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给我们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吗？”陆黎追问。
陈婉恩静默了许久，站起身让他们先等一会。
没费太多时间，陈婉恩拿了一台笔记本电脑回来，将它递给两位警官。
她说：“这是吴嘉奇的电脑，这里面或许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
陆黎接过电脑。
“密码是多少我不知道，他不会把这些告诉我。”陈婉恩轻按着自己的太阳穴，眉眼带着些疲倦“那个艺术家的事情，我只知道吴嘉奇去找过她很多次，他那位方秘书应该知道这件事，据说那位艺术家小姐还差点报警。”
那段时间闹得动静不小，陈婉恩就是不怎么管事（那时候她没有能力管）也知道了不少内情。
相对的，方秘书一直待在吴嘉奇身边，估计这些搞外遇的事他也有帮忙掺和，知道的消息肯定比她这个被架空的挂名妻子要多。
说到这里，陈婉恩冷笑了一声：“也是我识人不清造成现在的局面，怪不了别人，你们也赶紧把事情查清楚吧！我不想再跟他的事扯上任何关系。”
吴嘉奇死了。
这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她终于可以迎来了新生，以后她的生活再也不用受那个渣男牵制。
陆黎点点头：“我们会尽快的。”
陈婉恩嘴里说的那位方秘书她知道，他们已经有同事去找他问过话，不过什么都没有问出来，看来有必要再去找他一遍。
陆黎将问到的信息发到群上。
蓝熙盈很快就回了信息：我可以试着去查吴嘉奇和方秘书的关系网，说不定能查到这位艺术家是谁。
方宇泽回了一个加油的表情包。
回完信息，方宇泽看了眼时间，朝一边打开手机查看现有资料信息的陆黎：“还有点时间，我们去找那个方秘书聊聊？”
陆黎收起手机，点了点头。
蓝熙盈工作速度惊人，不到半个小时，还真让她找到那位疑似跟吴嘉奇有情感牵扯的艺术家。
蓝熙盈将那位艺术家的信息发了出来。
董笥，26岁，骨雕师，有属于自己工作室，每年在圣都有好几场展览，在上流圈子也相对比较出名。
叶锦柏和翟知臣在车上收到了蓝熙盈发过来的信息，附带具体地址，当即决定去见这个地董小姐一面。
董笥的工作室在市中心地段，在很繁华的区域，相对来说比较好找。
工作室环境比较冷清，各种各样的骨雕摆在墙上，各类头骨面向他们，好像有无数双眼睛对着他们，有一种异类的美感。
翟知臣其实不怎么喜欢这里的环境，第一反应就是皱眉，但转过头看向身边那位叶老师，他似乎看得还挺……津津有味。
“你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吗？”
翟知臣回过头，穿着工作服，应该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翟知臣看了眼他的工牌，姓谢。
“我们找董笥董小姐，她在这里吗？”叶锦柏面带微笑。
“请问你们有预约吗？”谢姓工作人员表情不变，依旧是刚才那种客气的语调。
“警察，她现在人应该在这里吧？我们现在就要见她。”翟知臣干脆拿出自己的证件，不再跟他兜圈。
那位谢先生脸色微变，笑意收敛了不少，朝两人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你们这边请。”
跟着那位工作人员，两人绕过长廊走向工作室的另一端。
这一路走来，入眼是各种各样的骨头，翟组长觉得十分瘆人，实在是理解不了到底什么人会喜欢这种东西。
反观某位副组长，他已经跟那位谢姓员工聊了起来，两人的话题萦绕在墙上的骨头上，十分投机。
翟知臣：“……”
所幸董笥的办公室终于到了，谢姓员工敲响办公室的门。
“进。”
推开门走进去。
这个办公室跟他们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里面堆满了各种各样的尸骸，甚至还有人头骨……
翟知臣目光定格在那些个头骨上，眯起眼睛。
“别误会，别误会，这些骨头都是有正经来源的。”谢姓员工有留意到翟知臣的目光，知道他要误会，赶紧摆手解释。
“小谢，你带了谁过来？”董笥回头看向他们这边，看到小谢旁边站着的两位陌生人，不由得皱眉。
小谢有些无奈地解释：“他们俩是警察，说是要找董老师你。”
“警察找我？”董笥手上动作微顿，随即放下手里的刻刀，从工作台后走过来“找我有什么事？”
“邓昱帆认识吗？”翟知臣问。
“不认识。”董笥回答得极快。
“他之前跟你有过业务合作。”翟知臣拿出手机，让董笥看邓昱帆的工作照“你不记得他了吗？”
董笥随意瞟了一眼，不怎么在意地朝两人笑了笑：“跟我有合作的人多了去，这不过是个外卖员，我为什么一定就得记得他？”
她抱起胳膊，也不打算招呼这两位警察，转身往另一边工作台走过去，边走边说：“如果没有其他事情的话，请不要打扰我工作。”
翟知臣：“不认识邓昱帆，吴嘉奇总认识了吧？”
董笥动作僵住。
片刻后，她扭过头看向小谢：“你去跟小吴一块帮我把客户要的货打包好。”
小谢先是点点头，随后道：“但是小吴今天没有上班。”
“什么？他怎么没有跟我请假……”董笥拧起双眉“给他打电话，告诉他再不到以后都不用来了。”
“好。”
接下任务，小谢转身离开，还贴心地给他们关上门。
董笥目光投放到两人身上，本来只是不经意的一瞥，却在看清楚叶锦柏的脸的时候定住了。
这目光，炯炯有神得有些怪异。
翟知臣下意识站到叶锦柏身前去，挡住董笥的目光，并严肃地提醒对方别太过分。
董笥回神，目光仍然停留在叶锦柏身上。
叶锦柏微微一笑：“请问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他出门前似乎有看过镜子，他的脸应该是没问题的。
董笥道：“你叫什么名字？”
“你问这么多做什么？”
“我姓叶，叶锦柏。”
两人同时回答。
翟知臣回头瞪了身后那位一眼。
叶锦柏耸了耸肩。
“叶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遗体捐赠的想法？”董笥走了上来，脸色比刚才要缓和许多“我可以让你得到永恒。”
永恒？
叶锦柏眉心一跳，有种不怎么好的预感：“你是想要我的……尸体？”
董笥打了个响指：“正确的来说是骨头，你的骨架看起来很美，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对称的五官，你的头骨一定很美，它应该留下来，成为艺术品。”
“……”叶锦柏沉默了良久“不用了，谢谢你的好意。”
翟知臣干脆直接站到两人中间，坚决不让这个女人看得到叶锦柏：“适可而止。”
他本能地觉得这个女人危险。
董笥对上翟知臣脸色便拉了下去：“懂不懂礼貌？别人在聊天的时候不要随意打断插话。”
翟知臣板着脸：“我们有公务在身，董小姐还是配合我们的工作比较好。”
“如果我不呢？”
翟知臣：“……”
“你的想法很好。”叶锦情绪稳定得很，竟然还能保持着微笑跟那位奇怪的小姐说话“但是我比较希望自己死之后，化成灰扬了。”
董笥十分不赞成地看着他：“你怎么可以这想，简直就是浪费。”
叶锦柏道：“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希望流传千古。”
要是真留下点什么，以后还可能会成为别人的研究物，他还是适合默默消散，不留一点痕迹最好。
“回归正题。”翟知臣不想听他们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硬生生打断了他们“我们来说说吴嘉奇的事情。”
“我跟他没有关系，不想知道他的事情。”跟叶锦柏争论的时候还好，可是一提到吴嘉奇，董笥的脸色就变得不对劲。
“你们有恩怨？”叶锦柏好奇。
“没有，我跟他不熟。”
“可我听说吴嘉奇跟你有情感纠纷。”叶锦柏拍了拍翟知臣的肩膀，示意他可以让开一些“可以详细说说是怎么回事吗？”
董笥阴沉着脸，盯着面前这两个人。
许久，董笥把心口的火气压下去：“你们为什么要找我？先把话说清楚。”
翟知臣同叶锦柏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吴嘉奇死了。”
董笥先是一愣，随即放声大笑了起来：“死了？哈哈哈哈……你们没再跟我开玩笑吧？”
翟知臣和叶锦柏都没弄明白她的笑点在哪里，一头雾水地看着她。
董笥越笑越开怀：“确定吗？他真的死了？”
叶锦柏狐疑地看着她：“知道他死了，你似乎很开心。”
似乎连陈婉恩得知吴嘉奇死讯时都没有这么开心。
董笥笑够了，心情也变好了许多，连带着觉得眼前这两位警察也变顺眼了不少：“他这样的人渣活着就是祸害，死了多好，他这样的人才适合变成骨灰扬了，你不适合。”
她还没放弃，还想继续规劝叶锦柏留下他的遗骨。
叶锦柏选择性忽视她的话：“能给我们说说吗？你和吴嘉奇之间的事情。”
见他不为所动，董笥也不再自讨没趣，而是起身到另一边的休息处坐下：“你们也来坐吧。”
“我很好奇，吴嘉奇是怎么死的？自杀？他杀？还是怎么了？”警察都找上门来了，总不能是病死。
翟知臣不答反问：“你觉呢？”
“我觉得啊……”董笥有些压制不住嘴角的笑容“我觉得他肯定是让仇家给杀了。”
“他做了什么，你这么恨他？”
董笥笑容微敛：“知道答案对你们有什么作业？”
翟知臣：“那是我们的事，你只需要配合我们调查就行。”
董笥盯着他，过了一会开口道：“他害我女朋友废了一条腿。”
“女朋友？”
董笥冷哼了一声：“吴嘉奇这个狗东西，自己有几个钱就觉得全世界都该围着他转，他为了彰显自己有品味，来参加我的展览，然后就莫名其妙纠缠上我了。”
吴嘉奇对董笥表白过无数次，不管董笥再怎么给他甩脸色，怎么跟他说自己有对象这事都没有用，他就是不肯放弃，不断重复自己可以给她带来多少好处。
其实不过是有点小资产，实际上董笥很多客户的身家都比吴嘉奇多很多。
如果只是纠缠自己就算了，吴嘉奇竟然还带人去找她女朋友，要求她女朋友离开她。
董笥怒骂：“他根本就是个疯子，我女朋友那时候也被他吓到了，没留意马路上的车，被压断了腿……她是舞蹈生，你们明白舞蹈生失去腿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她这一辈子都不再有机会登上舞台，意味着她先前的那么多年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她本来是很开朗的一个人。”董笥拳头攥紧“现在却连门口都不愿意踏出一步。”
她当然恨吴嘉奇，也想起诉他，可是她们没有证据，证明不了她们所受的伤害是吴嘉奇造成的，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出事之后，我每天都盼不得他赶紧去死。”董笥嘴里不断咒骂着“他这样恶心的人渣根本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只会害人。”
翟知臣：“我们能不能跟……”
“不能。”不等翟知臣把话说完，董笥便一口回绝了“她不会见你们的，最近她的心情才好一点点，我不允许你们去打扰她。”
叶锦柏：“我们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们不能，感同身受什么的都是笑话。”董笥斜眼瞧着他们“没有经历过的事情，你们不可能理解，我也不要求你们可以理解什么，只要你们离我们远一点就行。”
翟知臣&叶锦柏：“……”
翟知臣道：“但你现在其实有杀害吴嘉奇的嫌疑。”
动机很明确，而且董笥是骨雕师，有那个能力去动手杀吴嘉奇。
董笥不以为意：“如果你们有证据，尽管来抓我就行，没有证据的话请你们注意言辞，并且不要打扰我们。”
叶锦柏：“吴嘉奇还有没有做过其他什么事？”
董笥垂下目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翟知臣：“吴嘉奇的妻子认识吗？”
“不认识。”董笥回答得也干脆。
一个吴嘉奇已经足够让她烦躁了，不可能再跟他家里人扯上任何关系。
“你知不知道还有谁跟吴嘉奇有仇？”
“不知道，我估计他这种人，仇家遍地都是。”董笥嘲讽道。
翟知臣问：“近一段时间，你跟吴嘉奇有没有接触过？”
“没有，有得选的话，我希望他永远都别出现在我面前。”现在好了，吴嘉奇已经死了，是真的不会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打扰她。
说实话，她非常感谢这两位警察给她带来的这个消息，真是一个令人高兴的消息。
所以即便她知道眼前这两位警官在怀疑她也不在意，她实在是太开心了，开心得可以忽略这些小事。
没能再从董笥这里得到更多的消息，叶锦柏和翟知臣只能选择离开。
走出去的路上，翟知臣问：“你怎么看？”
“她有嫌疑。”叶锦柏顿了顿“吴嘉奇害她女朋友失去腿这件事值得一查，如果是真的，那她想要杀了吴嘉奇报仇也无可厚非，不过邓昱帆跟她应该没有这么深的仇恨，她没必要去杀邓昱帆。”
叶胤铧说过，凶手用刀很熟练，刀口非常整齐，董笥用刀也非常熟练。
“也有可能是她在我们面前故意隐瞒什么。”翟知臣手里拿着车钥匙“她在我们面前表现得很坦然，一点都不掩盖自己的恨意，对于邓昱帆这个名字她表示完全不认识，不排除她只是想以此来迷惑我们。”
毕竟吴嘉奇跟她的恩怨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但是他们不一定能查到邓昱帆跟她有什么关系。
叶锦柏点了点头。
翟知臣：“先查查她女朋友的事情，有必要的话去接触一下，但是注意别影响到她们的生活。”
如果她们是无辜的，还受到过吴嘉奇的伤害，那他们为了吴嘉奇的案子再去影响她们实在是太不应该。
叶锦柏莞尔：“没想到你还挺贴心。”
翟知臣：“……”
“你怎么还没到？”
差不多走出工作室，他们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是小谢，他正在角落里打电话。
“董老师要生气了。”小谢声音有些着急“你已经不是第一次旷工，董老师刚才说了，你再不来就不用再来了。”
“铛铛铛……我回来了，啦啦啦啦，想我了吗？”
叶锦柏：“……”好吵！
小鬼突然跳到叶锦柏面前，朝他张开双手：“你不好奇我去了哪里吗？”
“……”
他一点都不好奇。
不等叶锦柏开口，小姑娘自顾自地回答：“那里面好多骨头啊，阴森森的，我不敢进去，所以就在外面等你们，我没有乱跑哦，是不是很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