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灿又仔细观察过湖边的这些水鸟，发现它们的行动轨迹都是沿着草坪的四周，除去在上空中盘旋的，还有降落在树枝和草坪上的，各个角度刚好足够看个完全。

音乐会有音响摆放，高分贝的声音有时候人听了都会心跳加速，何况这些听觉更灵敏的鸟类。

这么想起来，从他们昨天进去社区开始，似乎也在天空当中就偶尔可见飞鸟，当时大家看着社区当中的绿化还聊起来过。

觉得是这里特别注重环境氛围，整体是向着自然环境靠拢的，可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她转身往草坪观众席的位置走去，石燕还在那边跟人聊天打探着消息。

舞台上正已经换过演唱者，现在是一首钢琴独奏，悠扬的曲调传进耳朵里，有些人在随着旋律轻轻摆动着身体。

“我们回去吧。”丁灿捡起自己的包，两人离开草坪，重新穿过公园。

公园树上麻雀叽叽喳喳的声音在头顶响个不停，还有几只在地上一跳一跳的。

两人在大路上散步走了段时间，丁灿确认自己的猜想并没有错，这些在生活当中的细节一旦开始被人注意，就会有更明显的破绽显露出来。

虽然途中遇见的不是同样的鸟类，但无一例外都飞得很低，有些更是直接落在电线上，低头默默盯着脚下走过的人类。

回到小楼时，她注意到自家二楼的屋檐边上，就匍匐着一只灰鸽子，瞧着视线，是在关注对面那座房子当中的影像。

白天不拉窗帘的情况下，就能直接看清楚房子里面的住户在做些什么。

“帮个忙。”丁灿敲开夏嘉琏的房门，这时间只有他在，正在电脑前面搜索着跟社区相关的东西。

良丰社区在外界的知名度很高，有着不少相关方面的报道，当然，无一例外都是正面的。

这里真的被视为世外桃源，成为人人趋之若鹜的地方，但太过完美，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不真实感。

夏嘉琏抬起头：“怎么了？”

二楼过道最南边连接着一处小露台，露台外面的屋檐，正是灰鸽所在的位置。

夏嘉琏抱着电脑到了露台上，操作一番之后，打开了信号探索系统，显示出附近成百上千的信号源。

正常情况下各种智能家电，电子产品都会被探测到，所以会出现这么多信号源也并不奇怪，但信号储藏留存的方式不同，就能精确定位到小楼所在位置，也就是他们眼前的屋檐上，正有着一处特殊的信号源。

“应该就是那只鸟没错了。”

石燕悄然接近窗口的位置，见到的是鸽子的背影：“你把它的信号传输切断，然后我就把这只鸟抓过来。”

天气不错，从早上开始也不知道是谁把窗户打开的，时机正好，不会有声音惊动它，她见到夏嘉琏点头后，将准备好的网兜朝外面迅速一扔，随后半个身子都挂在外面。

灰鸽在网中挥着翅膀挣扎了一段时间，发出惊慌的叫声，随后就因为力竭趴在屋檐当中动不了了。

石燕夹着鸽子的翅膀把它捏在手里，发现触感跟自己想象中有些不一样，本来他们觉得社区当中的鸟类都是假的，是用某种高科技手段制作出来的。

可现在拿在手里这么近距离地看，都找不出哪怕一点毛病来，如果不是刚才正好被丁灿发现视线不对劲的话，就算是被人抓了养在家里都不会发现出什么端倪来。

它身上摸起来非常软和，还带着温度，尤其腹部那块的毛发尤为柔软。

反正现在信号被切断，不管做什么都不会被背后的窥探者发觉。

鸽子又在手里扑腾了一下，石燕把它拎起来看着那双深棕色的圆眼睛，有那么一瞬间，似乎真见到了里面有道红光闪过。

只是没注意控制力道，下手重了些，发现眼球已经有暴起的状态，赶紧又松了手，生怕这只鸽子真的在自己的挟持下一命呜呼。

“它真的不是鸟吗，可以看上去非常真实啊。”她把鸽子递给旁边两人看。

夏嘉琏拿出一台小型的扫描器，多亏良丰社区的理想房间，这次到来之后，他拥有很多电子科技相关的物品，对待这种简单的监控设备自然也不在话下。

手持从鸽子上方划过之后，立马探测出它身体里有着不少的接收和发射装置，并且不是在表面，而是注射到了身体内部。

不止一处，是为了要保证经由鸟类眼中记录下来的视觉动画和外界声音都能够同步传输到某个地方。

“能查到信号源在往什么地方反馈吗？”丁灿看着他电脑里频繁闪出的画面。

夏嘉琏点头：“嗯，已经在试了。”

他双手飞快在键盘上翻飞，一连串字符跳动出来，随后多重程序运行起来，先是显现出社区的全服地图，接近着地图锁定某个瞄点之后进行无限放大。

石燕看着上面蓝色标识：“这不是社区服务中心的位置吗？”

由于服务中心本身人员就会更加密集，还有着大量的设备在旁进行影响，所以信号源并不太精确。

这个定位会有着几十米的偏差，不过能确定大致范围就是在服务中心，调查方向没有错，只是还需要更多的时间在服务中心进行探寻。

除此之外，丁灿还有更想了解的事情，她把鸽子放在自己腿上，全身上下各处都扒拉了一遍，果然在翅根位置找到了同样的链条形数据印记，跟在草坪上见到的那些相同，只是个头相对要小上一些。

灰鸽这时候有些状态恹恹的，估计被折磨得心情也不太好，直接就把头搭在她手臂上休息，全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这些鸟类是从孵化之前待在壳子里就已经被注入了程序，从破壳那一刻开始，就会被分配到社区当中的各处。

加上因为毕竟是生物，还是需要定期进食和休息，应该会被分为不同的批次。

虽然不需要靠自己捕食来获得生命所需的营养，可行动路线都是在他人的操纵之下，没有多少人类羡慕的野生动物的自由。

社区当中所有的鸟类都是同样的境况，并没有其中哪只觉得有什么不对，自然也就长期在受着控制。

她拿手机拍下来发在了训练营的论坛当中，还一边向着夏嘉琏解释：“这是我在社区居民身上发现的，我猜想不是源于这个副本当中npc的规则，而是因为跟系统本身有部分融合所产生的外在反应。”

“你跟他们之间也有联系吗，像你和余浮那样？”

丁灿摇摇头：“我们两个跟他们不同，严格意义上来讲，我们是一段完成的数据，而且是在系统形成初期就存在的，这些充其量算是由我们眼神而创造出来的。”

石燕插了句嘴：“你这么说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你们可以借由标记来控制社区当中的生物啊？”

这样的话，主动权不就掌握在学员这一方了吗。

丁灿顿了顿才开口：“是个办法，真到那一步时可以见机行事。”

毕竟现在还没到将底牌完全摊开的程度。

石燕看着那只鸽子，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要这样：“既然我们一举一动都在社区当中，那他们这么做的原因又是什么呢，用这么好的生活条件将外界的人吸引进来。”

不仅如此，还有着严格的筛选机制，不是想进就能进来的。

“ 不会又是在进行什么人类观测实验吧，我就不明白了，大家都是一样的人，非得老去研究别人干什么。”石燕托着下巴，余光瞥见什么，迅速把鸽子盖在自己臂弯当中。

此时从窗外又飞过去只白色的鸟，而且脑袋还是歪着的。

恰恰好好就这么在跟自己对视着，肯定也记录了这个画面，幸好她发现早，没让鸟拍到他们挟持灰鸽子的场景。

“那倒是真说不定，”夏嘉琏眼睛离开电脑，“你们说良丰社区经常会招募新的居民进入社区，那又是怎么做到更替这么迅速的。”

毕竟社区已经存在了十几年，而且今天听音乐会上的人讲，纹身师每个月就会来社区一次，某种意义上讲，证明至少每月都会有居民进入。

也并非只是年轻人，全年龄段的人都有，那怎么就做到能够更迭得这么快，是因为疾病和死亡，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呢。

石燕把鸽子放进纸箱当中，在旁边戳了几个洞口做出气孔，准备有空给它找个笼子。

“明天我在外面观察一下这些鸟平时都去什么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些线索。”

正如刚刚猜想的，这些既然都是活鸟，每日就需要给它们安排喂食，为了保证监控岗位上一直有鸟在，又要节省人力，肯定是大批量地进行轮换。

加上监控设备平时的修缮维护，估计距离社区服务中心，也不会是太远的地方。

商量好明天要做的事情过后，大家各自休息。

晚上丁灿睡不着，又回到二楼露台上，脚边是鸽子咕咕叫的声音，隔了一层纸箱闷闷的。

这里夜晚的星空的确非常美丽，幽蓝天幕下，银色亮点坠成好看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