排五条族人,见夏油杰出来,他们恭敬地低头问安。
其中门口两位女性族人还各自捧着一套看着就繁复的黑色羽织袴。
预感不妙的夏油杰竟然不由自主地后撤半步,原本的笑容显得有点僵硬。
果不其然,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家主夫人,请挑选您喜欢的婚服。”
两位捧着婚服的族人异口同声。
夏油杰退回屋内,怀疑是自己开门的方式不对。深吸一口气后,再次开门。
“家主夫人,请挑选您喜欢的婚服。”
啊哈,这个世界疯了吧。
夏油杰对面前的族人们视若无睹,自顾自地轻合上房门,边擦着头发边绕过这两排阵势夸张的五条族人,迅速拐进了拱门之后的另一个院子。
这些五条族人都是二级以上的咒术师,十分训练有素地跟在夏油杰身后,时不时喊上一声“家主夫人”,让夏油杰疾走的速度越来越快。
在一个拐角之后跳上假山,又跳到另一个院子里的夏油杰蹲在一棵树上吐魂。
五条家这些人,是真的疯了吧。
拍拍脸把魂按回去,夏油杰跑路的想法顿时如雨后春笋,不断往外冒。
但是这么不告而别悟会生气吧?
夏油杰内心开始艰难地拉锯。直接跑,还是和悟告别再跑?
“家主夫人,请您先试试婚服啊!”
完了,又追上来了。
夏油杰当机立断,坐上蝠鲼咒灵飞上半空,五条家的结界检测到咒灵入侵,警报声再次拉响。
夏油杰决定,飞到五条悟所在的院子上空就当做告别了。
结果才刚看见院门,一道雪白的身影就迫不及待地扑过来,紧紧缠在夏油杰的身上。与冷白色彩截然相反的灼热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传递过来,暖得惊人。再然后夏油杰才嗅到对方身上与自己相同的沐浴露香味,笼罩过来时两人好似气息交融。
“杰,你要不告而别吗?”
五条悟的嗓音低沉,听起来格外低落。
夏油杰脑袋宕机了一瞬,心里一下子酸软了,完全被愧疚填满。他想去看五条悟的表情,但对方沉默着从身后搂住自己,脑袋抵住夏油杰的肩膀,无声地拒绝了。
夏油杰又自责又心疼,让蝠鲼咒灵停在他们本来住的小院,就收回了咒灵,用行动证明他不跑路了。
“……悟,对不起。”
能说会道巧言善辩的教祖大人此刻竟除了道歉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盯着五条悟雪白的浴袍衣角呐呐无言。
因为他是真的想要逃走,拒绝与五条悟的关系更进一步。因为他是真的亏欠五条悟,从很多年前开始就是一个言而无信的骗子。
“杰,我说过我会追上你。但你在离开前,可以告诉我吗?”
夏油杰心中大震,有些观念似乎正在崩塌。
这是悟第二次说要追上他了。难道在悟的心里,一直是他被我抛下了吗?难道,真的是我抛下了悟吗?
夏油杰瞳孔震颤飘忽,难以接受这个猜测。
在夏油杰心乱如麻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肩膀的布料被浸湿了。
悟,哭了?
夏油杰脑中的弦立刻断了。他慌张无措地握住五条悟的手,侧脸去蹭五条悟的脑袋,结结巴巴地保证:“告诉,我去哪都告诉悟,我不走了,我就在这里哪也不去!”
“真的?”
五条悟立马抬头,顶着红彤彤的眼眶逼近夏油杰,看得夏油杰心中的浓浓的愧疚又涌上来,急得连连点头。
我真该死啊!夏油杰的眼眶也不知不觉红了。
五条悟瞳孔骤缩,原本惊喜的笑容不知为何看着萎靡了一点。对五条悟了如指掌的夏油杰察觉到了这点变化,心里闪过一点不对劲。
不过很快五条悟就拉着夏油杰走进屋里,把人安排在懒人沙发里,又找出一张毛巾帮夏油杰擦头发。
“杰头发都不擦干就想跑,这么迫不及待离开我吗?”
面对五条悟轻飘飘的一句话,夏油杰立马又陷入自我谴责,完全忽视刚才那点不对劲了。
在夏油杰看不见的身后,五条悟趁机把袖子里的一块手帕投篮一样丢进垃圾桶,然后以三分得意、三分心虚、四分心疼的扇形图表情温柔地为夏油杰擦头发。
嘛,这不能怪他,坏狐狸不想跑就不会上当呀。
很快,五条家族人沉默地为他们的家主和家主夫人送上早午餐,又沉默地退下。这一次倒是没谁提婚服和家主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