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整大军，高鸣军鼓。

孙韫棠一挑眉，高举手中的剑，闪着银光的剑尖直指苍穹。

少女高声喊道：“将士们，护大齐！”

将士纷纷高举手中的兵器。

“誓死追随将军，应王诏，收失地，迎回公主！”

将士们士气正盛，豪迈的口号响彻云霄，恰如山河动。

军队浩浩荡荡往北夷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北潘城亦在几位大将的带领之下，一路往北夷王庭打过去。

庆德二十二年初，京城一派祥和。

从陇北城和北潘城整装出发的将士们循序渐进，陆续收复了前朝失地。

孙韫棠纵马而过，在北夷边城外勒住马绳，对后边的将士朗声道：“选几人随我进城，其余人等原地休整。城中百姓流离失所，身为我孙家军，决不得伤害城中百姓。”

少女的唇角还有血迹，手臂胡乱的包扎着，血仍在溢出。

她急于进城，并未理会这些小伤。

将士应道。

孙韫棠策着马在城中徐徐而过，她的视线在一个个难民身上略过。她的心中不由得一揪，民怨沸腾，何其惨状。

刹那间，孙韫棠望见一对母子。那位母亲的身子单薄，怀里的小儿哭闹不停。

孙韫棠眸中一怔，年轻妇人怀中的小儿同裴旌奚年纪相仿，孙韫棠亦是动了恻隐之心。

少女迅速翻身下马，走到小儿面前，问道：“这位阿姊，你的小公子怎么了？”

妇人满眼防备，警惕的将小儿往怀里带。

孙韫棠一愣，眸中扬起微笑道：“阿姊莫怕，我的侄儿年纪同令郎相仿。”

少女从怀中掏出一块饼，递给小儿。她扬起越发热络的笑意，“他很喜欢这种饼，我不知你喜欢与否，你尝试便知。”

脸颊有些肮脏的小儿瞧了眼娘亲，妇人望见孙韫棠满是善意的脸色，卸下一丝心防，接过孙韫棠手中的饼。

“莫怕，我还有。”孙韫棠瞧着狼吞虎咽的两人，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转身挥手让将士将一些口粮分给城中战乱的百姓。

城中满是萧索，北夷军撤走，战后的景象太过惨烈。

孙韫棠仿佛又回到了十一年前，陇北城沦陷北夷时也是这副情形。她目光颤抖，无论国战如何，百姓都是无辜的。

那些孤苦伶仃的孩童围在孙韫棠身前，一口一个“小将军”，孙韫棠真是又怜又恨。

将士见此情形，不由得眉头紧蹙，对孙韫棠道：“小将军，这……”

孙韫棠淡笑道：“到底都是可怜百姓，给他们分发一些口粮吧。”

将士欲言又止，到底是按孙韫棠的吩咐将些口粮分给那些孩童。

十一年前的陇北守城之战，孙家军死伤无数。如今的孙家军，大多数都是幸存下来的老将和之前战亡将士的儿孙。

他们对北夷之恨于孙韫棠有过之不及。有些将士更是视北夷为仇敌，因此孙家军恨不得一路攻入北夷王庭。

将士轻声拿起粮袋，瞧了一眼，眉头一皱，“小将军，你的粮食不多了。何要分给城中的百姓，往后还要行兵赶路。”

“本将问你，百姓同战乱有何干系？”孙韫棠挑眉，轻笑问道。

将士懵了会，未作答。

“朝廷的战乱，百姓苦难，朝廷无难，百姓稍安。我们都是天子百姓，不过是我们有着护卫国土的使命罢了。他们手无寸铁，一旦战乱就是苦难。”孙韫棠为他解惑。

将士愧赧的应声。孙韫棠笑着拍拍他的肩膀，“没关系，现下不知晓，往后阅历多了，就会领会的。”

又有几位将士围上前来，孙韫棠似是瞧出他们心事，翻身上马。

她冲另外几个将士问道：“诸位可知为将者当是如何？”

将士摸不着头脑，喃喃回道：“守住国土，不让寸步？”

孙韫棠朗声道：“为将者，平乱也。唯百姓安，则国安，方谓之天下。”

那一抹斜阳，暖暖的照在城中，映入百姓的眼眸。

暮色之下，裴家军营。

两位亲卫扶着裴祈玉一步步往营帐里挪去，女子的手上还在滴血，就连脸都留下了不少伤口。

为裴祈玉煮着药的小姑娘慌忙跑出，见此情形，她猛地惊呼：“小姐！”

小姑娘正是自小跟随裴祈玉的阿凝。阿凝是裴老将军在战场上救下的孤女，裴晖见她根骨奇佳便让她跟随着裴祈玉习武。

此次阿凝跟随率领一些裴家军的裴祈玉前来，裴祈玉深知战场凶险，并未让她上战场，只让她在军营里帮着训练一些士兵。

裴家军绕路行军至北夷西部，与孙家军、朝廷军南北夹击，而崔家军和部分朝廷大军则在北潘城南部先直入北夷，再分开，让崔裴两军汇合。此后几方军马夹击，直抵北夷王庭。

阿凝帮着将裴祈玉送回榻上，忙问刘待，她道：“将军到底是怎么回事，她为何会受如此重伤！”

汉子痛恨的抹了把眼泪，唇齿颤抖。

三个时辰之前，裴祈玉率领裴家军攻打北夷里城。

她深知只要攻下里城，离北夷王庭已是不远，不出三月便可大胜回朝。

冷箭无眼，裴祈玉身上已是中了一箭。

刘待手中正握剑挡着敌军的攻击，匆忙回首，忧心朝裴祈玉喊道：“将军！”

“刘待，别分神！一点小伤罢了，不碍事。”裴祈玉忍着痛将肩上的箭拔了出来，她一咬牙，拿起弓箭就往高城上的弓箭手射去。

裴祈玉一脚踢在欲暗算她的敌军身上，拔剑猛地往敌军身上补了一剑。

又过了半个时辰，裴家军已然成功攻城。裴祈玉吩咐部下安抚城中百姓，她并未下马，脸色有些惨白。

刘待忽而瞥了一眼裴祈玉，满眼是错愣。自家将军以往都会亲自下马，为城中百姓忙里忙外，这样看来她的情况很是不好。

裴祈玉看着城中百姓已得到安抚，唇角露出一抹淡笑，直直倒了下去。

刘待脸色大变。

仔细一瞧才发觉，裴祈玉不知何时在离心口半寸之处留下一支断箭。许是玄色的战袍遮掩，并未被人发觉。

刘待带着裴祈玉快马飞奔便往军营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