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秦麟扶着李乐一回到主位，在沙发上坐定，他看着低头不语的李乐一，正酝酿着一番安慰的话语。

李乐一却突然抬头，眼神里写满了生无可恋，“大哥，你下次能不能拎远点再爆头？全溅我身上了，恶心死我了。”

话音未落，李乐一的喉结剧烈滚动了几下，他猛地捂住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深呼吸三次后，才勉强压下那股翻涌的恶心感。

秦麟张了张嘴，刚涌到嘴边的安慰话语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他揉了揉太阳穴，语气里带着三分无奈七分好笑，“你还真是没心没肺啊。”

李乐一听闻此言，立刻没好气地反驳道，“谁没心没肺了？”

秦麟似笑非笑地看着李乐一，“正常人碰上这种事，早就吓得魂飞魄散了，你倒好，还有心情恶心那点血有没有溅你身上。”

李乐一眉头一挑，毫不示弱，立刻回击道，“你还好意思说我，正常吸血鬼能干出把人类扔进失败品堆里的这种缺德事吗？再说了，上次追我的失败品数量可比今天的多多了，今天就这二三十只，我怕个鬼啊怕！”

秦麟被李乐一噎得半晌无语，他愣在原地，似乎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辞来回应。

此时，众吸血鬼的目光都聚焦在主位上，那个敢和秦麟斗嘴的人类身上，他们纷纷安静下来，仿佛在观看一场精彩绝伦的戏剧，脸上满是饶有兴趣的神情。

李乐一突然察觉到周围的气氛有些异样，他下意识地左右环顾，这才发现所有的吸血鬼都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和秦麟，眼神中充满了八卦。

这一发现让李乐一瞬间失去了继续斗嘴的心情。他抬起手，本想让秦麟帮忙处理一下伤口，却不慎牵扯到了肩颈处的伤处，一股剧痛袭来，让他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冷气，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如纸。

秦麟见状，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轻轻拉开李乐一肩颈处的衣服，动作温柔而小心，仿佛生怕弄疼了这个倔强的人类。

当目光落在李乐一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上时，秦麟的眉头紧皱在一起，“你是白痴啊？伤成这样不知道说一声？”

“你眼神不好啊？我这全身是血的，一看就知道伤得很重，这还用得着明说吗？”李乐一有气无力地反驳道。

秦麟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看着秦麟站在那一动不动，李乐一伸手扯了扯秦麟的衣角，“大哥，你能不能先给我止个血啊？我都快失血过多了。”

秦麟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李乐一身上，他仔细打量着伤口，“伤口太深，太多，处理起来太麻烦。”

“那你把我送医院去。”

“可以喝我的血，十分钟就能完全愈合。”

“喝你的血？”李乐一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喝了不会变成吸血鬼吗？”

“想什么呢？喝个两三口就能转变的话，那吸血鬼岂不是太容易诞生了？”

李乐一心中稍安，但随即又被好奇心所驱使，追问道，“那……喝多少才会转变？”

秦麟瞥了李乐一一眼，“喝800毫升以上才会发生转变，你还有心情关心这个？怎么样，喝不喝？”

“那……喝你的血有没有什么副作用？”

秦麟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笨嘛，还知道问副作用。”

“少废话，赶紧说，我心疼我的血。”李乐一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秦麟耸了耸肩，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没多大副作用，就是伤口愈合的过快，会有点痛，也会有点痒。”

李乐一狐疑地盯着秦麟，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什么破绽来。

秦麟摊了摊手，“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

李乐一瞪了秦麟一眼，毫不犹豫地伸出手，“血，拿来。”

秦麟从茶几上拿起一个精致的玻璃杯，尖尖的指甲划开自己的手腕，鲜红的血液瞬间涌入杯中，直至达到小半杯的量，他才收回手腕，把玻璃杯递给李乐一。

当秦麟的血液气息在空气中弥散时，整个宴会厅陷入诡异的静止。

数百双瞳孔同时收缩成点，下一秒，集体转变为吸血鬼状态。他们不自觉地露出尖牙，脖颈处的血管凸起成深紫色藤蔓状，太阳穴不断抽搐，喉结以每分钟120次的频率高频颤动，指骨关节因过度克制而发出细碎的爆裂声。

对此，秦麟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

李乐一凝视着杯中那殷红的血液，还未靠近，那股浓重的血腥味便已扑鼻而来，令他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将杯子微微拿远。

秦麟并未催促，只是静静地站立一旁，用那双深邃的金眸默默注视着李乐一的一举一动。

终于，李乐一下定了决心，重重地吐了口气，将杯子凑近嘴边，一饮而尽。

那腥咸的味道瞬间充满了口腔的每一个角落，令他忍不住一阵反胃，脸色也瞬间苍白。

秦麟见状，迅速拿起事先准备好的一杯烈酒，猛地给李乐一灌了几口。

那烈酒如同熊熊燃烧的火焰，瞬间冲散了血液的味道，只留下火辣辣的灼烧感，呛得李乐一连咳了好几下，才勉强缓过神来。

“你能不能提前说一声？呛……”

话还未说完，李乐一便突然感觉心脏传来一阵剧痛，撕裂般的疼痛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麒麟，你个混蛋，我信你个鬼啊——”

他的心脏每跳动一下，疼痛便加剧一分，仿佛有一把利刃在狠狠绞动。

“你管这叫有点痛？你是不是对‘有点’这个词有什么误解？你……呃——”

李乐一双手紧紧捂住胸口，手指因用力而泛白，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每一次呼吸都要耗尽全身的力气。

他痛苦地蜷缩在沙发上，身体因痉挛而微微颤抖，脸色已经变得毫无血色，宛如一张白纸，额头上也布满了细密的汗珠，闪烁着晶莹的光芒。

“你大爷的，我跟你没完——”

……

十分钟的时间，对于李乐一而言，仿佛被无情地拉长，简直像是度过了一个漫长的世纪。

从一开始的咬牙切齿，到后来，痛到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能紧紧地咬住牙关，承受着这难以言喻的煎熬。

终于，那肆虐的疼痛感开始渐渐平息，李乐一紧绷的身体也随之逐渐放松下来，他瘫软在沙发上，整个人仿佛被抽空了力气，一动都不想动。

这时，秦麟提着一只泛着冷冽光泽的银色箱子，踱步至李乐一身边，他蹲下身子，从手提箱中取出一只精致的针剂，那透明的液体在灯光的照耀下，闪烁着晶莹而神秘的光芒。

听到动静的李乐一缓缓地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却是此时他最不想看见的人——秦麟。

更令他心生不悦的是，秦麟的手中竟然还拿着一只针剂。

李乐一瞬间眉头紧锁，满脸不悦地瞪视着秦麟，“刁民，又想害朕？”

秦麟望着李乐一那满是幽怨与愤怒的神情，就像一只炸毛的小猫咪般有趣，他不禁发出了一声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轻笑。

他扬了扬手中那支装着透明液体的针剂，将针尖轻轻抵在李乐一的手背上，眼角眉梢都透着戏谑，“那你不反抗一下？就这么任由我摆布？”

“没力气。”李乐一慵懒地哼了一声，手指都懒得抬一下，他静静地躺在沙发上，任由秦麟熟练地将针剂刺进他的静脉之中。

秦麟的目光在李乐一那毫无戒备的脸庞上停留片刻，心中不禁微微一动，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他一边缓缓地注射着营养剂，一边耐心地解释道，“我的血虽然能愈合伤口，但已经流失的血液可补不回来。这是营养剂，能快速恢复体力。”

随着营养剂的注入，李乐一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逐渐回暖，仿佛整个人都被重新激活了一般。

身心俱疲的他终于放松下来，一阵困意悄然袭来，眼皮渐渐变得沉重。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沉入了梦乡。

短短两分钟的注射时间，李乐一竟已熟睡如婴，呼吸平稳而均匀。

[这小子，究竟是该说他胆大包天呢，还是该说他对我信任有加呢？竟敢在吸血鬼肆虐之地如此安然入睡。]

秦麟望着这个心大的人类，一时之间既觉得好笑又觉得无奈。

他原本打算带着李乐一上楼清洗一番，但眼前的情景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看来，只能等到李乐一醒来再说了。

李乐一的沉睡并未持续太久，便在半梦半醒之间坐起了身子，他皱着眉头，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杂乱无章，似乎正被某种难以言喻的不适紧紧缠绕。

秦麟闻声转头，目光落在李乐一身上，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也不知道这小子，在喝了我的血之后，会出现怎样的副作用。]

吸血鬼的血液，对于人类而言，无疑是一把双刃剑，既是疗伤的圣药，亦是腐蚀心灵的毒药。

受伤的人类，在少量服用后，伤口能奇迹般地迅速愈合，但同时，内心的负面情绪会被无限放大，甚至扩大至原本的几十倍、上百倍。

倘若此刻，他们心中怀揣着恐惧，那么这份恐惧将会不断蔓延、膨胀。

有的人类因为无法承受这突如其来的精神冲击，最终会陷入精神失常的深渊。

当然，他们也曾试图提前告知过，然而结果却无一例外。

那些提前知晓了副作用的人类，在原本恐惧的情绪之上，又平添了几分紧张与不安，从而导致他们的精神防线崩溃得更快、更彻底。

这也是秦麟没有向李乐一坦明这一情况的原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