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沈之礼那儿回来后,余晚晚牵着手中的绳子,将宴寻栓在了窗下的木榻边。
“老老实实待在这儿,我去给珠姐姐送药,马上就来陪你玩儿。”
余晚晚叮嘱一声后,起身走到小木柜边,从里面拿出小药瓶,转身走出了屋子。
即便汪明珠只是肩头被幼灵叼了一口,受了些轻伤,最好也是用些药比较好。
敲门去隔壁送完药后,余晚晚很快就回来了。
她从抽屉里摸过一把剪子,朝着宴寻走了过去。
“宴寻……你想不想留在我这儿?想的话就乖乖让我帮你把指甲剪了。”
宴寻有些抗拒。
余晚晚放下手中的剪子,故作愁眉苦脸状:“哎……你要是不依的话,我就只能把你送到沈哥哥那儿去了,这些日子,你就陪他睡吧。”
宴寻乖乖伸出了爪子。
余晚晚对此非常满意。
她先将手中的剪子搁在一边,“哎哟”一声,吃力地将狐狸抱上了木榻,捏着他的爪子就开始帮他剪指甲。
宴寻老老实实地趴在榻上,盯着帮他剪指甲的余晚晚看。
他的晚晚真好看。
指甲顺利剪好,余晚晚退后几步,轻蹙着眉,抱臂仔细端详了宴寻一会儿。
忽然间她笑了,转身走到柜子前,从里面找出一块退红色的布料,拿起剪子“咔嚓咔嚓”剪成出了两个长条。
这块退红色布料,是余晚晚之前带宴寻去布庄做衣裳的时候,问老板娘取的一点儿边角料。
没想到眼下派上用场了。
余晚晚拿着两个长条状的小布条儿,喜滋滋地走向了宴寻。
宴寻心觉不妙,向后退了两步。
“别怕嘛宴寻。”余晚晚走近了,在榻前的地毯上蹲下。
她抬手揉了揉木榻上的狐狸脑袋,对着他笑:“我你还不了解吗?我不会害你的,你尽管放心。”
……
一炷香后,狐狸一左一右的两只耳朵上,松紧适度地扎上了对称的蝴蝶结。
“好看!”余晚晚端详着狐狸,满意地抚了抚掌。
她走到小木柜前,摸过一面镜子,举到了宴寻的面前。
“快看,这是谁呀?这是我们宴寻呀~”
宴寻看了一眼镜子里的自己,简直没眼看。
余晚晚拿狗链拴着他也就算了,剪掉他锐利的指甲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把他折腾成这样?
折腾成这样也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拿了镜子给他看?
这分明是羞辱。
记下了记下了,他都记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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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余晚晚将宴寻拴在了床头的柱子边。
她侧身倚着床,在灯下为宴寻读话本子。
“砰砰砰——”
一阵粗暴的敲门声响起。
经历了昨夜之事,余晚晚下意识地以为又有什么任务,“唰”的一蹿而起,跑过去开了门。
好吧,是她想多了,门外是陆媛。
余晚晚才将门打开,陆媛就探着脑袋往她屋里瞧。
余晚晚扭头,顺着陆媛的目光往自己屋里看过去,又看向陆媛。
“哦,你喜欢我的荞麦枕?我明儿替你带一个回来,不赚你差价。”
“哦,难道你喜欢我的白玉壶?那个有些远呢,在西街,你要是喜欢的话,我明儿个替你也去买一只。”
“或者说,你喜欢我屋子里的熏香?嗐,就是普通的而已,你随便去哪家都能买到。”
陆媛收回投向余晚晚屋内的目光。
她盯住余晚晚的眼睛,狐疑道:“余晚晚,你别装了,宴师弟是不是在你这儿?
“哦,原来陆师姐是来找宴寻的呀。”余晚晚如实点头:“是啊,他是在我这儿。”
“我就说!”陆媛推开立在门边的余晚晚,气冲冲地进了她屋内。
她扫视一圈,并未见到宴寻,只有一只趴在床边的狐狸。
“宴师弟,你在哪儿?”陆媛往床底下看了看,还掀开了余晚晚的被子。
余晚晚抱着手臂站在一旁,饶有兴致地看着陆媛找宴寻,顺带还懒懒打了个哈欠。
“找到没有啊?快点儿,我都有些困了。”
唯恐错过什么,陆媛把能藏人的地方都反反复复看了几遍。
还是没有找到宴寻。
她一甩衣袍,气冲冲走到余晚晚面前,愤愤盯住她道:“余晚晚,你骗我!”
余晚晚点头:“对啊,你的宴师弟不在我这儿。”
陆媛气到几乎要跳脚:“你把他藏哪儿了?”
看到陆媛这副模样,余晚晚就想笑。
她又起了逗弄之心,故作神秘道:“宴寻不让我告诉你,他怕你伤心。”
陆媛迫切想知道:“余晚晚,我要你现在就告诉我,否则……我跟你没完。”
余晚晚支支吾吾地开口,假装出一副很为难的样子:“陆师姐,你……你知道楹海城西街的花满楼吗?”
陆媛眉头一皱,“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余晚晚微垂着脑袋,抬起一点儿眼眸,“宴寻他这几日……夜夜都流连在西街的花满楼里呢,连客栈都不回了……我也想找他呢,可惜了。”
她还想继续编下去,说自己思念宴寻过度,只好养了只狐狸唤名宴寻。
然而陆媛已经走出了门外,脚步哒哒地往楼下去了。
余晚晚合上了屋门,整个人往床上一趴,捶着被子大笑了起来。
宴寻:“……”
兔子竟敢造谣他流连风月之地,记下了,他又记下了。
这么多笔账,他要一笔一笔找她算。
夜里休息得好,第二日一早,余晚晚精神饱满,容光焕发地起了床。
哼着曲儿洗漱完毕后,余晚晚一扭头,发现床边的狐狸睁开了眼睛。
她还想趁狐狸睡着的时候换衣裳呢。
“你怎么这么快就醒了?”余晚晚双手叉腰,对着卧在床边的狐狸气呼呼地噘嘴。
也不知是哪个人,一醒来就开始哼奇怪的曲儿。
他不醒才怪。
宴寻“嗷嗷”叫了两声,余晚晚也听不懂。
她走到衣柜前,拉开木门,从里面取了一件布料厚实些的衣裳,折身盖在了狐狸的脑袋上。
“我要换衣裳了,不许看。”
她话毕,轻拍被盖住脑袋的狐狸,尔后起身走回了木质的落地衣柜前。
一阵清浅怡人的茉莉香袭进鼻腔,宴寻的眼前暗了下来。
他的晚晚,衣裳好香。
狐狸用脑袋轻轻蹭着衣裳光滑的面料,十分享受。
换好衣裳后,余晚晚走到宴寻面前,用手按着他布料下的脑袋。
“宴寻,猜猜我今日穿的什么颜色?”
问完之后,她恍然发现自己忘了,宴寻现在的状态,说不了人话。
她干脆将盖在宴寻狐狸脑袋上的衣裳拿了下来。
“当当当!”
余晚晚一蹦而起,在狐狸面前美滋滋地转了几个圈。
还把自己转晕了。
“啊呀,晕了晕了。”她眼冒金星地停住,摸着床沿蹲在了狐狸面前,两手揉着太阳穴,还不忘傻笑。
“宴寻,我们这样很搭吧?白花花的你带着两个退红色的蝴蝶结,我呢,上衫是白色的,下襦是退红色的……惊不惊喜!”
余晚晚似乎对自己这一出很满意。
然而狐狸只是睁着一双空灵的冰蓝色眸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余晚晚揉了揉脑袋,扶着床沿,哼的一声起来了。
“你不懂这其中的妙。”余晚晚不管狐狸,兀自走到桌前,抱过妆匣打开坐下。
她扭头望了望宴寻,又望了望镜中的自己。
今日换个发型如何?
余晚晚将平日里盘在脑袋两边的发髻,向上挪了一段距离,盘成双螺状。
乍一看,一左一右,也像是脑袋上竖了两只耳朵似的。
对着镜子仔细端详了一番,余晚晚觉得新鲜极了。
她从妆匣子里拿出各式发饰,举到脑袋上的那两只“尖耳朵”上比划着。
挑来选去,余晚晚也犯了些选择困难。
她干脆起身,走到宴寻身边,将拴着他的绳子从床头的柱子上解开。
“来,帮我选发饰。”
余晚晚遛狗似的牵着他走到桌前,咬着牙用了一把力,吃力地将着团白色绒毛抱到了膝上。
她将那几个令她犹豫不决的发饰放在桌上排开,捏着狐狸的前爪,扭头向狐狸征求意见。
“宴寻,你觉得哪个好看,你就把手放到哪个上面。”
几乎是毫不犹豫,狐狸将爪子拍在了兔子发钗上。
余晚晚看着怀里的毛球笑:“原来你还是喜欢这个呀?”
这一对钗子,是在安乐镇的时候宴寻为她选的。
兔子模样的小钗子,底下坠着长长的飘带。
当时余晚晚就觉得怪幼稚的,但是宴寻非要她戴这个,她拗不过他,也懒得和他拗,便戴了这对发钗。
余晚晚看了看旁边的狐狸,摸了摸他的毛绒脑袋:“宴寻喜欢这个,那我今日就戴这一对。”
捯饬完毕后,余晚晚准备牵着宴寻出门,找沈之礼和汪明珠用早餐去。
奈何走到门口,宴寻不肯出去了。
余晚晚死命往外拉绳子,宴寻死命往里蛮。
“宴寻,你又不乖了!”余晚晚不高兴了,“为什么不出去呀?”
然而狐狸并不能回答她。
善于思考的余晚晚戳着下巴想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噢!我懂了!你耳朵上戴着两个漂亮的蝴蝶结,你害羞了!”
看到狐狸略显窘态的模样,余晚晚憋不住笑弯了腰。
她走进了,蹲在狐狸的面前,抖着眉坏笑道:
“宴寻,你是不是不想让沈哥哥和珠姐姐,看到你耳朵上戴着两个结呀?嘿嘿……”
余晚晚抬手摸了摸自己脑袋上两个发髻:“你看,我也有两只尖尖的耳朵,也戴了两个发饰呢,没关系的。”
宴寻有点儿后悔了。
他喜欢的是个什么东西?
余晚晚是何处来的鬼东西?
他和她能一样吗?他是公狐狸。
变成狐狸变不回去已经够憋屈的了,疯兔子还往他耳朵上打了两个丑结,成何体统?
“走吧,走吧,我们出门吃早餐去。”余晚晚拉着绳子,将宴寻往门外拽,并且威胁他:“你走不走?不走你自己待在屋里,我找沈哥哥玩去了?”
狐狸一下子老实了,迈开步子就跟在余晚晚身后走了出去。
于是,楹海城的某家早餐铺前,三个人和一只臭脸狐狸围坐在了一块。
其中一个人异常兴奋。
“沈哥哥珠姐姐,我的新发型好看吗?像不像也长了两个耳朵?”
沈之礼笑着点头:“好看,好看。”
汪明珠笑着点头:“像,像。”
余晚晚哼了一声,狠狠咬了一大口肉包子:“你们两个敷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