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间,权杖跟底座相连接的符咒完全看不出连续的状态之后,其上闪过一阵红光,随之黯灭后,权杖本身似乎也跟着暗淡下来不少。
众人以为是其中的禁制跟着被解除了,但高稳稳重新上去试了一下,还是跟刚才同样的状况。
“要不,换个人来试试?”
兴许这大巫师的权杖,跟之前见过的腿骨一样,也是会挑人的呢。
丁灿站在棺椁旁边,看着三个男人在面前试验怎么才能把权杖取出来,她本来只是想要找个让自己不那么难受的姿势待着。
脑海里又浮现出其他的画面来,自己正处在巨大的容器当中,身体好似被什么在灼烧。
跟她在同处的,则是另外长短不一的腿骨,跟当初被剖骨手用刀刃才刚剔下来的腿骨不同,此刻已经完全清洁干净,只泛着洁白。
上面血肉一律皆无,她仔细看过,意识到这是腿骨被放在那尊巨鼎当中,正被巫师们进行驱邪仪式的过程。
巨鼎当中的骨头满得几乎要溢出来,所以刚好足够能看清楚外面的人。
巫师们身着长袍,脸上有着明显的刺青在,嘴巴也是涂上了乌黑色,匆匆扫过去,一眼望过去,脸色诡异阴沉得比鬼才可怕。
骨头在巫师所念的咒语当中嗡嗡作响,丁灿却从其中听到了绝望的哀嚎声,让她也忍不住想要叫出声来。
直至注意到巫师当中有人向前走了一步,他跟其他人的装饰有所不同,除去衣袍华丽些之外,头顶上所别的翎羽也要更高。
丁灿望着他的眼睛,莫名很确定,对方的眼神就是锁定在自己身上。
她想要张口说话,随后意识到自己现在不过只是意识在腿骨当中,并不能真的做些什么。
“你是从哪里来的?驱邪仪式已经完成大半,这些腿骨上附着的魂魄早就都已经消失掉了。”
大巫师缓缓走近,权杖每次点地时,都发出撞钟般的声响来,她这时也看清楚,对方手里的,正是墓室当中封印住的这根。
男人眼睛当中投射出来的厉光直击灵魂,虽然有声音传入耳中,可其实嘴巴并没动。
他发现自己了,丁灿脑海当中立马就有了这想法,是透过腿骨,历经千年见到了现在的自己,而非是什么其他的原因。
“我也不想……”丁灿原本只是在心里讲,没想到现在居然能够发出声音了。
愣神的空当,大巫师把手伸进鼎中,直接把自己提起来,拿在手中端详:“从未见过你这样的装扮,你现在是身在墓穴当中?”
原来他居然能够见到自己此时所处的景象,只是要怎么跟人说,这其实是他死后所处呢。
丁灿试着把身体绕了小半圈,估摸着这个视角应当是能够见到墓室当中的权杖:“这跟你手上的可是一把?”
大巫师眯了眯眼:“你那处缘何会有?”
这便是肯定的意思了,有了主人在,想要驱使权杖也就不是什么难事。
“只是我身上刚才寄生了几块腿骨,只要靠近就会非常痛苦,有没有什么办法?”丁灿抬手抓住右臂,想让其中的腿骨安分些。
“自然简单。”大巫师从祭台上走下,在阶底一处空地盘腿坐下来,手从权杖上放开时,权证仍旧能稳稳地立于地面之上。
他抓着覆有丁灿意识的这枚腿骨,使其飘浮在半空当中后,双手交叠,做出繁琐的结印来,随即疑惑一声,“嗯?”
“你的灵魂当中,似有其他的巫术附着,并且探查起来,似乎与我们是同源,先前可有发生过什么。”
丁灿脸上闪过几分茫然,从进南湖村,再到后来入了墓穴,接触过的也就只有那些骨架而已,其他灵异之物,暂时都还没有接触过。
可她在现在脑子已经快变成浆糊的情况下,心中却又浮现出古怪的感觉来。
就在不久前,腿骨也说过几乎类似的言语,称自己是那个特殊的人,这么推断起来的话,她应当是跟巫师们站在对立面才对。
但怎么现在,就连巫师口中讲出的话,也是想要把她划入同一阵营的意思,“你是怎么探知到的,我跟其他人有什么明显的不同吗?”
“南湖巫师传承技艺的方式比较特殊,并未天资聪慧就可以修行,只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
普通巫师在寿数将近前就有预料,会挑选身边合适的人作为继承者,在临死前,将一身巫术进行传授。
而被选中的继任者,就会成为新一代的巫师,进入到权力阶层当中,继续将信仰发扬光大。
而修行巫术更为高阶些的,则可以同时选择两到三个继任者,因此虽然当年南湖国以巫为尊,整体的巫师数量在多年来也并没有多少增长。
再之后,自然也是落得个消亡殆尽的结果。
他之所以刚才怀疑丁灿的身份,是因为在她身上找到了巫术的遗留痕迹,或许是曾经得到过某些巫师的传承。
但气息实在是太过微弱,加上毕竟时间和空间相隔,大巫师也没办法再找到更多的信息。
丁灿压下心中的疑惑,对于现在众人的处境来看,自己所思所想反而并不是那么重要了。
“你且先去拿了那权杖,后面的事情,交给我来办就好。”
大巫师指尖轻轻一弹,丁灿眼睛场景飞速变换,立马就从祭台边重新回到了墓穴当中,见到的正是面前几人关切的眼神。
她没反应过来,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高稳稳抬手在她脸前晃了晃,确认视线追随之后才松了口气:“你刚才可吓死我们了,叫你不应,整个人跟定住了一样。”
“先不说这个了,我找到能驱使权杖的办法了。”丁灿轻轻拍了两下棺椁,大步往前跨了一步,手臂上刺骨的疼痛又传来。
差点把里面这东西给忘记了,看来虽然跟巫师建立了联系,但在没拿到权杖时,还是不能免除灾祸。
每每往前一步,就有看不见的威压从身前传来,腿骨这才想要从自己身体当中脱离开来。
原本只是皮肤红了小片,现在那块皮肉已经变得青紫,表明出现暗色的纹路,下一秒就要撕开皮肉跳出来一般。
丁灿死死拿手捂住,并不能止住任何疼痛,脸色愈发苍白起来,额间也开始有汗珠滴落。
其他人眼见着,在这时候却帮不上什么忙,身体当中传来凄厉的叫喊声。
对于腿骨来讲,即便是主导者,寄生过程开始,想要从这具身体脱离也是需要花费时间的,所以只能拼尽全力制止她往前。
她只能见着身边的人嘴巴在张口讲话,耳朵里却只能听见嗡鸣声,根本辨别不出来对方在讲什么。
为了避免其他人担心,就只能勉强扯着嘴角笑起来,但也知道可能现在的样子是比哭还要难看。
只是一米多的距离,丁灿这么晃晃悠悠走着,竟是花了好几分钟才走到。
不过这段时间里,倒是足够让跟她建立联系的另一头那位大巫师知道大概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想到目光所及的棺椁当中躺着的正是自己,他并没觉得有多少悲凉,人固有一死,他向来将生死看得并非十分重要。
可若是这些曾经被自己镇压驱使的人骨想在这里翻身做主人,他是万万不能答应的。
丁灿伸了指尖过去,只剩最后十几公分时,实在是无法再往前,手上的皮肉已经有了小片的裂痕,手肘处骨头都已经违背人体结构,角度向后反折着,跟骨折也几乎没有太大区别。
僵持之间,还是大巫师帮了她一把,墓室当中的权杖在没人触碰的情况下径直飘浮起来,落在丁灿手掌当中。
权杖触及身体的一瞬间,付诸其身的腿骨径直烟消云散,有另外新的东西在身体当中缓缓流淌运作着,应该就是刚才提到的巫术了。
她好像天生就对这根权杖有了驱使之法,墓穴当中四通八达的走向直接透视般在眼前铺展开来,能看清楚先前那些骨架正在几处边缘墓室巡弋着。
“有用,我找到它们了,现在就回去。”
“等等,”余浮喊住她,“你的手……”
丁灿低下头,看了眼自己那条软绵绵的手臂:“没感觉,也不影响行走,就先这样吧,反正等回去就好了。”
“法医也是医生嘛,杨哥,你能治吗?”高稳稳碰了碰她手上的伤口,见对方真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杨漆摇摇头:“又不是脱臼这么简单,我只能试着先固定下,还得找到合适的工具才行。”
“不用这么麻烦了,速战速决吧。”丁灿觉得身心都因为人骨的消失而松快了许多,现在非常有干劲,已经拿着权杖先一步冲出去。
随后遇到的墓门都会提前打开,也没再有半点阻碍和危险出现。
大巫师同她闲聊着,还在讲这地下墓穴定是自己生前就已经督促建办的,一应装潢布置都是曾经料想过的模样。
原本后事能做到如此规模已经是十分体面,可没想到还来不及得意,就已经有别的诡物作祟。
就算没有眼前这几个生人,跟后面可能还会为此而殒命的其他人,只为了自己死后安宁,他也得把这些骨头整治得服服帖帖才行。
这么七绕八绕的,总算是来到了最早那处地宫,本来骨头数量庞大,就很难在下一层狭小的墓室当中全数安放,现在更是重新回到了区域宽敞的地宫当中。
才刚开始见到几人回来,还以为是误打误撞再次如同羔羊入口,直到见着了丁灿手中的权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