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2

晚自习的教室和走廊一样的安静，早上活力四射的现在全都懒洋洋的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安静的复习着明天剩下的两场。

绕是徐棉也觉得这样的考试太过消耗精神。

下课铃响起，有些人实在是困到不行直接趴下了，班里瞬间乌泱泱倒了一大片,前面的段越景和赵飞也双双“阵亡”。

徐棉也应景趴了下来，下巴垫在小臂上，歪头看向黎昀的方向。腰挺得很直，神情也放松，丝毫没有疲惫的感觉。

挪着往黎昀桌子靠过去，手臂贴在了一起，隔着两层校服的厚度却像能感受到体温一样。

黎昀顿笔，然后扭头看向徐棉，以为他有什么事要说，把头低下来压低声音问：“怎么了？”

徐棉摇摇头，然后小声说：“有点累。”趴着说话会压到声带，声音像是撒娇一样。

黎昀听着是这样的，轻笑一声然后摸了摸他的头发，温声安慰道：“明天就结束了，再坚持一下吧。”

徐棉嗯了一声，然后把头埋在了自己交叠的手臂间，慢吞吞的挪回了自己的桌子上，脸转向窗外。

窗外的每一棵树顶端分叉的地方都被装上了黄色的灯，温暖的黄光照向顶端漫向四面八方的树枝，让每一片绿叶都染上了灯光。

树下落下的是密密麻麻的光斑，形状各异，没有任何规律的分布，却显得格外和谐。

徐棉总爱盯着窗外出神，不论是白天或是夜晚，窗外面总对他有着无穷的吸引力。

不论是闹市区里狭窄阴暗的铁窗，或是现在每天早上铺满阳光、晚上洒满月光的玻璃窗，还是学校里的总是带着水渍的窗户。

小时候向往窗外明净的天空，长大后依旧向往窗外的天空和某种意义上的自由。

三节课很快结束，徐棉走到门口等着去骑车的黎昀，站在门口的路灯旁边。

昏黄的灯光周围围着数不尽的小飞虫，光线投射在地面上隐约照出它们飞行的轨迹。

他没站在光里，在旁边的阴影里，只有一步的距离。

黎昀骑着车停在他旁边，看了他一眼，然后扭头朝后面点了一下，示意他上车。

他上前一步，坐到后座上，伸手搂住黎昀的腰。头抵着黎昀的后背，头顶上翘起来的头发在昏黄的路灯照射下泛着金色。

他在光里。

路上的车辆逐渐减少，到最后一条灯火通明的路上只剩下他们两人。车速适中，吹来的晚风舒服，氛围也舒适。

道路两旁树上的叶子被吹得沙沙作响，自行车被踩着走的声音，和黎昀不太平稳的呼吸声。

除此之外，还有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徐棉搂着他的腰，靠着他的后背，叫了声：“黎昀。”

黎昀眼神往旁边瞥了一眼又立刻望向前方，应了声“嗯”，然后笑着问：“怎么了？”

徐棉答非所问，又叫了一声“黎昀”。

黎昀应了一声。

下一秒徐棉的声音像是悬浮在空中的流云被卷进了风里一般，最后传到黎昀的耳边。

“之前你和我讲等待的意义，那时候的我是不太认同的。在以前的我看来，等待是一种煎熬，是不知归期和没有任何欣喜的重蹈覆辙。”

他讨厌整日待在昏暗的房间里看着狭窄的窗户，等待着早出晚归、回来满脸疲惫的妈妈。尽管妈妈很爱他，但那时候的他就知道了——他是包袱，阻止母亲幸福的壁垒。

小学时经常被欺负也总是期待着快点结束，到初中就好了，结果却是一遍又一遍的上演。

等待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他眷恋般蹭了蹭黎昀的后背，继续说。

“可现在不一样了，你让我对这个词有了新的认知，喜欢上这个词带来的感觉。”

“就像我知道明天我们会再见面，我现在就是开心的，尽管马上我们即将分开。”

徐棉坐在后面，说完之后自己便在小声地念叨着。

黎昀的心底泛起一阵软意，眉眼都化开了，嘴角勾起愉悦的弧度。车停在了徐棉家在的那个小区门口，保安室亮起的灯光没有照到他们身上。

徐棉松开手臂下车，刚想抬头和黎昀说话，酝酿到嘴边的话最后被堵在了黎昀的怀里。

后颈和腰被紧紧地扣住，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颈间，那是被高温烫伤一样的温度，徐棉的手穿过他的腋下扣在了他的肩膀上。

这是一个严丝合缝没有距离紧紧相贴的拥抱。

现在好像只有拥抱才能宣泄彼此心里激荡的情绪。

徐棉以前没觉得自己是多么渴望接触拥抱的那种人，遇见黎昀之后，偶尔间的触碰都会让人心动不已。

黎昀感受着手下光滑的后颈，只需一只手就可以轻轻松松完全盖住，怎么会那么细？

徐棉被抱的太紧有些说不出话来，他自己的手松开了些力道，微微侧头对黎昀说：“你以后不用起那么早。”

想起上学期每天早上看见黎昀在补觉和他眼底若有若无的青黑，说不心疼是假的。

“我会心疼的。”这句话说出来的声音几乎是含在嘴里的，可距离那么近黎昀自然是听得到了。

黎昀挑了下眉，然后嗯了一声，“我知道”，松开手退开些距离，低着头和他平视着，扬唇轻笑，无声而浅淡的笑容，眼神深邃，沉稳又坚定，看着他的时候显得克制又深情。

顿了几秒看着徐棉缓缓说道：“知道男朋友在心疼我。”

徐棉唰的一下转身，背朝着他，夜晚成功的隐藏住了他此刻泛红的脸颊。心里怒号了几声，他现在的脸一定红极了，这也太丢脸了。

徐棉干巴巴的说道：“我回去了……”

黎昀：“好的，回家记得给我发信息。”

徐棉点头，“好。”然后回头看了他一眼准备离开，结果被他扣住手腕拉到身前，短暂、蜻蜓点水般亲了下嘴唇。

微微愣神，等他再抬眼看到的是黎昀脸上淡淡的笑意，“再见。”黎昀说。

徐棉乖巧应声，“哦，再见。”然后自己走了进去，等坐到电梯上，转头看见后面的镜子。

哦，原来自己的脸真的红的不像话。

【我到家了，你早点休息。】

徐棉捧着手机看着时间，想着黎昀这会儿应该还没到家，没时间看手机。他收起手机，简单洗漱了一下，回到床上倒头就睡了。

侧着身子把被子圈在自己面前，脑海里浮现出黎昀身影的时候，把被子抱得更紧了些。

一个格外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在脑海里想到某个人的时候，全然放松，安心的陷入了睡眠中。

第二天早上，黎昀没像以往那样起的很早，按照自己原本的速度。等上车的时候确实人多了些，不像以前一车上只有零零散散的几个人。

到徐棉家那边的公交站牌停下来的时候，他下意识地抬眼往车门口望去，没等来想见的人。

等垂眸往窗外看去的时候，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

他转头看向后面，看见带着口罩眼睛眯成了月牙形的徐棉贴着他的后椅，歪着头看着他。

黎昀有些惊讶，半晌后和他对视着失笑一声。

徐棉倒是满足的笑了，然后起身去前面投币。投完回来坐在黎昀后面的位置，透过座椅后面那个不规则形状的孔，伸手指戳了戳他的后背。

黎昀回过头来，低声问着：“怎么了？”

徐棉往前凑，近的稍微一下晃动都能让他们彼此的头发缠住，早晨嗓字还没恢复清亮，半哑的嗓音说出来的话在这颠簸的车上显得暧昧极了。

“刚刚没有看见我，是不是有点失望？”

黎昀侧着脸耳朵离徐棉很近，半张脸看着窗外，洒进来的阳光让脸颊的温度上升，他轻声地“嗯”了一句。

声音闷在口罩里，徐棉听起来像是委屈极了的口吻。垂眸看着近在眼前的黎昀的耳朵，变红了。

徐棉因为这一发现沾沾自喜，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一样。细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黎昀脸红的时候是真的很少，几乎是没有，每次都只有他自己。

藏在口罩里的笑容像是溢出来了一样，他伸手碰了一下，然后在黎昀转头回来看的时候藏起手来，像是个没事人转过头看向窗外。

黎昀脸转向前方，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耳朵，是错觉吗？总感觉徐棉摸了一下他的耳朵。

可能是不小心碰到了，黎昀想。

徐棉看见黎昀的动作，笑意持续到下车，直至站在黎昀旁边，一起走进学校。

赵飞看着一起走进来的两人已经不足为奇，奇怪的是时间。“今天到的不算早啊。”

徐棉坦然接话，“之前来得太早了。”

早点来有什么不好？赵飞满脸疑问没想明白，然后又被段越景给拽回了位置上。

段越景咬牙切齿，兄弟似的压着他的肩膀，语重心长、恨铁不成钢地压着声音说：“你这人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啊？”

没等赵飞反应过来，他接着说：“上学期搬去了市中心那边，没看见上学期黎老板上午经常在课间补觉啊，就那个徐棉那个……”

最后的声音含糊不清，没把话说全，赵飞却突然知道了他的意思：

徐棉心疼他们黎老板！

他憨憨似的挠了挠自己的脑袋，第一次真正意义上觉得自己的情商是真的不高。转头看了眼正在说话的两人，又回头看着段越景，讨好的笑了两声：“你高还是你高。”

等哪天他因为不解风情耽误了两人的风花雪月，那段越景一定是前来拯救他的勇士！

他看向段越景的目光逐渐变得尊敬崇拜，然后被段越景看到的时候以“太恶心”的原因推远了些。

他今后一定努力，努力让自己不变成那个巨大瓦的灯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