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还有些犹豫的人,听说花三块豆腐的钱,能得四块豆腐、一碗豆花,都心动了。
几个村民一合计,他们三家凑一凑,也能得四块豆腐、一碗豆花呢。
于是,两个妇人一个夫郎各自提着篮子来到了山脚下。
晏小鱼听说他们也想要饶头,没拒绝,不过送的豆花只有年哥儿一半的份量,还说后头来的豆花就不送了。
那几人自觉占了便宜,也没有不满,喜滋滋地提着豆腐回家了。
回去的路上遇见村里人,又是好一阵炫耀。
"好大一块呢,你瞧瞧,是不是比钱家卖的大?我们三家一起买,还送了一块豆腐、半碗豆花,后头去的就没豆花送了,想吃得掏钱买喽!"
“味道?那应当差不了,闻着可香,而且年哥儿吃了豆花,说好吃得很,那豆腐想来也不错……”
听到这话,又有人蠢蠢欲动了。
那三人离开后没多久,何婶也来了。
“你们第一日开张,我总该过来捧个场。”
何婶只买了一块豆腐,晏小鱼便把早上剩下的豆渣分了一半给她,她不好意思,推拒了一会儿,晏小鱼佯装生气。
“我们吃了你好些菜,今日送点儿豆渣给你,你还同我客套?快些收下,让旁人瞧见就不好了!”
何婶这才收下,晏小鱼又同她说了豆渣的做法,才让她离开。
*
何婶离开后,又陆陆续续地来了几波人。
村里虽然只有三十六户人家,但好些都是一大家子,没分家的,一块豆腐根本不够吃,所以还有买两块的、买三块的。
昨日试验过后,今日更得心应手,这一斤半的大豆,晏小鱼制了三十二块豆腐、并小半桶豆花出来。生意开张不过半个时辰,就卖了一大半。
半个时辰后,来了位他意想不到的客人。
严少煊隔着桌子站在晏小鱼对面,表情略有些不自在:“我来还碗,顺便买块豆腐。”
“成。”晏小鱼点点头,随口寒暄,“你用早食没?”
“没。”
晏小鱼动作一顿。
这人真是,这么晚还不吃早食,难怪他哥不放心。晏小鱼想起严少成的请求和院里那颗桃树,默默地叹了口气。
他将严少煊还回来的碗盛上豆花,再和豆腐一起端给他:“都这个时辰了,怎么还没用早食?身子都要饿坏了!这碗豆花送你吃吧。”
严少煊愣了一下要给钱,晏小鱼只收了豆腐的五文:“都同你说啦,豆花是送你的。”
严少煊晕乎乎地走出院子,刚转身便听到后头有人嘀咕:
“方才赵四家的不是说后头的都不送豆花了吗?何婶同他家关系那样好,都没这饶头呢!”
“许是人家自个儿买的呢!”
“那也是……”
原来别人都不送,只给他送了,严少煊不自觉地翘起嘴角,推门的动作都透着一股欢快的劲头。
*
三十二块豆腐,不到中午就卖完了,晏兴茂夫妻眉开眼笑,晏小月也一脸欢喜。
忙活了一上午,确实有点儿饿,还剩一点儿豆花,一家人分着吃了。
吃完豆花,一家四口将装豆腐的器物洗干净,高高兴兴地凑到一起盘算今日挣到的钱。
村里人到底手头不宽裕,今日上门的主顾大部分都是拿豆子换的豆腐,只有年哥儿、何婶、严少煊,还有另一位夫郎是拿铜板买的。
大豆价廉,村里人卖到镇上粮行都是五文一斤,晏小鱼卖豆腐也是按这个价折算,一斤大豆正好能换一块豆腐。
送出去的豆腐、豆花不算钱,饶是这样,今日他们也挣了三十文铜钱,并二十二斤大豆。
晏兴茂原先在码头扛货,一日也就三四十文呢,那可比磨豆子累多了!今日都没出门,在家里就将银子挣了。
二十二斤大豆不仅把本钱挣回来了,还余了二十斤,他家那亩地这回夏收也才收了一百二十多斤豆子,这都快赶上夏收的两成了。
这买卖着实是低成本高收益,难怪那钱泓眼睛长在头顶上呢!
镇上百姓比村里人富裕,人也多,在那儿开铺子定然比晏小鱼这样小打小闹挣得多。
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买卖也要一点一点来,晏小鱼心里有数,不着急。
另外三人就没他这么淡定了。
“方才还有人没买到,明日要不要多做些?”晏兴茂刚问完,又自己否定了,“不成,村里人不会每日都买豆腐吃,那明日少做些?”
“不用,就按今日的分量。”晏小鱼笑容狡黠,“赵婶子那两块豆腐说是要带回娘家的,我瞧她能说会道,是个停不住嘴的,到了南岭村应当能帮我们宣传一二,明日或许有南岭村的来咱家买豆腐。便是没有,咱们自己吃就是了,也不妨事。”
“而且晓得明后日咱们还送豆腐,大伙儿要买定会赶着这两日买。”
晏小鱼说完,何秋花一副为他骄傲的模样:“我、我们小鱼真聪明!”
晏兴茂也一脸欣慰:“还是小鱼想得周到。”
被夸了一通,晏小鱼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将三十文铜钱收好,他哼着小曲儿回屋睡觉。
今日起得太早了,何秋花让他们姐弟中午都补补觉。
*
稻子秧苗刚播种,需得小心照料,下午晏小月下地照料庄稼,晏小鱼挑了几桶水回来,又拎着砍柴刀上山了。
这两日制豆腐多烧了些柴火,家里的木柴快不够用了,他得去砍柴。
在山上遇见了严少煊,这人也在砍柴。
晏小鱼有些稀奇。
晏永和从不干农活儿,每年的夏收、秋收,县学都有田假,可他几乎每年都不回来,即便回来了,也是关着屋子不出门。
那些农活儿,永远都进不了他的眼。
严少煊也是读书人,同他却很不一样,挑水、砍柴,样样都干,体格也比他健壮许多。
刚挑完两趟水,又爬山,晏小鱼热得脸颊绯红,他倚着一棵大树盘腿而坐,下巴支在柴刀的木柄上,一边休息,一边看严少煊。
这人今日穿了一身深灰劲装,腰带勒出精壮的腰身,脊背笔直,肩膀宽厚,一挥斧头还能看到胳膊隆起的肌肉。
正是晏小鱼最羡慕的身材。
他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把严少煊脸都看红了。
“你是来砍柴的,还是来——”还是来看我的?严少煊抿了抿唇,咽下了后半句话。
这人还挺敏锐,晏小鱼挠了挠脑袋,傻笑道:“嘿,你瞧见我啦?”
“那么大个人。”还如此放肆,他怎么可能瞧不见?
严少煊低声说完,一斧头砍下一根枯木,又偷偷地瞄了晏小鱼一眼:“你一个哥儿,这样大胆,就不怕旁人笑话你?”
晏小鱼瞧出他被看得不自在了,连忙道歉:“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又忘记自己是个哥儿了,晏小鱼有些懊恼:“你继续砍,我不看了。”
严少煊语塞,再不搭理他了。
晏小鱼拍拍屁股站起来,严少煊不小心瞥见,眼睛都僵直了。晏小鱼毫无所觉,抡起柴刀开始砍柴,砍了几根粗些的杂树,又开始捡干树叶、细木枝,不到两刻钟,便将两个竹筐都装满了。
倒是严少煊,晏小鱼刚来时,他就将自己的竹筐装得七七八八了,后头却磨磨唧唧的,晏小鱼都砍完了,他才将筐子装满。
两人都准备下山了,严少煊看着晏小鱼那满满当当的竹筐:“可要帮忙?”
“不要。”晏小鱼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瞧不起谁呢?!”
他虽然没他高,没他壮,可也是铁骨铮铮的硬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