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皇子朗的接风宴已经过去两日,陆岳一直没有等到他的到来。
空荡荡的营地,让人提不起一点兴趣。
林映春无聊地趴在桌子上,支起脑袋:“就说他话里有话吧!”
陆岳神秘兮兮地将手背在后面:“我给你带了点有趣的。”
林映春抬头,陆岳右手回转,一大束野花扑面而来。
嗬!不愧是他,果然会讨女孩子欢心!
林映春将野花捧在怀里,待看清里面夹杂着的那株曼陀罗,突然觉得陆岳虽然没个正形,却真真是个好帮手。
但,军营里那群粗人每日里将地面踩得寸草不生,他这是从哪里摘来的?
似看穿林映春心中所惑,陆岳朗声道:“军营后方有一片山坡,有没有兴趣去看看?”
“好啊!现在就出发吧!”
算算时间,大君他们的行动就在这几日,现在也算是他们为数不多的悠闲时光。
一日的光景匆匆而过。
果不其然,两人从外面一回来,便接到大君的传话,他命陆岳子时在青阳县城外接应秦讳。
林映春拿出从后山采来的整整一把曼陀罗,摸出一块从山上顺下来的平整石头,将它们砸出汁液。
一番作为全都落在陆岳眼里。
他默默从箱笼里取出一小瓶药粉,递给林映春:“或许你需要一些蒙汗药。”
林映春砸药的动作顿住:“嗯?你为什么不早说?”
陆岳一脸——谁知道你采花不是为了看的。
可还是老老实实开口: “是我的错,早就该给你备上的。”
林映春毫不客气地拿过来,同时也没浪费掉那些曼陀罗汁液,连同陆岳给的蒙汗药混在一起,搅弄半晌。
最后,林映春高举瓷瓶,眼睛亮晶晶,她觉得这瓶药非常好:“这能称得上是神药了吧。”
陆岳表示肯定:“若你想用它让人长眠于世,那它应该算。”
准备此物,卫兵送饭时,林映春特意向他们要来两坛酒。
眼睁睁看着林映春把那一瓶汁液药粉混合物一股脑倒进酒里搅匀,陆岳觉得自己真是没看错人。
这姑娘不仅聪明,胆子也大得吓人,寻常姑娘家哪个敢孤身留在军营?更别提给人下药了。
林映春裂开嘴两眼放光,她仿佛已经看到青阳县那些译员归家的场景,他们的父母等在家中一定夜不能寐……
如果自己的爹娘还在,应当也会为自己担惊受怕,不愿意让她经历这些事情。
她长舒一口气,感叹道:“可惜,比奥他们不能跟着一起走。”
陆岳安慰:“他们是海外使臣,不说大君会令人严加看守,就是那位皇子朗,也在等待着好时机。”
使臣出逃,他们二人必定不惜一切代价将他抓回来,相比之下,这些译员的命对他们来说倒没那么金贵,更何况,那位皇子正等着大君犯错,好将这些使臣接手。
“你自己,怕不怕?”迟疑半晌,陆岳还是打算问上一句,即使自己已经为林映春铺好后路。
“怎么?看不起女子?”
林映春佯装生气,其实心里也有些发怵,这两日也就是陆岳带着她在军营里混了个脸熟,对军营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害怕。
对人下药这事,她也是第一次做,心里的把握,加上陆岳的配合才只有七成。
可她必须去做,决不能后退;不仅是因为她想让那些人回家,也更想向陆岳证明自己与他合作的决心与能力,系统那得来的海外语言对她而言只是锦上添花,没点胆识,怎堪大用!
林映春浑身充斥着的坚定气息,是陆岳从未在女子身上见过的出类拔萃,他突然觉得这样的她独具风采,令人难以抗拒。
也罢,她既然想证明自己,那就放手去做吧!反正他在军营中留了后手,就算事情败露,虎口夺人也要将她抢回来。
‘若都如你一般,女子或可擎天’陆岳不由自主在心里发出赞叹,随后,对林映春做了最后的嘱咐,便要出发。
林映春紧皱眉头,紧咬下唇:“你真的要去吗?”
陆岳现在在那些官府的人眼里,与山匪无异,此去危险程度,不必言说。
陆岳定定看她一眼:“放心,我不会扔下你。”
冷不防被戳中心思,林映春垂首敛眸,两只手揪住衣摆,欲语还休,其实她也不完全是这个意思。
两人相处那么多天,陆岳虽然有的时候嘴贫了些,可也对她多有维护……
戌时快过了,陆岳不再多说,留给林映春一个安心的眼神,转身走出营帐。
林映春望着他离去的背影,祈祷他平安归来,回营时抱起那两坛混了‘神药’的酒。
她大摇大摆地走在路上,比起两日前不可同时而语。
军营里巡逻的士兵都被大君派去寻那少年了,人数上硬生生少了一半,而且他们都知道林映春身后站着陆岳,就算在见到她,也只是低头行礼,继续巡逻。
林映春很顺利便来到关押青阳县译员的营帐,仰着一张脸,纯真又娇花,惹人怜爱得叫人提不起防备之心。
那两名守卫这几日多次喝过陆岳轮流送来的酒,只以为陆岳送的,故此没有防备,你一碗我一碗,喝得豪爽。
林映春离开的步伐走得极快,算着距离,躲到隐蔽处。
‘这些药可让人长眠于世’,想起陆岳的话,她抖着手狠狠掐自己一把,不该心软的时候决不能心软!
不多时,两名守卫仰面倒下,林映春谨慎地从暗处走出,没敢上前探他们的鼻息,却也知道他们只怕是出气多进气少。
她冲进营帐,唤出两名译员,将昏迷不醒的守卫扔到营帐后面。
做完这一切,让营帐内被掳上山的人赶快走。
“后山那条路现在没有人看守,按照我们说好的路线,半个时辰就能下山。”
“你不走吗?”有人问出声。
林映春摇摇头:“我现在还不能走。”
众人沉默一瞬,纷纷躬身道谢,最前面一名青年抱拳:“林姑娘大恩没齿难忘,来日若有机会,刀山火海,尽管吩咐!”
可笑他们这两日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只因看不起女子,谁知道,就是这样的弱女子,救了他们所有人的命。
译员们陆陆续续逃跑,心有愧疚,却不敢停下,只盼着自己能快些,再快些,趁着贼人没发现,下山报了官回来救她。
林映春将营帐门口守卫没喝完的酒拿起,步伐仓促。
终于回到陆岳的营帐,掀起帘子却发现一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大君?”林映春心中诧异,按兵不动,“陆岳已经走了,您是不是来晚了些?”
“我知道他走了,他不走我也不会来。”大君摩挲着下巴上的青茬,眼神轻佻。
林映春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不动声色地后退两步:“那您今日来,可是使臣那边有用得到小女子的地方?”
“使臣没有,我有。”大君搓搓手,“我兄弟不在,你可觉得枯燥乏味?今夜让我来陪陪你如何?”
林映春换上害怕的神情,嗫喏开口:“大君,兄弟妻不可欺,若是让陆岳知道了,那我可怎么活呀!呜呜呜……”
大君一听有戏,蹬地一下站起身,凑近了说道:“嗐,不让他知道不就行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半个时辰就能了事,保管陆岳不知道!”
林映春在心里冷笑,这可是你送上门来的。
“既然大君这么说了,那小女子就……”林映春边说边引着大君往椅子上坐,“说起来呀,陆岳那个臭男人可没有您这么解风情,从来都不会拿外物助兴。”
大君更加兴奋:“外物?什么外物?”
林映春:“自然是美酒了,您看,这是我让陆岳从镇上铺子里买回来的百年好酒,到底是您有福气,刚开封就来了~”
满满斟上一碗,大君喜不自胜,他没料到林映春这么识趣儿,高兴地连连说好,一口气喝了个干净!
待他将碗倒过来,半滴也不剩,刚想拉上林映春的手,只见她不疾不徐,又倒上一碗,媚眼如丝,娇娇柔柔道:“大君,喝不到三碗哪能算得上真男人呐~”
刚开始,娇娇柔柔的声音听得大君酥了半边身子,待她说出后半句,大君一拍桌子,这还了得!
“今儿就让你瞧瞧什么是真男人!”
饮尽第二碗,都不用林映春动手,他自己便斟满:“小娘子,你瞧好了!”
又是一饮而尽,待喝到第五碗,大君突然将手盖在碗上:“你这小娘子,莫不是想把我灌醉?淘气!”
酒气迎面扑来,林映春心中作呕,却不得不虚以委蛇,与他玩起了你追我逃的戏码。
许是他身体强壮,硬是追了林映春半刻钟才倒下,瘫在地上,满脸酡红,嘴唇微紫。
林映春拿出角落里的绳子将他捆得死死的,并划拉来一只破麻袋,兜头套上,拍拍手上的灰,随后走出营帐四处望了望,没见到旁人,这才知道他竟是自己来的。
“是你自作孽,怨不得我。”
说罢,林映春向瀛国皇子朗的营帐方向看了一眼,那里依旧冒着亮光,应是还未歇下。
怎么运过去呢?她四处寻找板车,却被身后一道声音吓得跳脚。
“林姑娘好雅兴。”
定睛一看,皇子朗站在那,似笑非笑。
林映春回以笑意:“您也是。”
皇子朗努努嘴:“不请我喝杯茶?今夜热闹得紧,光顾着看,竟忘了饮茶。”
林映春一时不知道他说的热闹是指什么,只觉得他心思深沉,不是个简单的。
不过,与他对上,她倒没有想象中那么害怕,反而觉得很有意思。
“正好,陆岳有份大礼要送给您,不知道您看了会不会满意。”林映春做了个手势,“请。”
皇子朗笑意更甚,走在林映春之前,慢悠悠进了陆岳的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