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马在街巷里飞奔,马背上的少年模样清秀,只是脸色不大好。
有些大胆的小娘子视线跟随着他,甚至向他抛出手绢。只是少年并不理睬,伸手将落在他身上的手绢扔回给那些姑娘。
“孙韫棠!”骏马在女子身前停住,少年冷哼地瞥了眼孙韫棠身”旁的叶疏衍。
张驰正要将叶疏衍护在身后,被一只修长的手挡住了,轻声对他道:“张驰,那是孙将军。”
殿下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堂堂的五皇子啊。张驰内心呐喊。
“微臣孙承梧,见过五殿下。”孙承梧一把将孙韫棠拉回自己身后,对叶疏衍躬身作揖道。
叶疏衍笑容可掬,微微颔首,以示回礼,道:“孙将军你我旧友,就不必如此多礼数。”
孙韫棠推搡着兄长,示意他不要顶撞了五皇子。孙承梧似是被什么冲击到了,冷眼道:“若殿下还认臣是您的友人,劳烦殿下同臣的妹妹莫要忘了身份,若非公务还是离远些为好。”
孙韫棠一惊,赶忙跪下:“殿下恕罪,兄长刚回京忘了礼数。”孙承梧意识到自己失了礼数,沉声跪下。
叶疏衍倒没怎么注意,挥手让二人起身。孙承梧凡事以妹妹孙韫棠为重可是出了名的,他并不会因此事怪他。
“臣奔波数日回京,有许多家事要同舍妹相商,不能陪同殿下,还请殿下恕罪。臣告退。”孙承梧转身拉着还在暗自担心的孙韫棠,将马牵给她,示意她上马。
孙韫棠莫名有些别扭,没有动。
“怎么?不愿骑?”孙承梧抱胸冷笑。到底是疼她,将她手中些许物件拿在自己的手中。
孙韫棠见他态度没有方才那样冷,俏皮道:“阿兄,你这么久不在京城。一回来就数落我,我好歹是殿下亲封的少将军,面子上过不去。”
“少废话,回府再跟你算。”孙承梧无奈道。他孙承梧自诩无所忧虑,可听到孙韫棠被五皇子拐去闲逛时还是乱了理智。孙韫棠没再废话,翻身上马悠悠而去。孙承梧默默地牵着马,无奈的瞥了眼孙韫棠。
叶疏衍视线一直在二人身上流转,轻叹了声。
张驰替他打抱不平,愤愤道:“他们就是看殿下心善,有恃无恐!”
叶疏衍眉目含笑,不语。
“殿下,将军这是太过担心小将军才会这样的。”安枫低声为孙承梧开脱。
“本王自是晓得。”叶疏衍摇了摇头,温声笑道,“若是歆儿跟着几个男子在街巷四处游逛,我怕是做得比孙将军更甚。”更何况,孙承梧就只有孙韫棠一个妹妹了。
安枫闻言,也跟着叶疏衍笑。皇后娘娘薨逝后,妖道说殿下克亲克国,殿下可是收到过不少的信件,皆由陇北城孙家的暗卫送到安枫手中的。别人是不知,叶疏衍同孙承梧的关系比旁人眼中的更要好。
只是殿下离京后,行踪不定,同孙承梧的信件便断了。
再相见,一是皇子,一是将军。他不想让友人陷入皇权之争,他亦不想让挚友为难。
“安枫,张驰,回宫吧。”叶疏衍眸色沉沉,似有寒霜,“本王该去会会那心怀天下的忠君道士了。”
张驰摸摸脑袋,殿下半个时辰前不是说不急么?
孙府。
孙承梧步子跨得大,走得飞快,如风吹闪电般,后头的少女亦步亦趋,眉头紧锁。
“阿兄!”孙韫棠有些不满道。
孙承梧一撩袖袍,哼地一声坐在椅子上。
“阿兄,你忙完公务才回府,我让贺伯烧些热水,替你去去乏。”孙韫棠自知理亏,撇开话头。
孙承梧倒也不是真的不让孙韫棠出去,一想起叶疏衍那张脸他就气愤不得了。那五皇子明显待孙韫棠不同,偏生这傻姑娘还硬巴巴的凑上前,竟还让他陪自己在街上游逛。
这要是让有心人瞧见了,那位是皇子自然不会得到怪罪,孙韫棠又该如何自处?
怕就怕孙韫棠这姑娘陷进去,孙承梧无奈地瞪了妹妹一眼,又叹了口气。
若是让圣人知晓,圣人这些年待五皇子虽有些不喜,但这好歹是嫡子,万一圣人疼惜五皇子整日独来独往的,脑一热,保不齐给叶疏衍赐婚就麻烦了。
孙韫棠狐疑地瞧着兄长,这得是遇到多大的事啊?一回来就是唉声叹气的。
“阿兄,怎么了?”孙韫棠好声好气地问道。
孙承梧又叹了口气,盯了她许久,终是道:“雁回,你觉得五殿下如何?”
什么如何?
孙韫棠慢吞吞地回答:“五殿下不似传言,眉目常含着笑,举止得体?”
孙承梧听此回答,脸色铁青。
默了半晌,口中的话像是难以启齿,许久他才道:“雁回,你对五殿下有意么?”
孙韫棠一愣,摇了摇头。半晌,她才反应过来,脸一红,讥笑道:“我看你就是闲得慌,这都什么跟什么?同他办过案,熟稔些,你就怀疑我同他有私情!阿兄你未免杞人忧天?”
孙承梧咳嗽几声,有些愧赧道,“当真没有?看来真是我多想了。”
孙韫棠一掌拍在他肩上,坏笑道:“阿兄,我同阿玉姐姐取过经。像你这样的,成亲后就不会多想了。”
“我看你就是皮痒!”孙承梧恼羞成怒,屈指在她额上重重的敲了敲。
少年一闪身,躲过了少女的偷袭。径直地往内屋走去,边走边道:“贺伯烧的水应该热了,我去看看!”
孙韫棠狠狠地给他一眼刀。
“雁回,我同五殿下有几分交情,君臣相交是可以的,只是不要太过。”孙承梧转过身叮嘱完,又继续往内屋走。
孙韫棠沉默半晌,拍拍手拿着方才买的东西便去找裴旌奚了。
议政殿,桌案上堆满奏折。帝王长叹一口气,专属于帝王的威严被疲惫所替代。
郭安端着宫人呈上来的热参汤,试探道:“陛下料理国事疲惫,是否要用些参汤?这是姜院正亲自督促御膳房熬的。”
叶稷德将参汤接过,玉勺在汤盅里漫不经心的搅着。
他略带威严的声音在殿内响起,“朕听说鹤之跟朕的孙小将军在街巷上游玩,是与不是?”
郭安怔了怔,回道:“暗卫来报,准不会有错。”
叶稷德神色淡淡,摆手道:“孙家那小将军倒是个不错的姑娘。罢了,朕也无心理会他们之事。将那份诏书拿过来吧。”
郭安脸色变了变,那封诏书陛下老早就写好了,就差盖那象征帝王的玉玺印。
“怎么?你也要质问朕?”禧景帝眸中一冷,手中的动作却未停。
郭安自是不敢揣测帝王的心思,颤颤巍巍的将明黄卷轴摊开在案桌上。
“朕的皇子自然担当得起。”禧景帝郑重的将玉玺按在明黄卷轴上,将它拿在手上心满意足的欣赏着。
郭安默默低眉,陛下在五殿下两岁时就拟好了这圣旨,只是后来事变迟迟未在诏书下盖印。如今总是下决心了么?
“暂且不需宣诏,此事如往常,只允你知晓。”禧景帝瞪了眼郭安,悠悠道,“朕乏了,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