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斯动作缓慢地从座椅上站起来，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走廊里全是些陌生的新面孔：“你们……都是来借书的吗？”

“对啊，不会是你这里书不够吧？”

当然不会，书库里放置了国内外名著，各类社科书籍，几乎容纳整个领域，就算给社区当中所有的人同时分发，都得要好几年才能够完全看完。

但他实在是从来没有遇到过这么多个人同时借书的情况。

而且他们的脸，乔斯忍不住摘下眼镜将镜片擦拭干净，但重新再戴上的时候，还是觉得这些人怎么莫名有种都非常相似的模样。

又转身朝刚刚进来的丁灿看了一眼，恍惚当中意识到什么：“小伙子，你还化妆了？”

舒舍南此刻顶着一脸网红妆，双眼皮长睫毛，两颊腮红打得像醉酒，卧蚕在白炽灯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本来就高挺的鼻梁加了阴影之后更有几分要拔地而起的意思。

再回看另外那些人，妆容完全类似，像是流水线出来的一样。

他面露几分犹疑之色：“咱们社区不是民风开放，容纳百川吗，应该不会在意男孩子化妆的吧，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良丰社区也没有想象中的好嘛。”

听到有对社区不好的言论，乔斯连忙否认，自己怎么说也算是公职人员，可不能从他嘴里面表现出任何社区不好的言论。

他让开门口的位置：“不是的，我们当然没有歧视任何人的意思，那什么，大家都进来吧。”

图书室狭窄的门口一下子涌进了太多的人，乔斯甚至很难将同一个人认出来两次，对他来讲，这种场面还是有些太超前了。

他擦了擦汗，重新回到电脑前时，门禁识别系统连通在电脑上，他见到图书管理员系统当中的入馆名单正在屏幕当中飞速更新着。

不对，应该说是在错乱更新，进来这么多人，里面甚至连相同的名字都出现了好几次。

明显是因为五官的特征在可以改变下变得过度相似，加上这些人行色匆匆，很难完全正确地抓取到五官的特征。

乔斯刚想着要让大家来这边先进行一下登记时，再抬起眼，见到所有人已经分散在书库的各个角落，开始挑选自己中意的书籍了。

“大家能不能……”

他在正常讲话，只是噪音实在太大，并没有人听见他讲话，倒也不是因为大家在图书室这样的公共场所大声聊天。

实在是因为人太多了，就算只是脚步声加上翻书声，都已经达到了较高的分贝，把自己的声音给掩盖住。

没过多久，这么些人居然在同一时间都调好了书，每个人怀里面都抱了高高一摞，人挤人地从门口离开了。

扫描声接连不断地响起，大量的书籍被借阅出去。

途中乔斯确实拦住了几个人，只是在给他们录入信息的过程当中消耗了不少时间，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

风卷残云之后，徒留他一个人坐在工位前，看着居民当中甚至有人一次性借阅了三千多本书籍。

就算是全身上下都挂满了，也不可能独自一位就带走。

工作上的严重失误，让他很快被服务中心领导注意到，又正好碰上新居民进来等着积攒声誉的大好时候，他因此被迫提前退休。

早上还高高兴兴地过来上班，中午就已经被告知要收拾个人物品离开，下午图书管理员这一职位就开始了新的招募。

服务大厅的一角，丁灿拿着一张精选管理员的申请表。

除去她之外，还有学员同时试着去跟中心服务人员要申请表，不过虽然大家都是新居民，但她明显能够感觉到，服务人员对她跟余浮的态度，相比其他学员是有些不同的。

只是言语当中，就能听出来更加亲近一些，因此限制也被减少，还是获得了能够报名的机会。

丁灿在想，既然这里的npc默认是跟她们有些联系的，那是不是就说明，只要找到相应的方法，就能够让这些人的意识进行觉醒，随后为她们可用。

只是良丰社区内部还有很多需要去探索的，在进入副本前，在随机副本任务时，她加了一段回归的程序。

这么一来，副本和系统总部就会重合在一起，也就意味着，影响所有学员的数据库，现在就在良丰社区当中。

想要找到，就得要对这里完全了解才行。

回去路上就接到面试官的电话，要她明天一早先去参加入门笔试，没有考试范围，丁灿也不知道应该要复习什么，就准备随机应变，没准按照系统跟自己的熟悉程度，自己就能拿到这个职位。

到家之后，高稳稳正搓着卸妆油在水池前面卸妆，脸上看着红一块白一块的，没搓得很干净。

听到声音他抬起头来，发带绑着露出整张脸：“还顺利吗？”

“嗯，等明天过去时再探探面试官的口风，应该不会太难。”

丁灿见到石燕正带了包包从楼梯走下来：“要去哪儿？”

“我看下午湖边有一场小型的草坪音乐会，很多人会聚集在那边，能听歌，还能去探探老居民的口风。”

“还多久开始啊？”丁灿看了眼时间。

“半小时，不过我们十分钟就能到，估计还能占个好位置。”

“那等我下，跟你一起过去。”

无人车只能开到邻近的路边，两人过去还要穿过一个小公园，公园里已经能见到不少人，还有些摆摊的居民在免费赠送一些自己做的手幅和装饰品。

舞台就搭建在湖边，面前的草坪上已经有了不少人，靠前的位置基本上都坐满了。

丁灿拉着石燕在空地坐下来，注意到旁边女生胳膊上都有着很短一段，链条形状的纹身。

如果只是一个人有的话倒是没什么，又往远处看了几个胳膊露出来的人，发现形状和位置基本都是相似的。

“你们是在哪里买的纹身贴啊？”

女生低下头：“你说这个啊，这是我们良丰社区的标志，LF的缩写，而且不是纹身贴，就是纹身而已。”

石燕仔细辨认了下，先入为主的话，确实能看出来有两个字母的痕迹在，但整体来看，还是很像链条。

“什么时候才会有啊，我们是昨天新进的居民。”

“那估计还得要等上将近一个月了，纹身师是从外面请过来的，前两天才刚来过一次呢。”

这倒是个区分原居民跟学员之间的好办法，毕竟大家光从外表上看不出什么差别来，又不能每次都提起来惹人怀疑。

女生正好在拿东西，纹身因为动作闪出微光来，丁灿愣了一下：“我能仔细看看你的纹身吗？”

“这又没什么，你看呗。”女生大方把手伸过去。

丁灿摸过纹身处，表面光滑跟皮肤没有什么差别，可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她居然感受到了数据的跳动，从昨天进入社区到目前为止，也有过她身体接触的居民，但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觉。

丁灿不信邪，又从旁边找了另外几人进行实验，发现是同样的结果。

“不过以前见过的npc，不也是数据形成的吗，他们之间的差别又在哪里呢？”石燕其实不是很理解。

或许还是因为系统数据库中心就在这次副本的原因，所以一部分数据外溢到了副本npc的身上。

这样是不是也可以证明，还是能够从居民入手，确定自己想要寻找的地方。

舞台上响起几道刺耳的轰鸣声，是工作人员正在调整设备，马上就要开始。

演职人员不是从外面聘请来的，而是居民当中有着相同爱好的人聚集在一起，经常会举行类似的音乐会。

进场前她们就已经领取到了节目单，丁灿看过上面的十几首曲子，估摸着怎么也要两个小时的样子。

中途听到鼓点比较激昂的歌，很多人跟着站起来一起舞动身体，她趁机在周围逛起来。

旁边就是一片非常大的人工湖，里面看上去被投放了不少水生生物，有些还跳到水面上来呼吸新鲜空气。

有不少水鸟在上空盘旋着低空飞行，羽毛洁白，体态圆润。

它们飞累了还会在水边的树干上休息，红色的眼睛往舞台的地方看，像是也能听懂音乐似的。

后面舞台传来杂乱的声音，丁灿回过头，发现是有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冲上了舞台，正从现在的乐队主唱当中一把把话筒抢过来，开始唱起另外一首歌。

“大家好，虽然没来得及报备，但还是想把这首歌分享给你们。”

中途还让乐队跟着自己改谱，非常镇定地表演起节目来，视若无睹上来想要拉扯的学员。

这人是学员其中一位，大家先前就已经在论坛中商量好，要在社区当中营造些不大不小的混乱。

不能都由一个人完成，当然一个人其实也做不了这么多事情。

所以接下来，应该会有很多类似的事情在社区里上演，也足够本地居民焦头烂额一阵的了。

丁灿收回眼神，目光瞥到一处，忽然停下来。

是刚才那只自己还说在听歌的水鸟，动作安安静静的，脑袋却有着小幅度的晃动，而看着它眼球的转动，似乎是在关注着台上的情况。

鸟类的视觉能力的确非常高超，可以快速捕捉到活动的物体，但应该不会对人类感兴趣吧，何况，台下还有那么多在跳舞的。

丁灿脑海当中有什么快速闪过去，意识到湖中鱼类众多，可这些水鸟即便见到有鱼出水，似乎也并没有要捕食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