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1

假期在高温之后戛然而止，附中的准高三生提前开学。绿荫依然茂密，吹来的风还是燥热不已，却难得生出了一丝安心的感觉。

上学的时候想假期，放假的时候倒是开始想念在学校按部就班的生活作息，等开学的那天却又遗憾假期的结束，这大概后面是通病。

总在拥有时忽视，却又在失去的瞬间为自己感到遗憾。

也总感叹道拥有它的时间真短，可明明之前却有无数的时间可以好好体会它。

徐棉和往常一样站在公交站牌那里等着公交，本以为会在车上见到黎昀，结果黎昀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辆自行车。

穿过大道林荫，略过身后人影。

被风鼓起的校服衣服后面是徐棉紧紧攥着的手，黎昀单手握着手把，另一只手伸到后面把徐棉的手放到自己的腰间，想让他拉着这边的衣服，目不转视的说：“这样会安全点。”

徐棉戴着口罩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红意，干巴巴的哦了一声，然后紧紧地搂住了他的腰。

双手在他的腰前交握着，偶尔间的晃动会不由得蹭到黎昀的腹部。尽管是隔着校服这样的厚度，也仍然能感受到黎昀腹肌的硬度。

黎昀一愣，随后忍俊不禁般地弯了下嘴角。

一路上涌来的风吹起额角的碎发，也吹散了早起的迷蒙感。

校门口的人多，停在校门口的时候刹车刹得急，徐棉猝不及防的撞到了他的后背上，鼻头被撞得发酸，眼眶里隐约有泪意。

黎昀停好车，转身取下徐棉的口罩，轻轻碰了碰他的鼻子，鼻尖红的像揉进了一朵樱花，眼神里带着丝歉意，说：“抱歉。”

徐棉摇了摇头，“没事，已经不疼了。”

“下次我会注意。”黎昀轻声说着，然后帮徐棉把口罩带好，让他先进去，自己去停车。

校门口不像以往上学般只有零散几个人，不知是兴奋还是什么，来的都很早。等徐棉回到教室的时候，教室里已经有一大半人了。

徐棉刚坐下不到几分钟，赵飞转头挤眉弄眼地打趣道：“你怎么没和黎老板一起啊？”

徐棉整理着书，闻言抬头看一眼赵飞，懒洋洋的笑了一声，说：“你猜啊。”说完低下头去继续整理着自己的试卷，抽空帮黎昀的桌子也擦了一下。

赵飞自讨没趣，然后是他旁边的段越景嫌他丢人把他拽了回来，啧啧两声，“真丢人。”

赵飞无语的看了他两眼，然后转头又看了眼徐棉，小心翼翼的和段越景说：“我总觉得，徐棉和刚开始来的时候我们看见的那副样子不太一样。”

段越景无奈扶额，“你才知道？”

赵飞震惊：“你早知道？！”

“嗯，”段越景应了声，抬手合上赵飞震惊的嘴巴，“假期里发现的。”

“为什么我不知道？”赵飞拍开他的手，“怎么发现的？”

段越景摇摇头，“要不说你傻呢。”

赵飞：“滚。”

段越景凑近小声说：“记不记得高二上学期，只要有空的时候黎昀就带着我们去那边的篮球馆，还有他高一的时候说什么比赛都不想参加，结果高二的时候只要场地在一中，他都会去参加。”

赵飞吸了一口气，感慨道：“那会儿就看上了啊，黎老板他是这个。”说完竖起了一个大拇指，“也不对啊，这和你发现的徐棉有什么关系？”

是没什么关系，他只是想和别人分享一下自己的发现。

段越景丝毫不脸红，面不改色继续道：“我还没说完呢，之前去哪家书吧之后，我在网吧里遇见徐棉了，和我们学校篮球队的周谌、还有之前在烧烤店里见到的那个一中的，他们三个在一起的时候他完全不是乖巧三好生的感觉。”

“那是什么感觉？”赵飞问。

什么感觉？他回忆了下，当时在网吧看见徐棉的时候本想过去打个招呼，看见旁边有人就歇了这个心思。

抬眼看了下徐棉，当时一眼就觉得和平常相处时的不太一样：

眉眼泛着懒，眼神却透露着罕见的攻击性，嘴角总在不经意的时候勾起，好像周遭的空气都变得慵懒了一样。

不好惹的样子。

“校园大佬，简称校霸。”段越景说完看了他一眼，神情认真道，然后转头，没去多欣赏赵飞的微表情。

讲真的？

赵飞有些不信，徐棉看着多乖的一个小男生啊，对吧？

他自己其实也不确定，回头又瞄了一眼徐棉，等徐棉抬眼看他的时候又突然转过去，干巴巴的笑了两声，吓死人了。

突然就有点相信了呢。

但徐棉在黎昀的面前就很乖啊，难不成这就是最近网上流行的那个“乖巧都是装的，吃定你的手段罢了”？

他不理解。赵飞突兀的笑了一声，他要理解干嘛？这可能就是所谓的小情侣的情趣吧。

黎昀停好车走在回教室的路上，路过班主任的办公室的时候被老师喊住了。

附中有传统，每次的提前开学当天都会有考试。他拿着数好的试卷走进教室，前排看见试卷的同学也只能叹口气小声吐槽着，然后认命地把桌面收拾好，已经习惯了。

文媛趴在桌子上补觉，何静静靠在她耳边轻声叫着：“文媛，要考试了。”

本来很困，结果一说考试困意全都消失了，文媛抬起头看见讲台上的黎昀正在发试卷，摆出了一张苦瓜脸。

“好讨厌考试。”

何静静弯着嘴角听着她的抱怨，然后小声的安慰她。

徐棉看着黎昀站在讲台上开始发试卷有些意外，一来就考试，这么刺激。

段越景回头好心的解释道：“附中传统，提前开学有考试。”

“而且是哪个老师来了就考哪门，领导说这叫开学考前考。”赵飞补充说，咬着牙微笑的道：“真想把提议这个的领导套麻袋关小黑屋。”

徐棉笑了一声，看着周围的同学忙着收书，神情不乐意动作却很麻利，想来是已经习惯了。

上课时间才开始，现在的教室还有点吵。黎昀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见自己桌上的书已经被徐棉收好，向徐棉道了声谢。

然后对他说：“这个考试没有监考，也没有明确的结束时间，写好就可以交了。”

徐棉点头，笑着看向他，挑衅般的挑了下眉，“我们比赛。”

黎昀注视着他，问：“比什么？”

徐棉想了一下，说：“比谁先写完。”

黎昀手里捏着笔，看着他脸上洋溢出的少年气的笑容，像是被沾染了一般，笑着点头，应了声好。

“既然是比赛，就要有奖品对不对？”徐棉眼睛里满满的都是势在必得的样子。

黎昀看着他的样子，没忍住笑了一下，然后咳了一声，神色正经的说：“当然。”

徐棉没太注意，说完话就转身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板板正正。良久，看着自己的护腕小声说着：“我会赢的。”

“什么？”黎昀问了一句，说话声音太小了他没太听清。

徐棉摇摇头，转头一笑：“没什么。”

上课铃响起，周围不约而同安静了下来，只剩下了试卷翻动、笔尖摩擦着卷面和空调呼呼运作的声音。

徐棉总喜欢在考试思考的间隙里发会儿小呆，看会外面树枝拍着窗沿和光线的变化，然后不紧不慢地完成自己的试卷，结果今天却是丝毫不走神，十分专注。

两人几乎是同时放下笔，但是是徐棉先把试卷交上去了，他们一前一后。

走出教室，楼道里安静的一个人也没有，只有他们。

站在走廊的尽头处，徐棉靠着身后的栏杆看着黎昀，然后被黎昀拉着手腕靠在了墙上。

学校的栏杆掉漆生锈，一向不太结实。

“我赢了。”徐棉的神色张扬，嘴角完成了微笑的弧度，一只手支在黎昀身侧，动作自然而潇洒。阳光下的肌肤上像是隐约的光泽在流动，眼睛里是一千种琉璃般的光芒。

黎昀背脊挺直靠在他旁边的位置，修长的身姿站在他旁边遮挡了大部分的光，颔首，“嗯，你赢了。”

“你写完试卷的时候习惯翻看一下自己的选择题，很久之前就发现了哦。”徐棉压低了声音，尾音还是止不住的上扬。

黎昀听来却像是在这空荡的走廊里震耳欲聋般。

黎昀笑里带着干净的温柔气息，仔细回想了一下自己确实是有这个习惯，坦然地认输说道：“要什么奖品？”

徐棉唔了一声，“我还没想好，但我得在你这里留个承诺，等哪天我自己知道这个奖品是什么才能告诉你。”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

一直惦念，他们才不会忘记。

黎昀应了声：“好。”

他算着时间差不多了，短促的低头嘴唇贴了下徐棉的额头，开口说：“等你知道了再告诉我。”然后转身离开，回教室里去收卷子。

走廊没有其他人，只有黎昀离开的背影和他自己。微微泛烫的脸像是被人围观了一样，显得心虚极了。

羞赧般的咬了咬嘴唇，黎昀看着那么含蓄的人，结果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