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头灯昏暗的光线陈亮了许沨裸露在外的上半身,白皙的皮肤被染成小麦色,望向沈眠的眼睛仍是本色,没有轻易被改变。
腰上的两只手缠的不紧,他轻轻用力就能起身,但这样也会把人弄醒。
沈眠没吃安眠药,睡眠或许很浅。
他剥开沈眠额前略长的发丝,拇指在两颗浅痣上摩挲,眼眸深深暗暗。
“你这样做,我更想弄醒你了。”
睫毛尖忽然一动,轻轻扫过许沨停留在他眼下的指甲。
许沨猝然收回手,“按重了?”
“没有...”沈眠把脑袋沉进被窝,仿佛在沉淀着什么。
没过多久,他抬头微眯着眼,看了许沨一会儿,又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这次是连头发丝都看不到了。
被子中央鼓起来一个白团,许沨腰前的被缘也撑了起来,紧接着,他腿上一沉,被子里的情景豁然开阔。
沈眠坐在他身上,眼底还有散不尽的困意。
“我帮你。”
许沨怔了怔,赶紧抬住沈眠的肩膀,“不,不用,哥,我自己来行。”
“为什么不用?”沈眠双手撑在许沨两边的胯骨上,神色认真几分,“你嫌我做的不好?”
“没,没有。”许沨滚了滚喉咙,声音沙哑,“哥,你看清楚,我是许沨。”
沈眠攀着许沨的腰腹靠近,睁大双眼,仔细盯着,不明就里地说:“我知道啊,我知道你是许沨,我又不是瞎子,我说我要帮你,你到底有什么不愿意的?”
“我....”
他哪是不情愿,他是怕他哥事后逃跑。
再三挣扎,许沨还是认为:“不行。哥还是起来吧,我去趟浴室就...”
他彻底说不出话了。
手中的肩膀不管不顾地沉下去。他的唇舌没那么热了,裹上去的时候有点凉,微干的唇起了点皮,总是像针一样扎到。
许沨微微皱眉,弓下腰,按住沈眠的后脑勺,手指逐渐收紧,“别用牙齿,嗯?”
终是两个人都累了,相互抱着,不出一秒便睡着了,满足过后的他比沈眠入睡还要快。
再睁眼时,身边空空如也。
野营地已经恢复原状,现在依然只有他们一支野营队伍。
许沨从早上开始就在等沈眠给许业深发信息,一直盯着聊天界面,结果等到下午也没见沈眠发,连“对方正在输入”也没看见。
早知道这样,就该忍一忍。他昨天被那男孩的话激怒了,以为沈眠喜欢许业深,所以就……啊,好后悔,怎么办?
处理完垃圾,他见沈眠独自一人收拾帐篷,便想也没想地走过去。
谁知他刚到场,沈眠甩手不干了,“我,我去帮陆旻州洗烧烤架。”
一说完就跑了。
“果然又这样。”
那就躲着吧。
许沨不强制沈眠现在就和他说话。
但情况比他想的要严重。
做越野车回来的路上,陆旻州再次坐到两人中央。
几小时的路程太无聊,陆旻州因为和对象和好,心情十分愉快,他想找人聊聊天,左右看看,没人想理他。
副驾驶座的Marry正在睡觉,Sanda因为身体原因在昨夜提前回去了,开车的人是June,陆旻州和他不熟。
陆旻州在尬聊和做次调解大师之间选择了后者。
他压低音量问:“你俩又因为什么事情吵架?”
许沨没想过搭理他,沈眠则是在神游,连他的话都没听到。
陆旻州恍然明白自己选了两者的结合体。“......”
回到别墅,许沨和Marry在客厅聊天,旁边还有June,大多数时间许沨都选择不说话,Marry也是偶尔提到与许沨相关的话题,她明显和June聊的更好。
客厅有台钢琴,本来是Sanda为Marry准备的,但Marry对弹钢琴并不感兴趣,钢琴只好荒废在角落,虽是这样,但家里的佣人还是会定时打扫。
他哥本来在和Sanda谈伊芙森合作的事宜,现在却因为Sanda的捧吹坐到了钢琴前的软椅上。
许沨全程都在听他们谈合作,自然知道话题是怎么引到钢琴上的。
从珠宝聊到设计,再从设计聊到艺术,最后是音乐,再由它牵扯出钢琴。
这一切不过是合作的前戏。
这些本该由许沨来做,毕竟现在他才是芝士的老板。
但沈眠不放心,又不愿意和他讲话,于是自作主张先和sanda提起合作。
现在轮到要给外人弹钢琴才能继续合作。
许沨心里不舒服。
他站起身。
Marry:“诶?许,你去哪啊?”
“没什么。”许沨换了个沙发坐,离钢琴最近。
他阻止不了,但他能做个最认真的听众。
背对着众人的沈眠微微偏过脸,对Sanda一笑,“那我就开始了。”
优美和谐的音乐随着节奏的切入渐渐回响在整个客厅,沈眠弹的曲子正是他考过七级后弹的最后一首,记忆虽然久远,但许沨经常哼在嘴边,对它的旋律早就烂熟于心。
曲子没有歌词,许沨到现在也不知道它叫什么名字,他甚至没有完整听完这首曲子,许沨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听沈眠弹钢琴是在初来沈家的三天里。
那时他哥不在状态,一首曲子弹错两个音,被指导老师严厉批评,他哥充耳不闻,没弹完也不再继续,而是让佣人把钢琴抬到地下室。
说是钢琴坏了,所以才让人搬下去。
沈老爷子当然不信,次日早上来别墅兴师问罪,并受佣人唆使来到地下室查看,还没走近,脚底就踩上一堆破碎的钢琴键,再往前方看——钢琴确实坏了。
许沨专心听完一小段,琴声停了,没有任何征兆的突然停止。
琴音响起时,众人的交谈声早就戛然而止,他们现在依然沉默,但客厅并不安静,被琴声淹没的脚步声逐渐放大。
要不是琴音停下,许沨还真没有注意到从楼上走下来的陆旻州。
陆旻州一反常态,发丝凌乱,似乎刚从床上起来。他气喘吁吁地跑下楼,手机一刻不停地紧贴耳朵,越过众人,沉声留下一句:“我得回去!”
许沨还搞不清楚状况。
但能让陆旻州急成这样的,除了父母,那就是....宋徊野。
宋徊野出事了?
沈眠也站起,“抱歉,sanda,我想我得跟他去一趟机场,十分抱歉。”
察觉出事态严重的sanda只好点头放沈眠离开。
许沨本想跟着一起去,但在门口被沈眠拦下:“合同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在桌上,你去和他把合作谈成,我很快回来。”
“我...”
他能行吗?
沈眠抓住他的手,几乎是用笃定的语气说:“你可以。”
车不多时便消失在一片黑幕中。
回到客厅,许沨用三言两语安抚众人,marry稍稍放心,还想再细问,许沨只能说自己不知道具体情况。
他为二人的突然失陪为sanda道歉,sanda并不在意,反而让他将合同拿来,他们具体谈谈,免得沈眠回来再为这件事忧心。
许沨自是乐意。
sanda很洽谈,不如许沨想的那么有心机,想来只是对女儿的事情上心。他和sanda聊了不到一小时,双方就在合同上签了字。
sanda:“芝士公司有你,可真是前途光明啊。”
“您过誉了。”许沨笑笑。
sanda仍然望着他。
过了许久,sanda问道:“你是混血儿?”
“是的。”许沨回答。
sanda面露疑惑,“我记得许小姐是不婚主义者啊,怎么后面结婚了?”
“我是她领养的。”领养不是什么值得隐瞒的事,面对合作伙伴,许沨认为还有不要有所保留的好。
sanda眼眸亮了亮,“哦?你是被领养的?”
很快他便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抱歉抱歉,我只是感到很惊讶,没冒犯到你吧?”
“没有。”许沨道。
他对开门声很敏感,即便是在楼上,他也敏锐捕捉到了客厅大门关闭的沉重响声。
紧接着是marry尖细的嗓音:“wind,你可算回来了,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后面的话语声轻下来,许沨听不见了。
他想下去看看,但他现在还不能直接走,得sanda发话才行。
许沨有些坐立难安,他见sanda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自己一时半会下不了楼去找沈眠。
而且sanda的听力好像不太好,他并没有听到楼下的动静。他笑道:“实不相瞒,我以前跟着我父亲到海城做过几年生意,就是那时候发了财,我还资助过几家福利院,得福福利院,你听说过么?”
“没有。”许沨连自己待过的那家福利院都不记得名字,怎么可能知道其他的。
sanda净聊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着急见沈眠,一时不觉得对方洽谈了,sanda甚至还不会察言观色,难不成是他装的太好了?
sanda略表遗憾,“竟然不知道吗。”他悠悠叹气,落寞的神情一眨而过,又扬起笑意,“我本来没打算投资得福福利院,但那天,我去到他们玩耍的院子里,看到院子里的玩乐设施大多数都坏了,那些孤苦伶仃的孩子们只能在空土地上面玩,还有些坐在栏杆上发呆,我见到这一幕,心情感到十分沉重,我就对我父亲说,”
“我们花钱,给孩子们修缮一下吧……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后来自己赚了钱,又给福利院捐赠许多,让他们好好对待孩子们,至少供他们读书,也不知道现在他们怎么样了……”
“您能有如此善心就足够了,他们会很感谢你。”许沨客套客套。
‘咚咚咚’
办公室外面有人敲门。
sanda脸色微微不虞,但仍挂着笑,说自己不方便起身,让许沨去把门打开。
门外站着的人是沈眠,他脸色也好不到哪去,只是一进门便收敛了。
他哥先向sanda赔礼道歉,举手投足都和平常无异,谈笑时的气质也不亚于坐在主位的sanda。
他哥本来就不用太顾及sanda。
聊了太久,sanda开始头疼,叫佣人上来按摩,合同签订的目的已经达成,许沨和沈眠借口离开了办公室。
沈眠不再伪装,在靠近走廊客房的路上一点点沉下脸。
眼见他马上就要越过自己的房间,许沨没忍住提醒道:“哥,你房间到了。”
沈眠回神,愣愣点头,“...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哥状态很不对。
许沨握住沈眠微凉的手,柔声细语道:“我们谈谈吧,好吗?”
他哥不答应,许沨就不放手,沈眠已经一天不理他了,再继续下去,他哥胡思乱想,永远不见他了怎么办。
“有些话...”沈眠欲言又止。他盯着纯白的门发了一会儿怔,后像是下定决心般打开门。
他全程没有挣脱许沨的手,而是引许沨进入房间,再关上门。
沈眠背对着许沨,许沨看不到他的脸。
“昨天的事是我不对,我喝醉了,把你认成了别人。”沈眠声音有些发颤和沉重,不仔细听根本没法察觉。
许沨气极反笑:“哥抵赖的本事退步好多啊。你压我身上时,清清楚楚告诉我我的名字叫许沨,是你说的,你怎么忘了?”
“我....”
许沨不想再给他编造借口的机会,沈眠只会逃避,从来不懂的负责。
“昨晚是你要做的,你又不高兴了,你躲着我,又讨厌我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办呢?再次和你十年不见?况且我们也没做什么。”
“哪里没做什么了?”沈眠轻着声音,“那还不算什么?我都...”他不可置信的语气像是在质疑自己,“我竟然对你做了那种事,我真是个....”
骂自己的话说不出口,沈眠又闭嘴了。
“这有什么。”许沨不知道沈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