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架许久未曾见到过权杖,先是下意识生出几分战栗来,随后才认出来这正是当年巫师的所有物。
很多记忆一同涌来,为人时被杀其实并没感受到多少苦楚,反而是之后被送到炉鼎当中净化时,灵魂上附刀刮骨的痛苦让人更为印象深刻。
重新回到被支配的恐惧当中,一时间全部都作鸟兽散,也不管什么寄生不寄生的了,躲过眼前的危险才是最重要的。
只是大巫师已经透过权杖,借丁灿的眼睛见到了这些邪物,哪还容得它们有逃跑的可能。
权杖在手中调转了方向之后,变成执笔的姿态,在空中腕间翻飞,画出流畅的一串符咒来。
最后一笔落定之后,符咒便在一瞬间大小暴涨了数倍,层层叠叠分散开来,又变幻成无数张,所有骨架都被阵在原地,只眨眼的工夫,就化作齑粉,消散在空地当中。
随后簌簌落地,地面上很快就形成一层灰白色的薄薄灰尘。
刚才几乎要了他们性命的东西,居然就这么轻易就被解决掉,高稳稳只是抬了抬脚,带起来的微风就把骨灰向外吹散了些。
不知道是否是内心的错觉,他觉得这地宫当中的灯光,都比刚才要亮上一些。
“灿姐,你这权杖让我拿着试一下呗。”
高稳稳虽然刚才没能把权杖从底座当中拿出来,可现在已经在手上,想试着拿一下也无可厚非,他神色虔诚地要双手上来接。
丁灿看着权杖虎头上坠着的一些金玉,心想还是得小心拿着为好,不要在自己这边出现什么损伤。
于是递过去的时候手并没在第一时间放开,而是看着高稳稳满满接过,才稍微松了力气,没想到紧接着就看到对方脸色狰狞起来,然后站立不稳直接朝后面倒去,被压得在原地翻不起身来。
“救我……”他从牙关挤出了几个字,偏偏手臂还被压在底下,想伸出来都没法。
丁灿下意识觉得他在开玩笑,还没在意:“行了,快别开玩笑了,我现在都这么惨了。”
她本来想抬胳膊,但实在因为关节太痛做不了什么大的动作,疼得嘶了一声。
“你当心点。”余浮作势要扶,又担心碰到她身体上什么痛处,只能神色紧张地在旁边端详着。
高稳稳见到两人并不太在意的样子,默默翻了个白眼,苍白地解释着:“没骗你们……是真的太重了。”
还好杨漆离得近,过去想要把人解救出来,先要做的也是要把权杖抬起来,放进手中如同千斤的重量,才意识到这话是真的,他完全没办法撼动分毫。
“是不是只有你才能拿动啊,或许是因为你跟大巫师之间有建立联系。”
丁灿才想起来,大巫师还在透过权杖看着这边的场景,灵魂应该还没有真正回到南湖国。
她就这么蹲下来,轻而易举地把权杖从高稳稳身上拿起,在手里还掂量了几下,不说轻飘飘的吧,的确也没什么重量。
“墓室当中其他地方还有躲藏着的骨架,他让我带着过去再处理一下。”
“也好,”杨漆想到还晕在下面的翟婷。“那我们两个去把翟婷带出来,有巫师在,你们也不会有什么危险。”
生出意识的骨架只在墓穴的外围活动,虽说大部分都是待在靠近防空洞那边,其余区域也还是有些漏网之鱼。
借着对墓穴当中路线的透视,丁灿拉着余浮,在外沿的众多墓室当中慢慢解决着那些落单的骨架。
还有个原因,是大巫师想要借着她的手,仔仔细细看清自己身后所居是什么模样。
错位的手臂刚才已经被医治好,除去衣物上残留的血迹之外,再也看不出什么。
“大巫师跟我说,从我身上找到了巫术遗留的痕迹,还怀疑我是什么巫师的后代。”
两人走在狭窄的甬道当中,她又记起来那句让她心生疑惑的话。
即便是凌驾于凡人之上的巫师,不过也就是副本当中的npc而已,如果说是真有什么后代,也应该是在其他npc当中,跟他们这些闯关的学员又有什么关系。
“别多想,或许只是巧合罢了。”
余浮知道自从查看过学员数据,她发现自己跟其他进入训练营的人员有些不同之后,就已经开始疑心自己的身份,她在担心自己并非真的只是无故被卷入系统的当中的普通人。
“可我还是觉得,是他在提醒着我什么。”
前面几米,甬道变得更为狭窄,倾斜着的权杖已经被办法正常通过,余浮本只是准备搭把手,就又碰到了权杖。
接触的一瞬间,丁灿听见脑海里传来一声大巫师的疑惑声,“这人……”
“他怎么了?”
“身上似乎也有些巫术遗留的痕迹,只是很微小,之前才没能看出来。”
丁灿讶异道:“可之前,他也是跟着另外两人一起,想要把权杖都底座当中拿起却没能成功的。”
“所以说巫术气息微弱,没能在刚才就发现。”大巫师也觉得十分惊奇,死后千百年都没遇上过,偏偏在今天就见到了两个。
余浮同丁灿对视一眼,还是没有将系统更内部的信息讲于大巫师听。
虽说腿骨邪异,可当时能想出这种法子来对待奴隶和战俘,残忍取骨,即便是为南湖国着想,那些巫师也绝非良善之辈。
现在是因为他只能靠着跟自己的连接才可以窥见道千年之后的场景,巫术神秘,说不准再过上些时间,手脚就能伸到更长的地方。
秘密保守在心里,总比不顾风险都讲出去的要好。
直到将整座墓穴当中的腿骨都解决干净,也算是能还身后安宁,丁灿重新将权杖放在棺椁前的底座上面,将其继续封印了起来。
跟着大巫师之间的联系,也就此断掉。
程家禄因为已经被腿骨寄生,在巫师出手后只得了个再次死亡的结局。
几人带着翟婷回到了防空洞当中,见到那些为了躲避灾害的南湖村村民们正惬意地围在一起,还有得已经开始打牌娱乐了。
压根没有人知道,在跟自己相隔不过几步远的位置当中,才经历过生死攸关的大事。
既然腿骨已经被消灭了,当然地震余震也不可能再次发生,不管在哪里都是安全的。
“我在训练营很长时间,见过的学员不胜其数,从遇见你之后,才有很多事情还是变得不一样。”
防空洞里面没什么隔开的空间,大家几乎都人挤人在一起,角落里现搭的地铺,小水正蜷着身子睡在一处,身上还盖着不知道是谁给的外套。
丁灿把外套给她盖了盖,才又转身去看余浮,压低声音。
“是啊,说不准我还真的就是那变数呢。”
原先她以为自己无故被带入系统当中,自然跟其他学员处在同一阵营,大家的心愿也非常简单,想着要通关之后再回归到正常的生活而已。
可丁灿闲暇时总会想起来那些家人和朋友,他们就像是活在画里的人物一样,几乎没有瑕疵,完美无瑕。
每个相处过的画面她都记忆犹新,时常便能清晰回忆起,现在想来,更像是早就被人装进脑子里,故意让她见到的。
“我只是……”她拧着眉,“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偏偏是我。”
就她一个人,再有所图,又能真正成什么事。
回想起来,余浮发觉自己好像总见到她这样怅然若失的表情:“你别担心,这些也都只是猜测,想要找到真相也不算太难,没有几天了。”
在训练营的日子虽然难熬,但时至今日也已经过去大半。
根据以往的经验,真到最后七天的时候,已经只剩少数的学员数量更是会骤减,能够留到最后的不过寥寥。
他没曾讲起过,其实成功出营的人才是少到可怜。
丁灿想要的真相,未必就能这么容易获得,但是他也想要拼尽全力。
“放心吧,至少,你并不是一个人。”
丁灿其实并不是绝望,只是因为被蒙在鼓里,觉得怎么努力都像是一圈捶打到了棉花上面,没有进展,任谁都会觉得丧气。
但她并不会因此就放弃,“还早呢,系统想要摆布我,也不是这么容易的。”
小水翻了个身,揉揉眼睛见到面前的人是他们之后,眼睛里闪过几分疑惑,才又慢悠悠地坐起来:“姐姐你刚才去哪里了,我都没找到人。”
“一直就在这里啊,估计是这儿人太多了你没看清楚,”丁灿把她睡着凌乱的头发理了理,“还困的话就再睡一会儿吧。”
“不用睡,我再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小水讲着话,把枕头抱在怀里发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出去啊,这里黑漆漆的,一点都不舒服。”
“你爷爷已经跟人去外面检查了,如果没问题,很快就能回家里了,不过想要把家里整理好,可能会还需要一些时间。”
小水点点头:“那没事的,只要能回到村子里我就开心了,我的糖可还在家里呢。”
说完之后,她似乎又觉得自己这样有点太馋嘴了,又抬手把嘴巴捂起来,还遮掩地晃了晃头。
“能出去了,村里信号又恢复了,我接到镇上的电话,暂时不会有余震出现了。”
村长一行人出现在门口,所有人都跟着松了口气,重新整理行装。
出了防空洞后,参观队伍的成员都赶着回去,是不会再有什么心情再在这儿看什么古国遗迹了。
至于翟婷,再重新恢复意识后,则是将地下发生的事情忘了个干净。
只是存放程家禄尸体的棺材因为地裂,不凑巧地正好下陷到了深处,无法搬移上来,真正是要在地下长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