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上一秒如注的暴雨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地砸着车身,车内立体环绕的雨声效果吵得连电台声音都被盖过,下一秒却又偃旗息鼓,雨后艳阳铺满天际。
司机转动旋钮,路况播报里说前方道路有三车连环追尾事故导致的交通拥堵,建议过往车辆绕道而行。
后排女乘客从手机信息里抬起一双翦水的眸子,淡声说:“师傅,调头吧。不去洲际酒店了。”
“你确定嗷?确定我就从这路口出去了,对面车道可快了。”
“嗯。”
女人降下车窗,潮湿的热风瞬间席卷车内,她眯起眼睛,迎着外头逐渐亮堂的天色看了会儿天上的云,轻轻擦掉手背上溅到的从窗户上流下来的水珠,表情看起来很平静,没有喜怒,也不知伤悲。
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她一眼,古怪地撇了撇嘴,下个路口,车子调头驶向了来时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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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际酒店。
大运医疗关于质子重离子治疗的前沿咨询分享会即将结束。
会场内,宋叙作为会议合作方,同大运的几个高管还有另外两家教学医院的负责人坐在一起。
他年纪在这群人里最轻,长相也最好,这会儿衬衣领口随意散着,温白然中午着急忙慌干洗过的那条领带没出现在他脖子上,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长腿随意交叠,参会人员的丑陋工牌被他拿在手里,他一边听人说话,一边漫不经心地提着那条蓝色挂绳在手里把玩。
明明是很简单无聊的动作,却因为那张冷隽淡漠的脸,矜贵的跟旁边其他的中年高管完全不在一个图层了。
身边戴黑框眼镜的女高管见他聊赖,主动与他攀谈起来。
乔伊也是今天才知道,宋叙与大运的这些个人关系很熟,尤其是这个女高管,是他在国外留学时的校友,叫钟毓。
钟毓五官一般,同身边的几个同事一般都穿着黑色职业套装,只不过她的是裙子,裙长有些保守,和她人一样,看起来就很古板。唯一优点是皮肤白皙,却被那副黑框眼镜压了一半。
她正与宋叙交谈甚欢,眼放精光到眼镜都遮不住。
钟毓个子矮,说话时掩着嘴,宋叙微微弯腰,把耳朵凑过去迁就她的高度。两人头挨着头,不知是说了什么有趣的事,钟毓半张脸都笑咧开了。
宋叙倒还是那幅刻薄寡恩的样子,不咸不淡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乔伊总觉得他好像在知道温白然不来了之后就有点不太高兴。
虽然脸色没什么异常,但眼神却比平时还要冰凉。
嗐,也不知道温白然搞的什么鬼,前一个电话还说在路上了,后一个电话又突然说不来了。
搞得人措手不及。
钟毓一行人要在深江住一周左右,宋叙的意思是就在洲际给他们开房间,走公司账,顺便安排一辆专车,二十四小时待命。
一会儿会议结束,宋叙做东,请他们到临港的一处高级私人厨房吃饭。
那儿的位置特别难订,他们又是临时,乔伊听说温白然男友是那家店的VVIP,还想托她通个路子来着。本以为要开天窗了,幸好打过去时他们有桌客人临时取消了晚餐,否则她工作都要保不住了。
一想到上午宋叙对实习生那无情的样子,乔伊就一阵恶寒,忍不住给温白然发信息吐槽。
[乔伊]:你在哪啊,怎么一下午都找不见人(/抓狂)(/抓狂)
[乔伊]:我一会儿就要去陪饭了(/流泪)(/流泪)(/流泪)(/流泪)
[乔伊]:喂喂喂,在吗在吗
[乔伊]:我悄悄跟你说哦,我觉得宋道长和这个女高管有一腿(/嘘)(/嘘)(/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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浴室里水汽重。
玻璃上一层厚厚的水雾凝成珠,一滴滴顺着镜面滑下来。
白色浴缸里,几片玫瑰花瓣飘在浆果色的水面,水位不高,女人白到发光的小腿前侧与曲起的膝盖暴露在外,两条嫩藕似的胳膊搭在浴缸两侧,指尖纤细,甲形修长,一粒粉色晶莹的水珠挂在上面,摇摇欲坠。
她闭着眼睛,像在睡觉。素面朝天的脸,五官清丽,湿了又干的皮肤被水汽浸透,饱满又水润。
脖子枕在靠垫上太久,有点硬,她动了动身子,带起身下水花响动,右侧的胳膊收回来,浸到水里,整个人微微侧向一旁,左侧身体随之浮出水面。
线条优越的颈项,肩头圆滑又光亮,左手臂曲折着搭在身后,胸前尺寸恰好的圆润半隐半露,皮娇柔嫩,像剥了皮泡在水里的桃子,曲面柔和,汁水丰盈,忍不住要咬上一口。
浴台太高,这姿势对颈椎的压力也大,她不舒服地蹙了蹙眉,醒过来之前先感觉到一阵冷。
在水里泡了太久,一池温水早就凉了。
恍惚听见手机在离她不远的地方震动着,下意识伸手去捞,却被胳膊带起的水溅了一脸。
温白然模模糊糊地睁开眼,人从半躺改成半坐,怕滑下去,把自己像条毛巾一样搭在浴缸上,腋下卡在边沿支撑,冰凉的瓷壁冻的她一激灵。
“...喂?”
接起电话,那头震耳欲聋的电子乐轰得人一下就清醒了。
柯淑敏扯着嗓子叫喊:“喂?然然?你怎么一晚上不接电话?我找你半天了!”
温白然皱眉,把手机拿开一些,还没开口问什么事,就听见她接着吼:“你跟周凛真分了吗?!他今儿带了个新人过来,姓苏,是个弹琴的。那女的身材跟你超像,连身上那股子文艺劲儿都跟你上大学那会儿一模一样!你说他是不是故意的?喂?温白然?你在听吗?”
温白然望着深色地砖上的水痕,有些将干未干,一小块圆形,周围不规则地溅出去,不是一个完整的弧。
车里周凛那句‘我们去结婚。’犹在耳边。
几个小时后,他已经带着新人上阵招摇。
她从水里坐起来,浴室里已经冷掉的空气让她打了个寒噤。她挂了电话,用短信告知柯淑敏换个安静位置,而后走出浴缸。
女人光着脚,浆果色的水痕在她细白的肌肤上蜿蜒,没有急着淋浴,她站到镜子前,看自己□□的样子。
手机再度响起。
打开扩音,安静下来的背景更突出了柯淑敏言语中有意无意的酸味。
“不是我说,那女的跟你比可差远了。仗着自己会弹钢琴,一副弱不禁风的可怜样子,说是跟周凛第一天认识,结果整晚都赖在他怀里动都不肯动一下的,深怕旁边人把她给吃了。讲道理,大家都是出来玩的,谁不知道她在那装娇弱扮委屈啊?我都无语死了。”
温白然从镜子前收回视线,看向来电显示里柯淑敏的名字,冰冷的眼神格外陌生,“你想说什么。”
柯淑敏听出她声音不对,敛了先前的情绪,压低声音问:“我就是想问,你俩真分了?以前周凛虽然爱玩,但从来没摆在明面上过,这回连老蒋都惊着了。他们前天才知道你俩闹别扭,今天周凛就带着人来了,还这么明目张胆的搂搂抱抱,那以后......”
她想问什么,又怕问出来显得自己功利心太强,顿了顿,“其实你俩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矛盾不是?周凛这两年真学乖了不少,我们都看在眼里呢。至于结婚...现在人不都提倡不婚了嘛,你俩就一直这么恩恩爱爱地谈着,有没有那一纸证书也没多大关系,你说...是不是?”
柯淑敏话到后来,声音越来越低。
同温白然做朋友这么久了,她太明白她的性格,温白然外表看起来柔软,脾气却很倔强,一件事,她越沉默,越代表这个决定有多不可挽回。
诡异的沉寂在听筒里蔓延。
柯淑敏都感觉到了不安。
忽的,她听见一阵细微的响动,像是刷房卡开门的声音。
房卡......
她差一点想到什么,温白然打断了她。
“我跟周凛没什么好谈了。至于蒋世金那些人,他们跟你有多少交情、有没有交情,都跟我无关。”
柯淑敏猛地一怔,“不是、然然你听我说...”
“以后他们的事都不要告诉我,我不想知道。”
“然然......”
行政套房的浴室没有大门,男人隐没在走廊阴影中的脸毫无预兆地出现在镜子里。
“我还有事,先挂了。”
温白然挂断电话,平静地看向镜子里的人。
宋叙眸色深深,隐约有雾气绕在眉间。
他应酬过,喝了酒,外套搭在臂弯里,浴室的光照不透他此刻眼尾的腥。
像饿狼找到了食物,他一瞬不瞬地看着她,晦暗在他眼里发光。
温白然被他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毛,淡淡地,“你还要看多久。”
他于是将外套扔在脚边,走进来。
一步步。
沉而缓。
温白然有一头厚黑的长发,泡澡前被她随意挽在脑后,现在有些乱了,后颈散开一些细碎的绒毛,细腻的掩不住她肤色似雪。
她对着镜子,光把她的脸与唇都照出一种惨淡的白,唯一双平静的眼睛,像静止的星辰。隽永的明亮着。
宋叙停在身后,低头,轻轻嗅她身上湿润的香味。
旁边一池还未放干的水,玫瑰与浆果的颜色浓得发艳。
温白然被他的吐息激出一股颤栗,细声吸气。
“下午怎么没来。”他用宋总的口气问她。
而落在她颈后的唇,是宋叙。
她站得笔直,背沟紧绷着凹陷的越来越深,好似被一双无形的手推着,她不由自主倾向前去,还是能感觉到他衬衣冰凉的扣子,紧紧贴着她。
“不想去。”
“怎么。”
“见前男友了。”
他一边问她,一边慢条斯理地在她身后作乱。
宋叙的吻和他的人一样,看起来是凉薄的,一副无欲无求的寡淡模样,实际却火热得让人无力招架。
过去两个晚上的亲密接触,让他对温白然的身体了若指掌。
她真的怀疑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没有女友?
就算现在没有。
以前一定有许多吧。
或许那些都不算是他的女友。
否则他怎么能如此快速就纯熟掌握她身上每一处敏感的开关。
一碰,就着火。
“嗯。”她在水里泡了许久,皮肤经不起几番折腾,红色从基底透出来,与胸前那颗可怜的红痣一起,随着呼吸,开始起伏。
宋叙突然加重力道,齿尖深深扎进去。
温白然痛呼,“痛...”
他仿佛没听见,叼起她后肩一块软肉,牙齿在里面反复碾磨,“规矩。”
什么规矩?
还不是他先提的。
身前是坚硬的岩台,身后是宋叙密不透风的逼迫,温白然无路可逃。
她咬牙撑着自己,小腹离台上的洗手盆还有一段距离,“你不也才会过旧情人?彼此彼此。”
手机上乔伊的微信她都看过了。
那个钟毓,不管是客户还是同学,对宋叙都是有企图的。
瞎子都看得出来。
感觉到身后的动作慢了下来,温白然乘胜追击,“宋总,公司的未来发展就靠你了。”
她揶揄讥讽,想趁机翻身面对他,却在撅起臀部试图把他顶开一些的瞬间被正法。
“唔......”女人的呜咽像痛苦又像欢愉。
这突然的冲击让温白然半天都无法缓和。
宋叙沉闷的喘息落下来,不可理喻的霸道,“再加一条规矩。”
“闭上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