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韫棠回首,一时间不解兄长的为何带着这种语气,像是曾经就认识的故友。
“他就是那位五皇子吗?”
“嗯。”
孙韫棠正准备听兄长将往事畅谈,结果孙承梧没有再说下去。
无趣。
“五皇子是皇后所出,陛下的第五个儿子,传言命格带凶,不得皇上所喜。阿兄,这仅仅是因为他克亲吗?”可惜孙韫棠是直率的性子,小姑娘在军中听到的八卦可多了。
“阿棠,宫中。”孙承梧指了指殿外,朝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歉疚。”意识到这是皇宫,孙韫棠只好压下心中的疑惑,等待皇帝的宣召。在陇北她可以四处打听皇城之事,毕竟天高皇帝远。可皇城里,天子脚下,容不得她放肆。
庆奉殿内,禧景帝身着龙袍朝服,神情满是帝王的威严。高台上,帝王身侧伴着的女人,秀丽而华贵,不失威仪,这便是当朝掌管六宫的贵妃沈氏。高台上的二人扬袖而坐,群臣行礼齐声,万岁。
“众卿平身。”帝王受过臣子们朝拜后,便是今日的重头戏了。禧景帝朝身侧站着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太监面向殿外,扯高嗓子喊道,“宣,孙少将军、孙小姐进殿——”
众人纷纷朝殿门看去。
不远处,男子身着月白劲装,乌发用墨绿发带束起,腰间别着玉佩,眉眼含笑,本就高挑的身姿把他衬得更是一副少年将军之感。
女子身材高挑身着水墨绿齐腰襦裙,青丝梳成发髻,发梢插着玉蝴蝶纹步摇,许是天气冷披着袄,干净的五官透露着勃勃英气,衬得潇洒又亭亭玉立。
少女的气质与贵女不相上下,一抹柔和的笑挂在脸上,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是位在战场上英姿飒爽的女将军。
二人一前一后在朝臣的目光下走进殿内,朝高位上的帝王和贵妃,齐声行礼道,“臣,臣女,参见陛下,娘娘。陛下圣安,娘娘金安。”
这便是镇文将军的一双儿女。
“爱卿平身罢。”禧景帝和颜道,继而将目光放在孙韫棠身上,“朕闻孙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如此气魄,倒是不输孙氏门庭。”
少女眼底一动,拱手回道,“陛下谬赞,臣女不过是略懂些功夫罢了。”
“说起来,此次战事也是多得你们两位少年人。郭安,宣旨罢。”禧景帝朝一旁的太监示意。
郭安将早已准备好的明黄圣旨展开,高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子妃嫔群臣官眷纷纷跪下。“孙少将军孙承梧少年英勇,抗敌有功,特封四品将军,赏黄金五万两,汗血战马一匹。孙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封少将军,赏黄金三万两,绸缎五匹。钦此。”
“臣,臣女,谢主隆恩。”郭安将圣旨交至孙承梧手中,语重心长道,“陛下看好二位将军。”
孙韫棠随后落座一侧,四处的目光令她无法忽视。
同殿的贵女视线在孙韫棠身上停留。她的模样生得极好,虽整日习武,但肤色白暂,她的双眸与京中自小养在深闺里的贵女不同,她的双眸清澈明亮,眉眼英气。
孙韫棠的名字轰动朝廷是三年前。彼时蛮族骚动闹得陇北不宁,守将又恰逢不在,领兵的不是孙家公子而是孙家姑娘,孙韫棠。据百姓所说,孙姑娘乌发高束,持剑展剑,武功丝毫不输其兄长。同部下左右夹击,成功将蛮人驱赶。
沈贵妃细细打量着台下的姑娘,虽是从武,出落得倒是与京城贵女无甚差异。
孙家武将世家,虽仅有二人存活,如今孙承梧升为将军,天子有意重用,前途无量。孙韫棠作为一母同胞的妹妹,自身又有官职,自然少不了京城人家一番打探。
禧景帝留了个心眼,目光在几个儿子身上转了一圈。目光落在叶疏衍身上,少年缄默坐在席上,心不在焉。
禧景帝忽感心中一阵刺痛,转过头同沈贵妃说话。
倒是郭安察觉天子情绪,朝叶疏衍使着眼色。席上的三皇子用手肘轻轻碰了碰少年,少年在才回神。
“三皇兄?何事?”
“五弟近日遇到什么事了么,今日怎心不在焉的。”
“多谢皇兄,我无事。”
叶锦照见他没有攀谈的势头,便也歇了心思。片刻,他也算知晓缘由,皇后娘娘忌日该到了。他这五皇弟是皇后独子,母亲忌日身为孩儿的却不能祭拜,多么可笑。
赏赐宴,百官攀谈。
孙韫棠坐在贵女席位,幼时父亲曾带她回京城住过一段时间,她那时很少出去,因此她与她们并不熟络。
“这几日,沈二少爷很少出府。前日侯府设宴他都没现身。”孙韫棠身旁的少女懊恼道。
“我听父亲说沈二少爷上个月去游湖,回来便被安牧侯困在家中,别是遇见什么花仙子了罢。不过沈二少爷二十有一,是该娶妻了。”稍她年长的姑娘道,“你也歇了这心思罢,沈二少爷经常出入烟柳之地,多半是个不着家的。”
孙韫棠这时来了兴趣,果然富贵人家是非多。
孙韫棠扫视对面席位,试图将那贵女口中的沈二少爷揪出来。目光落到皇子席上,叶疏衍也朝这边看来。她连忙陪笑,转了头。
真的不知死活,天潢贵胄也敢随意打量。
“济安公主到——”
殿外迎面走来一女子,出落大方,艳贵无比。
女子进来行过礼后便跑到皇帝跟前,“皇兄。”
禧景帝面露悦色,询问她这时怎么过来了。
“臣妾有要事与皇兄相商。”见皇妹一脸愁容,禧景帝心知此事不得在殿中相商。让郭安领着济安公主前往御书房。
恭送皇帝出殿后,孙韫棠寻了个由头也出去了。殿内实在让她憋闷,殿外倒是个放松的好地方。
“小姐,小姐。”寻着声音看去,阿湘正欢喜地挥舞着手臂,朝她跑来,怀里的幼童紧紧捏着阿湘的衣裙,手中还拿着木雕。
寒风刺骨,幼童眼睛直盯着她。
孙韫棠惊诧地快步走到幼童身边,将他抱起。她揉揉幼童的发顶,“旌奚何时到京城的?怎么不在府中等我与阿兄?”
幼童不语,自顾自的将头埋在孙韫棠肩膀上。幼童是挚友裴祈玉之子,因事不得以将儿子送到京城由她看照。
阿湘捂嘴偷笑,“小姐,小少爷方才到一个时辰。见你与少爷都不在府上,非要拉着府中的人去找。奴婢拗不过他,只好将他也带上。”
“皇宫规矩深严,你们怎么进来的?”
阿湘挠挠头,“在宫门处碰到一名侍卫,得知我们是孙将军府上的,便让我们进来了。小姐,外头寒风大,你要不将小少爷带进殿内?”
孙韫棠想了想,今日宫宴是允许官眷在里的,便应了声好,又重新返回殿内。
有些眼尖的大臣留意到去而复返的孙韫棠怀中多了个小人,面面相觑。
这新封的孙少将军及笄不过两年,也没说孙小娘子嫁人了?
孙韫棠倒是不觉得怎样,径直找到孙承梧,他正与一位老将攀谈。
茶香四溢,温热的雾气使人不甚清醒,恰逢老将又饮了点酒。那老将是行伍出身,发现多了位孩子,脱口问道,“孙将军,这你何时成家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