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南希让司机把苏琬送回了城区。
到了地方,苏琬下车,远远地就看见马路前方,停着一辆黑色的宾利。
谷奕正站在路边,靠着车门,抱着胸,似乎正在等人。
他身材高大,穿着一件飞行员夹克,衬得宽肩窄腰腿长。侧脸线条流畅,轮廓立体,寸头短簇,额角还贴着一块白色敷料,给他整个人添了几分痞气。
路边不断有人看他。因为他真的很显眼,就像易南希说的那样,不仅是名牌豪车,他从小养尊处优,就算天天打架的叛逆青春期,身上也总有一股天不怕地不怕、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无所谓的气定神闲,这种感觉已经足够令他鹤立鸡群。
苏琬站在他后面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
谷奕转头,一下子看见了身后的她,面无表情的脸上马上松动下来,挑挑眉,冲她露出一个有点玩世不恭的笑。
他迈开长腿,朝她一步步走过来。
苏琬眼前好像突然起了白雾,她似乎看见楚门一中301班那个19岁的问题少年谷奕,正朝她笑着跑过来,风吹过他的额发,白色的衣衫随风飘扬。
那个时候,他是她的同学,两个人在楚门住一样的寝室,穿着一样的校服,上一样的课,考一样的试。他成绩差,只能努力以她为标杆和榜样,在深夜和清晨一点点背着枯燥的单词,写着山一样多的卷子。
现在,他是她的恋人,在魔都开着豪车,住着豪华酒店,一行所有人都叫他少爷,他想做的事就没有办不到的,无数人给他点头哈腰,豪门子弟自成圈层。
19岁的谷奕,和21岁的谷奕,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就这样重合在一起。
“怎么了?”谷奕几步跑到她面前,刚扬起的唇角却瞬间僵硬起来,目光触及苏琬一滴一滴流下来的眼泪,一下子变得极其慌乱,手忙脚乱地伸出手指给苏琬轻轻地擦眼泪。
“发生什么了?刚刚去哪里了?”
“别哭,苏琬。看我。抱一下吧。”
“别哭了,你,看你流眼泪我的心揪着疼……刚刚发生什么了,可以跟我说吗?”
“抱一会,别哭,对不起,不管刚刚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应该陪着你的。对不起。”
苏琬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鼻子酸涩得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一团糊住,心乱如麻,眼泪一滴滴往下落,滚烫地滴在谷奕的手上,又慢慢打湿了她的衣领。
谷奕擦了又擦却怎么也擦不完,眼前女孩的泪像是断线的珍珠般往下砸,他只觉得心都变得空落落的,像是被人攥住一般疼,只能软着声音,反复重复着:
“对不起,我应该陪着你的,对不起。可以告诉我吗,可以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这段时间以来你好像一直很累,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可以让我知道吗?”
泪水模糊了苏琬的眼睛,她张了张嘴。
她想告诉他,我们之间差距太大,我们真的不合适。
她想告诉他,不合适的人在一起,就像钝刀子割肉,一层一层刮下来,她真的好疼。明明他没有错,她也没有错,两人的爱情故事里没有任何反派,谁都没有错,可是乱七八糟的重重叠叠的小事聚集在一起终究也会水滴石穿,她在反反复复受着凌迟的酷刑。
她想告诉他,为什么他要道歉?他根本就不用道歉,他为自己解决杨天奇的跟踪,为自己解决网络暴力的侵扰,遇见第三者的时候坚定所有立场表示绝无可能,把所有信任和主动权都交给她,即使受了委屈也从不在她面前冷战发脾气。他是最好的男友,他永远也不用道歉,可是事情却好像莫名其妙就到了这一步。
眼泪一层一层像是迷雾,遮住了瞳孔,苏琬怎么也看不清谷奕的脸。
她突然踮起脚尖,紧紧抱住了谷奕,埋在他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的味道。
“谷奕。”情绪像是洪水泄闸,她带着哭腔的颤抖的声音从他胸前夹克里传出来,“我喜欢你。”
“……”谷奕愣住了。
春夏之际,魔都的晚风带着湿润的水气,街头路灯骤然亮起暗黄的光线,一路星星点点像是坠落的星辰,点亮这个城市,也惊起街道上无数人的目光。
这个城市太大太繁华,两千万人在这里繁衍生活,外滩18号的建筑像是来自异世界一般美丽,被修复后的古希腊大理石柱被灯光照成珠光宝气的名利场。
呼吸都在哭泣里变得不顺畅,鼻间被谷奕身上的味道充斥,苏琬闭上眼。
明明抱他这么紧,心却痛得像是撕成了两半。
这是自虐吗?一贯的冷静机敏、温和从容好像都慢慢失去了控制权,好痛啊,苏琬在魔都盛大璀璨的夜晚里寻求着像那夜的流星雨一样的止痛药,那就让爱神的箭继续麻痹着大脑,让她迷茫地去爱他吧。
谷奕,我喜欢你。
我只是想对你说这句话。
*
大一学期就这样结束了,暑假到了。
黄怀予之前的项目已经顺利结项,拿到了剩下的项目基金,除去研究本身的花费,还有几百块剩余,于是和小组成员们开开心心吃了顿好的。
学院7月份在南省山区里有一个国家级的扶贫研究项目,正好在招本科生去当研究助理,无酬劳但是包吃包住,可提供研究证明。黄怀予想也没想就报名了,跟着徐樱老师一起坐着车踏上了从云省到南省的路。
南方山区里夏天不怎么热,但是环境极其艰苦,山村里所有资源都稀缺。黄怀予在当地呆了二十天,每天早起跟着老师去走访村民做研究记录,然后晚上在电脑面前记录数据。
同行除了徐樱老师还有很多学院里的其他老师,她跟在旁边,做事认真殷勤,时不时问一些专业问题,遇到困难也冷静对待认真补救,有时还给几个教授讲笑话,成功给几位教授都留下了好印象。
甚至还有一个教授在得知她才是大一的时候很是惊讶,说如果她以后有意读博,可以来当他的学生,他一定会收。
徐樱老师在一旁凉兮兮地说:“张老师,这可是我的学生。”成功把话题引开了,几位老师说说笑笑结束了闲聊。
等到四下无人的时候,黄怀予才走到徐樱面前,笑嘻嘻地问:“老师,那以后我来读你的博士可以吗?”
“小屁孩,你以为读博士说读就读了。”徐樱看她一眼,语气轻飘飘的,“等你大三大四想好再说吧。或者等你读到硕士再考虑吧。”
“现在,你才只看到学术的美好一面,剩下的一面你还没有完全认识清楚。读博没有太多回头路,毕不了业比谁都痛苦,沉没成本太高,压力一大,跳楼的多了去了。”
徐樱帮黄怀予翻翻衣领,望向远方青黛一片的山,轻声说:“作为你的本科老师,我只希望这门学科和大学本科四年,能给你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这就已经是很好的结局了。”
*
在山里失联了二十天,黄怀予终于坐上了返程的大巴,背着书包晃晃悠悠踏上了市区的地面。
一打开微信,消息几乎指数级增长地蹦出来。她一个个回复,没过多久楚恒电话就打了过来。他说机票已经给她买好,下了飞机之后机场有人接,让她直接去帝都他家里等他。
“等你干嘛?你又不在家。”黄怀予明知故问。楚恒最近工作很忙,现在估计还在外面工作。
对面一顿,叹了口气,对她的明知故问选择无奈回应,“你先去,明天我就回去了。”
“那我还想回自己家呢,好不容易放暑假了,我都没回过楚门。”
“……”话筒那头轻轻地哼笑一声,声音低沉清润,“二十天没见了,很想你,宝宝。”
黄怀予脸一下子就红了,“你叫谁呢!”
“宝宝,你知道我叫谁。”
“想见你,想明天一回家就见到你在我家里。好吗?宝宝。”
“……”黄怀予咬着牙直接把电话手忙脚乱地挂了,然后点开微信,重重地打字,“你!”
“嗯。我在呢。”对面很快回了条语音,声音里似乎都带着笑意,“明天见。宝宝。”
……
黄怀予一上飞机就猛睡,下了飞机之后果然一到出口远远就看见有人举着她的名字的牌子。走过去,发现是一个很年轻的男生,他说自己是楚恒的助理,紧接着就带着她上了车。
车一路行驶,黄怀予看着周围,发现周围好像都是高级住宅,这里已经不是去年暑假的时候楚恒住的那个地方了,自从他从《光芒之下》出来一夜爆火后,收入也是实打实地增长了非常多。
小区门口门禁非常严格,环境清幽高级,门口是密码锁,进去之后家里宽敞明亮,装修别致,一整个高级豪宅。
黄怀予喜滋滋地扔了行李箱,趴在客厅巨大柔软的沙发上,这就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她拍了张照给楚恒,“你的房子是我的了!”
对面过了不久回复,“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洗完澡睡了一觉起来已是第二天,黄怀予叫了外卖,捧着半个冰西瓜,坐在客厅地板上看电视剧。
到了晚上,她洗完澡躺在卧室柔软的大床上,手里拿着电视遥控器,有一搭没一搭地换着台。
她翘起二郎腿,鼻间全是洗完澡后沐浴露的香气,整个人陷进干净柔软的床单里,感觉下一秒要睡着了。
——楚恒家的高级床垫真舒服!
她脚尖晃来晃去,头发散开,慢慢就要完全闭上眼睛。
突然,她听见房间外传来脚步声,似乎还有行李箱的轮子拖动时的声音。
嗯?
他回来了?
黄怀予立刻清醒,睁开眼睛,还没坐起身,下一秒就在门口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黑色身影。
楚恒站在房间门口,逆着光站着,穿一身黑色长款薄外套,整个人高瘦挺拔。
他动作有些急,一进房门就直接盯着床上的黄怀予,右手放开行李箱,有些烦躁地松开领带,极其迅速地把身上的外套脱掉,扔在了地上,迈开步伐就直直地朝黄怀予走过来。
“你回来了……啊!”
楚恒跪在床边,两只大手捏住她的小腿,一用力就把两条腿全部都拉了过去,黄怀予惊叫一声,整个人都被他拖了过去。
两条腿被他双手强硬分开,本来可以盖住膝盖的睡裙因为腿部抬起的动作而直接滑落到了大腿/根部,黄怀予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下半身一凉,再一看,内裤已经到了脚踝处。
黄怀予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身上这人强力压下她所有挣扎,把头埋了下去。
“啊!”
黄怀予被下/身突如其来的刺/激弄得发抖。
“楚恒!”
“你干嘛!!”
那人似乎终于从她的喊声中听出了一丝愤怒,慢慢停了动作。
黄怀予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缓缓从大/腿间抬起头来,那双眼睛里燃着火一般的欲/望和渴/求,盯得黄怀予脸发烫。
“先让我/舔/一会。”
只留下这句哑得可怕的话,他再次有些急切地低下头去。
“你……!!给我滚去洗澡!!”
黄怀予上半身起起伏伏瘫在床上,气得恨不得一脚踹死他,“穿着外面的衣服不能碰到床!”
他听见这话,似乎是轻笑了一声,炙热的呼吸喷在她皮肤上,激得她整个人一缩。
“我回来洗过手了。”
“没有碰到床,我现在跪着。”
黄怀予这才感觉到,抓住她两条腿的那两只大手似乎确实冰冰凉凉,还沾着潮湿的没擦干的水气。
再一看,自己整个下半身都被他拉到床边,他一米八几的个子就那样跪在床边,确实极其乖顺地没有碰到床单。
“……”她没话说了。
楚恒看见她呆滞的表情,又是一声轻笑,一边埋下身去,眼睛一边直勾勾地盯着她的脸,像是不想放过她一分一秒的表情变化。
“你,你……慢点……”
声音越来越软,呼吸越来越急促,黄怀予“你”了半天,喘着气,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整个人晕晕乎乎,脑子一片空白。
……
她躺在床上,眼里泛出泪花,像一只搁浅的鱼。
身上那人似乎站了起来,随后耳畔传来温热黏糊的呼吸声。
楚恒俯身在她耳边轻轻地说:
“这么快?”
他声音很是愉悦。
“看来你很想我。”
“……”黄怀予忍无可忍,抬起右脚直接用力踹到他的脸上,“闭嘴!”
她生着气,右脚用了一些力气,“啪”地一声,楚恒的脸被她的脚踹得往旁边偏了些许。
他又回过头来盯着她的脸,右手极其迅速地抓住还没来得及从他脸上撤下来的白皙细嫩的脚,手指摩挲了一下,带着不容拒绝的力气慢慢放到了唇边,然后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黄怀予瞪大眼睛,“卧槽,你真是个变态!”
“嗯。”
他应得很是随意,不管她双腿死命地挣扎,稳稳地固定住了她的脚在嘴边,细细密密地吻。
“要喝水吗。”
“等会估计你会渴。”
黄怀予脚被他牢牢抓着根本收不回来,只能喘着气,把头撇向一边。
“不用你管!”
他往旁边扫了一眼,正好看见床头柜上有半杯水,是黄怀予之前洗完澡给自己倒的。
他弯下腰拿起来,把她扶起来,一小口一小口地喂着。
“……”她仰头喝了几口,脸上红晕未消,见他表情认真,喂自己的动作温柔,眉间似乎还有熬夜工作的疲惫,一下子火气也慢慢没了。
“你也喝点吧。”她别别扭扭地说,又张牙舞爪地威胁他,“我不是在关心你!”
头顶落下一声笑。
“好。”
他把杯子放了回去,重新回来捏住她的腿。
“谢谢宝宝的关心。”
“不过我不渴。”
他弯腰把她抱了起来,走向卫生间,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
“刚刚已经喝过了。”
?
“楚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