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韩陆呢？”叶锦柏问“他是你的父亲，你为什么要杀他？”
“我没想杀他，真的，我本来没想过要杀他。”韩有磐喃喃自语“他是我爸，养大我的人，我为什么会杀他？”
叶锦柏手指搭在桌子上，轻轻敲了敲桌子“他应该教会了你很多事情吧？”
“这样的父亲能教他什么好东西。”翟知臣声音带着些嘲讽“要真能教他什么好的，现在也不至于变成这样。”
韩有磐扯了扯嘴角，依旧重复：“他是我爸，我怎么会杀他。”
说完，他忍不住抬手捂住脸：“他瘫痪之后脾气越来越暴躁，一直都是我在照顾他，任打任骂从来没有埋怨，我对他已经够好了。”
“好到最后杀了他？”翟知臣睁开眼睛“你这样的孝顺可不是一般人消受得起的。”
韩有磐：“……是他逼我的。”
“逼你让他住在电梯都没有老小区，但你自己却住在高档别墅区。”翟知臣一只手摸着下巴“你别跟我说，其实是韩陆自己要求住在那个小区里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韩老师，你有点低估我们的能力了。”叶锦柏轻声道“我们有一位同事昨天便查到你极其隐蔽的住处，不是以自己的名义买的，用的是一个假身份，几个月前你就已经住在那里，把韩陆接到你开小店的那个小区楼上，实际上你很少去看他吧？偶尔一次只是为了一次性煮好多天的饭，保证韩陆不会饿死而已。”
韩陆住的地方充斥着各种各样的味道，其实仔细分辨一下，是能够闻到食物馊掉的味道的。
蓝熙盈通过程胥的账号，费了很长一段时间总算是找到了那些钱的去处。
韩有磐盯着他们。
叶锦柏：“你很怕韩陆？”
“他是我爸，我怕他做什么？”韩有磐觉得好笑“你们想得未免太多了。”
翟知臣面无表情地说：“蓄意谋杀，你的罪责已经定了，事到如今狡辩下去还有意义吗？”
“我没有蓄意谋杀，我跟程思是夫妻，我是激情杀人。”韩有磐轻笑“都是她的错，她要跟我离婚，我受不了被气疯才会动手，我不是故意的，那是个意外。”
叶锦柏&翟知臣：“……”这人狡辩的能耐真神了。
翟知臣冷哼一声：“你觉得法官会相信你这一套说辞？”
且不说韩陆的死，单说程思，韩有磐要真激情杀人，怎么可能还藏尸三年那么久？他的话根本站不住脚。
“我跟她总归是夫妻，会有酌情减刑的机会。”韩有磐却不在乎面前这两个人的嘲讽“我做错了事，需要付出代价，但我还不能死，我对社会是有用的。”
“不必了，你这样的人渣没什么存在于世的必要。”单反镜后的小蓝已经炸毛了，要让她现在出现在韩有磐面前，肯定会忍不住揍他一顿。
陆黎的表情也好不到哪去，整个人带着一股风雨欲来的气息，有点让人害怕。
情绪最稳定的当属方医生，他留意着门以防这两位突然暴起要冲进审讯室打人，并且开口劝慰：“对这种人生气是着了他的道，你只有自己过得好，不在意他，才会让他不爽。”
蓝熙盈同陆黎对视一眼，倒是冷静了下来。
方宇泽说的话没错，对付这种贱人确实得过得好才能让他不爽，自己的怒火不过是他的调味品。
方医生看着小蓝同学电脑上面韩有磐住处的地址，向陆警官提议：“审视视频可以回放，什么时候都能看，要不要跟我一块到这个住处去看一眼？”
蓝熙盈还好，没什么战斗力，就算真冲进审讯室也不会怎么样，但是另一位就比较麻烦了，最后还是把她暂时带走，免得她真的要动手，拦还麻烦。
陆黎思考了几秒，她知道方宇泽的意思，也不是很想继续在这里受气，于是点了点头。
方宇泽见自己带走了一个最危险的，顺手拍了拍蓝熙盈的肩膀：“万事都要冷静，可不能着了犯人的道。”
蓝熙盈理所当然地点头。
审讯室里，叶锦柏拿起几张照片：“你说韩陆的事情是个意外，能不能告诉我们，是怎么样一个意外？”
要是他们继续执意跟韩有磐争执下去，只会什么都问不出来，干脆顺着他的话往下说，看看他要怎么为自己洗白。
韩有磐的拳头攥紧又松开，他有些无奈地看向面前的两位警官：“他是我爸，我做什么都想着他，什么都会问他一声，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对我不满，即便是已经瘫痪在轮椅上也还是对我非打即骂。”
这么多年了，他好像从来没有从这个所谓的父亲那里得到过什么爱，他只在这个人那里学到自私冷漠以及暴力。
后来他靠自己的能力赚到了不少钱，却根本不敢让韩陆知道，让他知道的话，最后这些钱都会成为孝敬他的必需品。
即便韩陆已经瘫痪，根本没能力再对韩有磐怎么样，他也还是害怕，那种刻在骨肉里的恐惧让他完全不敢反抗。
“反抗是没有意义的。”韩有磐捂着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似乎藏着很深的惊惧“他不管什么时候都能够伤害我，我怕他，真的怕啊！”
“但你杀了他。”叶锦柏开口道“你动手杀他的时候，不害怕了？”
“怕啊！怎么可能不怕。”韩有磐有些不满地瞪他一眼“就是因为害怕我才迫不得已杀了他，他想杀我，他好像发现我在外面有另一套房的事，怪我让他住在那么差的小区，那个毒药是他买的，只是让我给发现了，我怕他动手杀我，所以我只能先下手为强。”
“亚硝酸盐确实是用韩陆的账号通过特殊渠道购买的。”蓝熙盈的声音从耳机那头传过来“但我倾向于认为是韩有磐用韩陆的身份注册的账号，那个账号的使用者也是韩有磐。”
当然了，这只是她的个人想法，没有证据，韩有磐完全可以推脱得一干二净，他早已经把一切都给算好，东窗事发也还是想尽量减轻自己的罪责。
“他不过是个瘫痪在轮椅上的老人，杀了你他以后生活只会变得更困难。”叶锦柏似是不解“他为什么要做这种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
“我怎么可能知道。”韩有磐很不满“这种事情你应该去问他，问问他为什么永远不把我这个儿子当儿子，连条活路都不给我？”
叶锦柏&翟知臣：“……”竟然还委屈上了？真够可以的。
翟知臣将周圆颖三人的照片丢到他面前：“那她们呢？只是三个孩子，你为什么连她们都不放过？”
韩有磐皱起双眉，一脸不爽地瞪着他们：“我听不懂你们的意思，我可没杀她们。”
叶锦柏敲了敲桌面上的照片：“你跟这几个学生的恩怨也不小吧？”
“是那又怎么样，她们搞得我连工作都丢了，难道我还必须以德报怨感谢她们不成？”韩有磐冷笑一声“但这不代表我要杀她们。”
“可我们在你家里发现了这个。”翟知臣将那张被撕成一半的照片拿出来，摆到他面前“这些照片是苏楉自印的，你能不能解释它为什么会出现在你家里？”
韩有磐显然没有意料到会有这么一茬，呼吸都急促了起来：“什么意思？你们诬陷我？”
叶锦柏无奈：“你想太多了，我们没有诬陷你的必要。”
“我没杀她们，是你们对吧？你们故意用这破照片来栽赃我，我是不会认的……”
另一边，方宇泽和陆黎已经到达韩有磐平时居住的地方。
不得不说，这别墅的确豪华得令人羡慕。
陆黎不解：“他从程胥他们那里拿到的钱真的买得到这样一栋别墅？那些孩子真的这么有钱吗？”
“这好像是自建别墅，也不是韩有磐建的。”方宇泽开口道，他手里拿着手机在看蓝熙盈查到的消息“韩有磐肯定是没那么多钱能买下一栋别墅，他是租了这套房子，租三十年。”
陆黎大致换算了一下，觉得意外：“那他不是很亏吗？”
“但他的钱确实不足以买下一栋这样的别墅，他估计也不想住在普通的地方，住别墅可以满足他的虚荣心。”方宇泽抬脚朝别墅大门走过去，朝陆黎使个眼色，示意她动手开门。
陆黎一脚将门锁报废，而后又觉得不太对：“我们这算破坏……”
“就算是租的，他现在的主人也是韩有磐，我们是在工作。”方宇泽笑嘻嘻打岔“赶紧进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用得上的线索。”
别墅分上下两层，平时韩有磐应该住在一楼，他腿脚不便，二楼上下对他来说太不方便了。
两人先是在韩有磐平时住的卧室找一圈，没有任何发现。
韩有磐的卧室布置得很简单，只有一张办公桌和一个书柜，整体来说还挺正常，正常得不太符合韩有磐的精神状态。
“这算是一个独立的环境，不管在这里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发现。”方宇泽道。
他们之前推测杀害周圆颖三人的凶手拥有这么一个私密空间，可供他动手杀人，这栋别墅就很符合猜想。
陆黎在别墅上下转了一圈，没有发现任何类似案发现场的地方，最后她把目光定在寻找暗门上--她觉得这栋别墅很可能藏着一个地下室。
方宇泽赞成她的想法，跟她一起找暗门。
最后两人在韩有磐卧室的地毯下找到了那扇所谓的暗门。
两人对视了一眼，方宇泽笑着说：“还真挺能藏的。”
顺着地道往下走，两人走到一个暗无天日的地下室，手机的灯光昏暗，看不清楚这下面的情况。
方宇泽开始沿着墙壁找开关，忍不住抱怨：“现在声控灯这么发达，为什么不装个声控灯呢？黑成这样什么都看不见。”
好在他没花多长的时间便找到了开关。
按下开关的瞬间，整个地下室都明亮了起来，陆黎被灯光刺得下意识闭上眼，再睁开眼睛时有些被眼前的环境给震住了。
方宇泽快步走到她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表情一言难尽。
地下室里竖着好几个白板，上面贴满了陆黎各种各样的照片，有陆黎小时候的照片，还有不少最近出现在监控底下的照片。
所有照片以一种别扭的方式贴在白板上，还有不少p成的婚纱照和情侣照，照片的主角自然是陆黎和韩有磐。
怎么说呢？
有点恶心。
陆黎嘴角抽了抽，方宇泽还站在她身边，两人一块目瞪口呆地看这些照片。
半晌，方宇泽开口道：“从我们认识韩有磐到现在过去了多久？”
陆警官沉默了许久才开口：“差不多一周。”
“一周啊！”方宇泽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一周的时间他能弄到你这么多照片，又能p这么多照片出来，我不知道该说他变态，还是说他牛得变态比较好。”
陆黎：“……”这辈子都没这么无语过。
地下室里有洗照片的工具，一边的工作台上还摆着一部手机。
陆黎走过去拿起手机，却解不开密码锁。
她把手机交给方宇泽，对方折腾了一会，最后输入了正确的密码。
手机里相册满满当当，大部分是陆黎的个人照片，还有一大半韩有磐合成的情侣照。
方宇泽翻看了一会，朝陆黎道：“小姐姐，你被这变态老师开盒了。”
韩有磐将陆黎的所有事情查了个底朝天，然后找各种人买陆黎的照片。
当然了，成年后陆黎的照片基本只有监控下面的照片，还有一些以前在学校的合照，除此之外都是小时候拍的，有些陆黎自己都没有……
这时候不得不佩服某些人的能力，以及金钱的魅力。
陆黎有些烦躁，莫名其妙就摊上这档子事，查个案还能查到自己被开盒，也是没谁了。
“表个态啊！”方医生看向陆警官“你这么沉默让我有点慌。”
陆黎无言片刻：“那你认为我该怎么办？”
“找小蓝帮忙。”方宇泽提议“她应该有解决办法。”
陆黎点了点头。
方宇泽有些意外她的镇定：“你竟然一点都不担心？”
陆黎耸了耸肩：“这事对我造不成什么影响。”
除了有点不爽之外，她也不怕有谁会来骚扰她，要是真的有，送上门来找教训的，正好让她出气。
方宇泽默默给她竖了一个大拇指：“既然如此，通知组里让人来处理？”
“嗯。”陆黎点了点头，又有些疑惑“这里看着不像案发现场。”
方宇泽微微蹙眉，摸着下巴说：“我也觉得不像，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