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ina这个骗子,还说什么现场都是帅哥,结果就一堆黄振华和周士辉。
“我谢谢你,没穿那套学生装。”Tina凑到玫瑰耳边笑道。
玫瑰把手机从包里拿出来放在桌面上,眨眨眼,“早知道这就是你口中的帅哥,我都多余打扮。”
“你可别以貌取人,我跟你说这可都是行业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正是你练习社交技能的好机会,你呀,孤身一个人在上海,多个朋友多条路呗。这世界这么小,你怎么就那么肯定转过头就不会再跟人家有交集了呢?等你将来重回艺术圈的时候,他们可都是你的人脉和资源好吗?”Tina帮玫瑰倒了小半杯酒,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道。
玫瑰笑,“我这都转到心理学专业了,你确定艺术圈还要我吗?”
“一切皆有可能。”Tina笑着和她碰了碰杯子。
玫瑰从善如流地饮了一小口,低头时却不经意看了眼手机,可屏幕始终是沉睡的,再没被任何电话或消息唤醒。
“两个大美女,怎么躲在一边自己喝啊,这也太不给在场男士的面子了吧。”
一个留着中长卷发打扮时髦的男人凑了过来——看着倒是不讨厌,他先是和Tina碰了个杯子,又风度翩翩地朝玫瑰点了点头,问Tina,“你朋友,不介绍一下?”
Tina浅笑,露出两个好看的梨涡,搂住玫瑰的肩膀,“还真得介绍一下,这是我之前的下属,也是我的好朋友,黄亦玫黄小姐。这位呢,是ILINE杂志的时尚编辑韩蕤韩先生。”
“叫我Eric就行。”韩蕤绅士一笑,也和玫瑰碰了碰杯子。
“Eric?”玫瑰下意识地蹙了蹙眉,满目荒诞之色,“你也叫Eric?”
韩蕤一愣,“也叫?还有谁叫Eric?”
玫瑰却只是微微垂眸抿了一小口酒,没答。
韩蕤不明所以,求助似的看了看Tina。
Tina无法,只好耸耸肩,笑着缓和着气氛:“你运气很好,她前男友呀,也叫Eric。”
“啊?”韩蕤苦笑,“那看来我应该去买一张彩票,说不定能中个大奖。”
Tina大笑,“那咱能合买吗?”
“没问题。”
玫瑰不是个喜欢扫兴的人,况且,她对待爱情向来磊落,庄国栋在她这早已经是过去时,刚才的恍惚不过是太久没听见这个名字了而已,于是她也大气地举起杯子,“那你们什么时候去买,别忘了也带我一个。”
“哈哈,黄小姐,你好幽默。”韩蕤饶有兴趣地深深看了她一眼,里面都是明晃晃的征服欲。
就像是猎人看见猎物那样。
从小到大,玫瑰已经不知道在多少异性的眼中看见过同样的光芒,比他更热烈的有,比他更志在必得的也有。
说起来男人还真是个神奇的物种,他们好像天生就不会因为高估自己的魅力而感到羞愧,尤其是像韩蕤这种显然对自己的外表异常满意的男人。
她看书上说,男人大脑中的杏仁核和扣带皮质都比较迟钝,这才导致他们对负面事件的敏感度更低,也更自信且喜欢冒险。
想想也是,要不是仰仗于大多数男性在追求爱情时厚如城墙的脸皮,人类恐怕早就灭绝了。
在这一点上,方协文还真是个异类。相比那些抱着花在她家楼下围追堵截,完全不在乎她怎么想的男人,他简直有责任心的像她爸。
哪怕是庄国栋,当初追她的时候不也就只是一时荷尔蒙的冲动吗?
她毫不怀疑他当初对她的喜欢,可显然,他也从未考虑过两个人的未来。否则,他怎么会连商量都不跟她商量,就一个人去了法国?
他爱她,但他更爱的是他自己,以及他的前程。
可方协文呢,为了在上海陪她,竟然拒绝了深圳那家知名互联网公司的offer,而且是在两人之间连心意都未曾表白过的情况下。
这个盲目而伟大的爱情傻瓜,人家庄国栋那种成功人士尚且力争上游呢,他一个一无所有的穷小子,有什么资格堕落啊。
他把自己的人生都赌在她黄亦玫三个字上,就没想过有一天会输得一败涂地吗?
玫瑰比谁都了解自己,在爱自己这件事上,她恐怕连庄国栋都不遑多让。
方协文是对她不错,可从小到大围在她身边献殷勤的男生多了去了,她要是真那么容易因为感动而爱上谁,她的感情史大概可以联系出版社直接出书了。
那么,就只能说明,她对方协文是真爱,完全发自内心的爱慕和欣赏。
而爱他,就是悦己。
若非如此,她才不在乎他的死活呢。
酒过三巡,玫瑰已经感受到了微醺的快乐,酒吧里声音嘈杂,可她的世界却安静得只剩下她和方协文那个浅尝辄止的吻。
“哎,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Tina推了玫瑰一把,“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都几个男人对你示好了,就没一个入得了你眼的?”
“哪有心不在焉。”玫瑰点开手机,方协文还是没联系她。
“还装?”
“我就是不喜欢那些男的看我的眼神。”玫瑰放下手机,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Tina笑,“什么眼神?男人看自己喜欢的女人不都那个眼神嘛。”
“谁说的。”玫瑰下意识反驳,“爱是克制,生理冲动才肆无忌惮呢,反正又不用负什么责任。”
“黄亦玫,你这是有情况啊?”
“没有。”
“还骗人。”Tina戳破她的谎言,“苏更生都跟我说了,你在上海的家里藏了个田螺先生,甜蜜得很呢。”
“什么田螺先生,苏苏就瞎说。”玫瑰没好气地笑了。
“你就别瞒着了!说实话,你今天从派对上落跑,就是为了他吧?既然如此晚上怎么又一个人跑出来了?吵架啦?”
“没有。”
“你要不说我可要回酒店休息了啊,时间也不早了。”Tina看了看表,“我明天一大早的航班飞回北京,这送上门给你倾诉你要是不珍惜,下次见面可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玫瑰想了想,指了指外面,“那,出去走走?”
Tina这才笑了,“行,那你等我和他们打个招呼。”
方协文的短信刚好在这会儿进来了:【你已经在你朋友的住处了吗?】
玫瑰勾了勾唇,却也懒得理他,直接没回。
韩蕤没想到玫瑰就坐了这么一会儿就要走,满脸不舍:“黄小姐,你是有什么急事吗?要不我开车送你?”
“不麻烦了。”玫瑰礼貌地点点头,“再说,你不是喝酒了吗?”
“哦对,我差点把这事忘了。要不,咱留个联系方式?回头有时间我带你去尝尝上海本地的小吃。”
玫瑰笑得越发真诚:“谢谢啊,不过我已经来了上海两年了,那些经典小吃也都差不多吃个遍了。”
看韩蕤吃瘪,周围的人立刻哈哈大笑起来。
Tina也笑,“好啦Eric,你运气确实不错,人家已经有男朋友了,就今天有的。”
“啊?!”
玫瑰和Tina走在上海的街头,吹着南方初夏舒服的晚风,连酒意都散发了不少。
“所以,你是说,你主动亲了他,反而被他拒绝了?”Tina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
玫瑰无奈地点了点头。
“哎,你哎,黄亦玫,竟然还有男人能逃得出你的手掌心?”
玫瑰再次无奈地点了点头。
“欲擒故纵吧他这是?”
“欲擒故纵?”玫瑰沉思了一下。
“不然呢!这科学吗?”
玫瑰摆摆手,“不是,他那人你不了解,他就一老实木讷的理工男,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老实木讷?”Tina大笑,“黄亦玫,我虽然不了解他,但是我了解你的眼光和审美,就凭我认识的庄国栋,你觉得我会听你的胡扯吗?除非,你还没有从上一段感情的伤害中走出来,只是在自我放逐。”
“我没有。”玫瑰抿了抿唇,答得很坚定,“爱情对于我很简单,爱就爱,不爱就是不爱,没有什么模棱两可的中间地带。”
“那就好。”
玫瑰故作大咧咧地说道:“我都明白,人不能在饥饿的时候进超市,同样也不能在孤独的时候谈恋爱,你放心,我会对自己的感情负责的。”
“胡说,人在饥饿的时候进超市才刚好可以饱餐一顿啊,同理,如果一段恋爱可以帮忙赶走孤独,那为什么不呢?”
Tina挑了挑眉,“只是,你要擦亮眼睛才行,别被男人的演技给骗了。没听说过那句话吗?高明的猎人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好啦,我要回去休息了,你是跟我走,还是回你那田螺先生那去?”
“我……还是回去吧。”
“行,那咱们下回北京见吧。”
玫瑰回去的时候已经快凌晨一点,可方协文房间的灯竟然还亮着。
透过窗户,她看见他正伏在桌前看书,一副认真投入的样子,可她的脚步声一出现,他就腾地一下起了身,简直比丢丢的反应还敏捷,哪还有一点钝感?
玫瑰立刻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你,你怎么回来了?”他冲到门口,像个门神似的,把她上楼的路都挡住了。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也是我的家吧?怎么,我不能回来吗?”
“我不是那个意思……”方协文抿抿唇,“我还以为……下回记得早点给我打电话,我好出去接你,大晚上一个小姑娘在外面实在太不安全了。”
他还真是有本事,简单几句话就再次把玫瑰的火气勾了出来,她忍了又忍,最后实在没忍住,“方协文,你能不能别挡在这儿?我要休息了。”
玫瑰一边说一边向前两步,并不耐地往一旁推了他一把,不想不仅没推动他,自己反而狼狈地踉跄了一下,差点直接栽到他怀里去,事出从急,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方协文的手就已经搂在她的腰间了。
“方协文!”玫瑰倏地一下抬起头来。
“对不起!”方协文立刻触电般地撤了手,好像再多一秒他就不再清白了似的,“我不是故意的。”
玫瑰本想在气势上压倒他的,不想距离太近,再加上两人绝对的身高差,这个动作反而像是在索吻。
窗外的树影借着月光在方协文棱角分明的脸上摇晃着,将他变成了画中人,每一个线条都散发着独特的魅力,令人移不开眼。
“你醉了,我扶你上去吧。”他的声音很低沉,尤其在这深夜寂静的楼梯间内,简直如同魔音,丝丝入扣地蚕食着玫瑰的理智。
Tina说得对,他才不是什么木讷老实的理工直男,他就是一持靓行凶的混蛋,一切不过都是他对她欲擒故纵的把戏而已。
她才不会上他的当。
“谁说我醉了?就算醉了,我也不要来自你这种人廉价又虚伪的关心,你给我闪开。”
玫瑰说完就一闪身从他身侧上了楼,这一次,她走得很稳。
“那你上去别忘了关窗户啊,现在天气还有点凉呢,别吹感冒了!”
方协文对着她的背影喊道。
而玫瑰全当没听见,咣的一声直接关上了门,将胶着在她身上的他的目光,毫不留情地全部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