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几人收拾完灶房,端着脏碗出到院中打水清洗。
朗翡和颂卿归早回到了房中,听着外间“哗啦哗啦”的水声,朗翡脸上的笑明媚的难以遮掩。
颂卿归轻飘飘道:“我没再提要什么好处,不代表你能忽略忘记。”
朗翡的笑脸僵住,他能说他真的忘记了吗?开心的事发生太多,这么件会让人不太开心的事自然会被忽略掉。
这回换颂卿归笑了,他承认他有些地方是要改,但某些无关痛痒的地方,是没必要改的。
朗翡对上颂卿归的笑颜,便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心软的一塌糊涂,“你想要什么都可以,我都是你的,还有什么是不可以的呢?”语气温柔的不像话,恨不得将整颗心都捧出来。
颂卿归笑容淡了些,他不知道什么是爱,却明白不管是什么,只有一个人一味的付出,另一个人只会索取,那无疑是自寻死路。
“有你就行。”他想要的不多,他只想要有一个家,一个温暖的家,一个能庇护人的家,一个让他不再漂泊无依的家。
朗翡眼中的温柔都快从眼眶中满溢而出了,深吸一口气,“卿归,我越来越喜欢你了,下一刻比上一刻更多,下一分比上一分更多,下一秒比上一秒更多,每时每刻每分每秒都在增多,一时难以察觉,但察觉时,却早已难以自拔,越陷越深。”
颂卿归捂住朗翡的眼睛,不敢看溢满眼眸的爱意,遮住的下一瞬又抽离手,他舍不得不看,那是独属于他的,只属于他的,为什么不看呢?
“狼狼,狼狼……”颂卿归说不出什么好听的话,没人教过他,曾经也没人需要他说什么软话,到了当下,就显得是这样的笨嘴拙舌,除了换他的名,便再难言其他。
“我知道的。”朗翡轻声打断颂卿归的无措,他知道的,他知道颂卿归对他的情,他知道颂卿归难以说出口的爱语,他更知道对于颂卿归这样的人而言,动心是多难的一件事。
颂卿归紧紧抓着朗翡的手,抓着他的手,仿佛抓住了自己的全世界,这是他不该放手的人,这是他的心安之处。
温暖甜蜜萦绕在两人之间,那是轻松愉悦的,那是让人心神放松的,那是独属于他们的世界。
……
外面的动静停了,朗翡安抚地拍拍昏昏欲睡的颂卿归,“我去和他们交代两句,等下一起休息。”
颂卿归没有松开手,“我去灶房提热水。”
两人相牵的手出了门才松开,颂卿归手握了握虚无,一阵风袭来,就将手中指尖的暖意带走,心有刹那的停跳,稍一侧头,对上朗翡的目光,原来他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的身上,心安定下来,不过片刻罢了。
“啧啧,看你那没出息的模样。”裘逸的嘲讽毫不留情,他要是哪天学会了说话,除非天降红雨。
“你没对象,你不懂。”朗翡对于会说话的方面,从不输任何人。
“幼不幼稚啊?幼不幼稚啊?知道的你们都是快而立之年的人,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才三岁呢?”雾晓以与这群人为伍为耻。
“不扯闲话了,”朗翡正经起来,“对于今天发现的事,我们都要仔细想想,这不是我们几个就能解决的事,可要怎么解决,总得想出个能行的方程。”
“行。”提起正事,就没办法再玩笑下去了。
“时间不早了,都先回去休息,明天还得看看陶兄他们那边的收获,再做定论。”
颂卿归提着热水走出来,就看到院子中只站着朗翡一人,风扬起他的衣衫,轻薄的似随时会随风而去。
“狼狼~”颂卿归唤了一声,朗翡立马转回身,脸上是揉满爱意的笑。
颂卿归跟着仰起笑,“来洗漱,睡觉了。”很温柔,前所未有的温柔。
朗翡几步迈到颂卿归身边,接过他手中提着的水,颂卿归没有阻止,两人并肩回到房中。
洗漱完,并未做什么,只是单纯的相拥而眠。
……
熟悉的宫殿,熟悉的大火,妖艳血红炽热的烈焰灼着人生疼,那很疼,烧灼在身上,发出皮肉烧焦声,能嗅到刺鼻难闻的味道,人晕晕乎乎的沉浸在这场大火中,任由火焰灼烧,难以挣扎,不知如何挣扎。
更尖锐的疼痛从左脚传来,骨头被一寸一寸地敲碎,然后大火不留情地舔舐上去,让疼痛更上一层楼,直接刻入灵魂。
颂卿归沉在这场由苦痛编织的噩梦中,一次又一次的感受断腿,一次又一次的感受烈焰焚身。
无法清醒,难以清醒,不过是沉沦,沉沦,沉入越来越深的噩梦中,让化为粘稠的疼与痛包裹缠绕。
……
朗翡感受到怀里人不正常地颤抖,迅速睁开眼看去,颂卿归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额头上是大滴大滴的汗水,牙咬的死紧,正忍受着极大痛苦的模样。
朗翡焦急地呼唤颂卿归的名字,担忧里面有着心疼,满身的烧伤他不是没有见过,可是当初他根本不敢询问其缘由,也怕引起卿归不好的回忆,就一直糊弄至今,但钱家门口发生的事与当下的情况早已表明,他不能再逃避下去。
颂卿归沉在粘稠的噩梦中,恍惚间听到了一声声的呼唤,如隔着层膜,朦朦胧胧的,听不清明。
眼前是炽烈燃烧的大火,围满身周,没有一点逃离的空隙,心绪平静的出奇,很安详的等待着火焰吞噬自身。
偏偏有人不愿让他如愿,越来越焦急,越来越大的声音唤着他的名,烦躁地睁开眼。
对上的是朗翡焦急担忧的神情,“卿归,卿归,别怕,那就是噩梦,没事的,没事的,我在呢,我一直都在,我会一直都陪着你。”
颂卿归在语无伦次的安慰与保证中寻回了自己的意识,发麻不能动弹的手臂艰难移动,死死又松松地搂住朗翡,濒死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溺水者抱住的最后一根浮木。
朗翡安抚地回抱颂卿归,“卿归,别怕,有我呢。”
颂卿归闭了闭干涩的眼睛,僵直麻木的身体恢复了点知觉,呼出口气,缓声开口:“狼狼,你别怕,我没事。”他不知道是为什么,不管是被人从大火中救出后的那段煎熬难熬的养伤时间,还是后期那一成不变的等死五年,他都未曾有过一场噩梦,现在这可说是安宁幸福的日子中,噩梦倒是寻了上来,就好像这老天都看不得他有片刻的宁静。
朗翡的神情是复杂的,想问又觉得问了不太好,最终只是安抚地拍拍颂卿归的背,“睡吧,等你想说的时候,我会是一个安静的听众。”
颂卿归缩在朗翡怀中,低低道:“是我自找的,”平静又自嘲,“你不知道还要好些,不然我怕你知道后就会离开。”
朗翡手臂稍稍收紧,“不会的,我永远不可能离开卿归的。”
颂卿归用脸蹭了蹭朗翡的胸口,“等以后吧。”轻而缓,他不觉得他曾经有多不堪,不过是觉得朗翡可能会接受不了,不过是爆出身份后会很麻烦。
朗翡吻了吻颂卿归的发顶,搂着人合上了眼睛。
这一夜,谁睡着了,谁没有睡着,就不知道了。
……
第二天,朗翡起床练刀时,颂卿归翻了个身,瞪着房顶,脑中转过数不清的思绪,可是数不清的思绪没有一条是清晰明了的。
又闭上了眼睛,在旭日初升时睡了过去。
朗翡练完刀,悄声走进房间,见到在床上安然入睡着的颂卿归,又退了出去,不愿打扰。
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本来就与卿归关系不大,没必要一直把卿归卷进去,卿归本来就不耐烦这些事。
在得知这么多消息的情况下,只用想出一个可行的解决办法就行了,卿归还是好好休息吧。
先去买了早餐温在灶房里,留下张解释的字条,这才真正出了门。
朗翡到了客栈,客栈大堂里人聚的很齐,都正在用早食,瞧见走进来的朗翡,招呼他来坐下,顺手给他递上个包子。
朗翡笑着接过,并没有一来就讲正事,顺势吃着早食,再闲谈几句无关痛痒的废话。
“你家那位呢?”裘逸饶有趣味地问。
朗翡淡定地吃着包子,等一个包子入肚才回答,“别人房里的事少打听。”
裘逸笑笑,拿出个小瓷瓶,“对你好。”
静静看着的所有人都先将目光投向那个小瓷瓶,然后再投向朗翡,眼中的意味难言,说不出是调笑暧昧还是看戏?
朗翡该庆幸自己的包子咽下去了,不然指不定得被噎死。
见朗翡这狼狈的模样,所有人脸上都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就看看朗翡和颂卿归的容貌身形与对外的表现,谁能想到他们……?啧啧!
“咳,让你们想的解决办法都想到了吗?”朗翡强制扭转话题,“一天天净惦记我的床笫之事。”
“这不是这么多人中就出了你这么个叛徒吗?”雾晓说,贺启云那种不算,见一个爱一个的风流种子,不谈情爱,不谈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