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笑道:“枢机地被烧了。我是徐存,太清的师兄。太清师弟听说你在崇德门外等他,托我带你进来,谁料我去时,你已经被带进来了。”
风随肆也客气地笑一笑,“空落带我进来的。”
徐存知道月空落,点点头,“天清师弟说让你住他分配的房间,再给你办一个通行牌,方便你通行。”
风随肆担心另外一件事,“崇德门应当不能随意让外人久住吧?”
“自然。需要弟子担保。不过太清师弟已经写了担保书了。”
风随肆便与徐存一起去枢机地临时办事处办牌子。
在“与担保弟子的关系”一处,风随肆写下“朋友”两字,心里却想着他早晚有一天,要在这里写下“道侣”两字。
“嗯,写完再滴一滴血。”
看见风随肆在契约上滴血,血气凝结成印记,徐存递给风随肆一道令牌。
“除去门中秘处,其他地方你都可以用此令牌出入。此牌如若丢失损坏,务必第一时间告知我,让我及时作后续处理。不可复制此牌或借与他人,如若出事,”徐存看向风随肆,眼神清冷,强调道,“担保弟子与使用者一同背责。”
风随肆听得懂徐存在警告他,半点不恼,而是笑道:“好,劳烦徐师兄。”
“不客气,这本就是我职责。”
看着风随肆拿着牌子走远,徐存想起月天清说起“小肆”时的笑容,心想:师弟不会还没追到手吧?
……
十月初,崇德门,兰花栈道。
四五个弟子聚在一处,看着站在栈道边的两个人。
一个路过的弟子好奇道:“这是干嘛呢?”
多黎摸了一把汗,“比赛呢。”
“我看他们那位置,不会是要从这里跳到不退川吧?”
“确实要跳,不过是比御器飞行。”
好奇的弟子也驻足围观。
多黎不是比赛的人,却比风随肆和无静有凡都要紧张。
事情要从一个月前说起。
那日风随肆替无静有凡捡起她掉的诗稿,那原本是他生活中为数不多的助人为乐。但就在第二天,他在枢机地弟子临时住处看见了无静有凡,风随肆难以置信地向旁人打听她。
不听不知道,一听吐口血。
原来无静有凡就是月天清的同门师妹,两人均拜在枢机地有司季数兰座下。那天风随肆在兰花栈道下吓唬的师妹就是无静有凡!
风随肆吃过很多醋,唯独无静有凡是真的对月天清有意思。他非常后悔那天帮无静有凡捡起情诗,想起来就气,故而一看见无静有凡就黑脸。
无静有凡对风随肆的初印象是“主动帮自己的内向武修”,故而看见对方,便要客气地笑一笑,打个招呼什么的。但是她不明白,为什么随肆风随肆看见自己脸色就难看成那样。
在多次莫名其妙后,徐存无意告诉她随肆是月天清担保的人,不是崇德门弟子。她终于明白了:随肆是月天清的朋友,而且八成也和她一样喜欢月天清。随肆发现自己帮情敌捡了诗稿,所以非常恼怒!
而后两人从看不顺眼,发展为明争暗斗。
不是“你整日鬼鬼祟祟不要给师兄找麻烦”就是“如此刀法,惹人笑话”,不是“你蹭到了我的刀”就是“你划断了我的头发”。如此种种,枢机地众人不堪其扰,两个当事人也想堂堂正正比一场。
于是有了今天的场景——风随肆和无静有凡一同站在兰花栈道,准备以御器飞行之术决胜负。
虽然两人没说输了要如何,赢了又如何,但双方都一副非赢不可的神情。
徐存走到两人间:“除去恶意伤害对手、毁坏建筑,本次比赛不禁止任何手段。谁先摸到不退川,而后摸到河边系着红布的树干,谁胜。两位,可否准备好了?”
风随肆站上所醉:“准备好了。”
无静有凡站上美君:“可以开始了。”
两人对视一眼,旁观者只觉得有电火花滋滋作响。
“三——
“二——
“一——
“开始!”
风随肆御剑这么多年,自认青锋剑山精锐弟子也不能轻易赢他。更何况是比快,他胜券在握。
无静有凡上辈子飙车,这辈子飙刀,美君在手,谁也不怕。
从栈道飞到不退川川面,再到终点,总共路程长度中等。两人都不节约体力,从起点开始就拿出较快的速度。
徐存喊完开始立刻进传送阵到达终点,生怕来不及。
无静有凡原本打算飞一条曲线,点一下不退川就飞向终点,但是随肆为何是……坠落般直直飞向不退川?
八十一州还有这种御剑法?
无静有凡下意识追上去,但只看见被狂风吹起的衣袖与发丝间,露出风随肆狡黠的笑眼。她心头大感不妙,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火石间,风随肆一脚勾住美君,美君下意识一震摆脱。无静有凡没站稳,从刀上摔下来。
该死……
风随肆以手指一点川面,借力翻滚重新站上所醉,接着御剑飞往终点。
无静有凡距川面太近,美君没捞住她。她落水后浑身湿透,看着扭头对自己一笑的风随肆,握拳。
真是高兴得太早!
不退川骤起波涛,风随肆反应不及,和所醉一起被一道浪狠狠拍落。
远处多黎徐存等人看着他们打得你来我往,拍手叫好。
“精彩!有凡的灵力真是多,这么多水也调得起来。”
“哦哦哦,快看,随肆把不退川劈开了,我都看到川底的石头了!”
无静有凡恰好是水木双灵根。这两灵根的组合,讲求的就是生生不息绵延不尽。换句话说,这个灵根组合的修士灵力恢复速度快,擅长打持久战,难缠得厉害。
风随肆不过和无静有凡交手一刻钟,便知道这灵根组合的厉害了——明明两人境界差那么多,无静有凡居然一直撑到现在。
但无静有凡其实是强弩之末。眼见灵力要不够用了,她又起一道巨浪,准备悄悄从浪后飞向终点。
风随肆发觉不对,一掌拍碎浪面,也迅速追去。
两人几乎同时飞过终点,于树干左右两侧分别留下一道水平的印记。
飞过终点后片刻,无静有凡听见徐存的声音:
“随肆胜!”
无静有凡凝眉:真讨厌。
她拧一把湿透的头发,往旁边一丢,正要放下狠话,就被一件衣服罩了一脸。
“?”
“没穿过的。”
无静有凡一时不解,“我现在全身都湿了,披上衣服不是还要把衣服打湿?有什么好穿的?”
风随肆也不客气,“那你就别穿。”
无静有凡掀开衣服扭头一看,风随肆却已经离开了。
真奇怪,是在照顾她吗?只是现在才展现好意是不是有点晚了?
美君轻轻提醒她的主人:【有凡,看那边,月天清来了。】
“?!!”
她说随肆怎么突然关心起她来了!原来是师兄来了,开始演了!她连忙扔掉风随肆的外套,快速批上自己的备用衣服。
远处,月天清正与众人打招呼。徐存恭喜他修为更进一步,风随肆紧紧握住他的手。风随肆想说什么,却不好在众人面前开口。月天清看着风随肆的脸,笑靥春风。
无静有凡猛然顿住脚。
月天清此时也没把她忘了,招手唤她:“有凡!”
无静有凡跳过去,笑起来,“师兄!”
“最近有没有好好修炼呢?”
“肯定好好修炼了啊。”
“快去换身衣服吧,等会儿着凉了。”
无静有凡和月天清又聊了几句,便分开了。无静有凡换完衣服高高兴兴地去找月天清。找了几圈没找到人,她突然明白过来:原来师兄没有等她。是她把师兄的客气当成了有意。
无静有凡漫无目的地乱走,也不知道自己要走到哪里去。
忽而,在极安静的周围,她察觉到了什么动静。
她瞥见小路旁有几颗树,树旁一道长长的围墙。那动静,似乎是墙内发出来的?
她窃喜,连忙轻轻爬上树。还好,平时练功没太偷懒,爬个树轻轻松松。
墙内有两个人在忘情拥吻,看身高,似乎都是男子?原来八十一州也有男同。
但重点不在于有两个男的在这里接吻,重点在于,其中一个人好像就是月天清!无静有凡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再次通过那人的背影确定了身份。
而另外一人……虽然换了衣服,但赫然是刚才和自己比赛的家伙。
无静有凡握紧一根树枝。
……其实她早就隐约猜到了,只是不敢相信。随肆被师兄担保,在崇德门呆了一月有余,他和师兄的关系怎么可能是一般的朋友?
十月了,不知道是什么花在开,无静有凡嗅到一股淡淡的幽香,她想通过花香辨出是什么花时,花香却没了。
花落成泥也无声,无静有凡听见远处的无忧鸟鸣。
数息之后,她忽然看见她随手挂在树枝上的美君,猛然回神,一把拽下美君就跑。
她说不清是难堪还是尴尬,也不知道自己是情不自禁还是自作多情。
她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只是喜欢暗恋的感觉,实际上并不喜欢月天清。但是和月天清阔别一月后,她再次看见月天清,还是觉得一股强烈鲜活的感情从她心中涌出,流至全身。
……
多黎和另外两人找到无静有凡时,她正闷闷不乐地蹲在兰花栈道。
多黎凑上去问:“怎么了,你看起来好不开心。先前输了还在在意啊?”
无静有凡把头埋进膝盖:“原来师兄有喜欢的人了。我好尴尬。好烦。”
占火:“不会就是老和你作对的那个家伙吧。”
无静有凡点点头。
春深:“那确实尴尬。不如我们去喝一杯?借酒消愁。”
多黎也期待地看着无静有凡。
无静有凡一摆手,“我不喜欢喝酒。”
多黎:“来嘛来嘛。”
“一醉解千愁,醉了忘了就好了。”
无静有凡有点担心:【要是我喝醉了,他们意图不轨,你打得过他们吗?】
美君不屑道:【这种的再来十个我都打得过。】
无静有凡听见美君这么说,便放心地和三人喝酒去了。
其实另外三人根本没有意图不轨的想法,他们只是为有一个可以灌醉无静有凡的机会而窃喜。他们和无静有凡吃了许多次饭,凡是喝酒,每次都喝不过无静有凡。
三个大男人,喝不过一个姑娘,这是什么道理?而今天,他们就要探探无静有凡的酒量!
三人对视一眼,嘿嘿笑起来。
“你们傻笑什么呢?”前方传来无静有凡的声音。
多黎搓脸,“没笑没笑,我们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