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警局时，叶锦柏和翟知臣也审完人出来了。
陆黎两人将韩有磐家里那些照片全带了回来。
叶锦柏看见陆黎，第一件事是跟她道歉。
陆黎不太明白他道歉的理由。
叶锦柏轻声解释：“刚才在审讯室里那些话都是为了刺激韩有磐，没有事先跟你商量过。”
陆黎自然不在意这件事，摆摆手表示无所谓。
只是韩有磐一直不承认周圆颖三人是他杀的，他说自己没有杀人的理由，警方也没找到案发现场。
众人绕着白板坐下，白板上贴着所有死者的照片。
韩有磐只承认自己杀了程思和韩陆，都是他的家人，如果只按照这两桩案子起诉他结果很难说……
周圆颖、汤媛玉和苏楉三人是韩有磐的学生，因为周圆颖和程胥的事情，韩有磐失去了工作，腿也伤了，但他得到很大一笔赔偿款。
“或许，凶手真的不是他。”叶锦柏突然道。
这时，叶胤铧回来了，正好看到众人在开大会。
他手里拿着一份资料，把那份资料交给翟知臣：“关于那个快递员有发现。”
之前在看将苏楉的尸体送来警局的监控时，叶胤铧便觉得监控里那快递员有些不对劲，一开始以为是韩有磐腿上有伤所以走路不太正常，现在看来应该是故意装的，对方就是要栽赃到韩有磐身上。
叶胤铧让蓝熙盈将几张照片投放到大屏幕上：“你们仔细看他的脚，他其实穿了增高至少十厘米的高跟鞋。”
监控里那人看起来大概一米八左右，减去十厘米之后只有一米七，误差两到三厘米。
叶胤铧肯定地道：“这人不可能是韩有磐。”
韩有磐身高一米八多，身形虽然跟监控里这快递员有些像，但仔细看还是能够分辨出一些不对头的地方。
叶胤铧下定论：“这快递员是个子比较矮小的男人，或者是身形高挑的女性。”
翟知臣看着白板沉默了一会：“重新总结一遍线索看看。”
蓝熙盈赶紧将众人的资料信息投放到大屏幕上。
“如果韩有磐不是凶手，那凶手另有其人，首先他得认识这三名学生。”翟知臣顿了顿“也有可能是凶手认识这些学生，但是这些学生不一定认识凶手。”
陆黎：“或许是认识她们之中的一个，然后通过那一个了解其他两名死者的具体信息。”
方宇泽点点头赞同她的看法：“说起来，你们还记不记得还在审讯室里带着那几个混混学生。”
就是霸凌苏楉的那几个人，方宇泽审过他们一段时间，先前没留意，但是现在想想确实有些不对劲的地方：“我感觉他们不管是跟周圆颖交好，还是霸凌苏楉，都是有人故意引导的，当然了，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以为自己就是纯粹的随心所欲，所以没办法问出引导他们的人到底是谁。”
翟知臣：“但苏楉必然不知道这一点，她发现霸凌自己的人跟周圆颖交好，必然会觉得是对方故意欺负自己。”
方宇泽有些无奈地点头。
叶锦柏听着他们的话，目光抬起看向门口守着的周圆颖身上，心里却已经有了想法。
他的思考方向跟在座众人不太一样，他想的是--为什么只有周圆颖留下来，而汤媛玉和苏楉都没有出现。
那个凶手很可能是跟周圆颖有关系，但跟汤媛玉和苏楉没有太大的关系，那凶手也可能是通过周圆颖了解另外两名死者的关系。
身高一米七左右，知道韩有磐的事，可以将案子栽赃给韩有磐，说起来，周家确实有这么一个符合设想的人--周圆鹤。
“周圆鹤。”翟知臣转过头看向蓝熙盈“我记得周家住在一楼，查查他们家有没有地下室。”
小蓝同学立马点头：“等会。”
叶锦柏有些意外地看向翟知臣。
后者回望过来，有些疑惑：“看什么？”
“为什么是周圆鹤？”叶锦柏有些好奇。
“他符合所有条件。”翟知臣道“并且那天在警局看到他时，他给我一种莫名的感觉，我那时候没想明白。”
但是结合现在所有的条件来看，周圆鹤很有可能就是他们一直要找的凶手。
只是先前周圆颖一家人是受害人家属，警方的着重点也在学校那边，没人想到凶手就在他们之中。
蓝熙盈一边工作一边震惊：“不能吧，他一个初三学生，还是个孩子怎么有胆子杀人？还一下子杀了三个？”
“不要小看孩子的恶意。”方宇泽摸了摸下巴思考了起来“有的时候，他们比我们想象中的要恶劣得多。”
陆黎：“可凭他一个人，怎么做到绑架三个初一学生？”
周圆颖三人虽然是女生，但联合在一块肯定没那么容易被绑走。
“问题是他们认识。”方宇泽道“谁都不会怀疑朋友的哥哥心里藏着要她们命的想法。”
蓝熙盈听得手一抖，同时她要查的东西也查到了：“他们家房子买的时候没有配套地下室，但他们那里允许自己挖地下室。”
那就是不确定到底有没有地下室。
翟知臣垂下目光：“周圆鹤现在人在哪里？”
“应该在家。”蓝熙盈回答“他请了一周的假，这一周都在家里帮忙带孩子。”
想到那个还不会走路的孩子，众人的心不由得揪起。
“先去找人。”翟知臣站起来往外走。
方宇泽冷静一些，顺便安抚一下自己的同事：“周圆鹤并不想坐牢，不然不会想把事情栽赃到韩有磐身上，他是不会对那小孩动手的。”
动手了的话他先前做的所有努力便会前功尽弃，所以周圆鹤就算真的容不下自己的小妹妹，他也不可能这么鲁莽去杀了她。
当然了，这只是符合逻辑的猜想，万一他突然不按逻辑出牌，那可是大不妙。
翟知臣沉着脸色：“周国贤和马玉澜现在人在哪里？”
“都在上班。”蓝熙盈在耳机那边回答“要通知他们吗？”
翟知臣：“先别，等我们见完周圆鹤再说。”他担心那对父母会打草惊蛇。
小蓝乖乖点头。
很快，他们到达周家的住处。
翟知臣让自己的组员们躲好，他和叶锦柏一块去敲门。
没一会，门开了，周圆鹤抱着婴儿给他们开的门。
他意外地看着这两个人：“你们……是案子有结果了吗？”
翟知臣点了点头。
周圆鹤激动了起来：“是不是查到谁杀了圆颖，他为什么要杀害圆颖……”
翟知臣抬手示意他先冷静，有话慢慢说：“是周圆颖的老师韩有磐，你认识吗？”
周圆鹤眉眼间闪过一丝果然的情绪。
“能进去说吗？”翟知臣朝身边的叶锦柏使了个眼色。
周圆鹤正要给两人让位，叶锦柏却盯着他手里的小娃娃，眼睛里带着希望感怀：“我能不能抱抱她？我女儿也差不多这么大，但是她跟她妈妈在一起，我都没什么时间好好跟她相处。”
“哦，你小心，她刚睡着。”周圆鹤不疑有他，把孩子交到他手里。
叶锦柏抱过孩子，突然后退几步，一直守在门边的陆黎当即冲出来，跟翟知臣一块控制住周圆鹤。
周圆鹤先是懵圈，反应过来发生什么事情的时候便开始挣扎大闹。
“你们干什么？为什么要抓我，赶紧放开……”
任由他怎么闹腾，没人管他，还很干脆铐上手铐。
突如其来的吵闹声把孩子给吵醒了，开始放声大哭。
翟知臣带着陆黎和方宇泽三人在房子里开始寻找地下室，叶锦柏抱着孩子坐在客厅哄，顺便盯着周圆鹤。
周圆鹤自是恨极，他在瞪抱着他妹妹的那人。
“你才十四岁，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情？”叶锦柏开口问“觉得有趣？还是本性就嗜杀？”
周圆鹤一把扭开脸：“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没杀人。”
“那是你的妹妹。”叶锦柏温声道“朝她下手时会不会想起过去十几年的一点一滴，她跟在你身后喊哥哥，你难道一丝心软都不曾有过吗？”
周圆鹤依旧沉默。
怀抱里的孩子突然哭得更凶了，叶锦柏手忙脚乱去哄，但那孩子却好像怎么都哄不好，一直哭。
“你抱法错了。”周圆鹤突然开口“手打横一些拖住她的身体，胳膊要让她头能靠住，轻轻晃。”
叶锦柏按照他说的方式去调整，那小娃娃果然听话了很多，也不哭了。
等她安静下来，叶锦柏把目光放到周圆鹤身上：“周圆颖也是你照顾长大的吧？”
周圆鹤偏开头：“我只比她大两岁。”
半晌，翟知臣他们从屋里出来：“找到了，地下室在他房间的地毯下面。”
翟知臣让陆黎和方宇泽先把人带回局里，顺便将叶锦柏怀里那个孩子也抱回去，再让蓝熙盈通知周国贤和马玉澜去警局。
入口很隐蔽，地下室里有床铺被枕，还有使用完的绳索以及大片血迹。
叶锦柏跟翟知臣沿着阶梯走下来，才进来没一会便闻到一股极其浓郁的血腥味。
靠墙处摆着几个大桶，里面是已经凝结成黑色的血液，不用猜也知道那些血属于谁。
几把沾着鲜血的剔骨刀被整齐地挂在墙上，这个凶案现场给人第一感觉就很惊悚。
小乖跟着下来看一眼便跑了，这里的环境把她吓得够呛，半秒都不想在那里多待。
床上还摆着几个娃娃，都是之前那些照片里面有的娃娃，没丢，全在这里。
叶锦柏抬手在鼻子面前挥了挥，忍不住道：“周圆鹤在这里杀人分尸，他的父母竟然毫无察觉？”
翟知臣耸了耸肩：“回去问问他们就知道了。”
痕检组很快到达现场，两人从案发现场退出，将周圆鹤房间里一些私人物品打包带走。
周国贤和马玉澜人已经到达警局，等翟知臣他们回到警局时是一片混乱。
周国贤和马玉澜在闹，他们最小的孩子在哭，哭得撕心裂肺，这会儿却没人哄她。
方宇泽和蓝熙盈加上陆黎安抚了他们很久，始终没能把他们的情绪稳定下来。
翟知臣和叶锦柏对视一眼，果断选择避开他们，悄悄跑到审讯室去。
周圆鹤一个人被关在审讯室里，叶胤铧和小刘在单反镜后盯着他。
两位组长进了观察室，跟叶胤铧一块观察审讯室里的犯人。
叶锦柏观察了叶法医一会，断定他是害怕应付外面的受害者兼施害者家属才躲到这儿来。
“他有没有说什么？”翟知臣问。
小刘摇了摇头：“一句话都没说，但我看他有点兴奋的样子，估计是在等着我们去审他，好奇怪的一个人。”
蓝熙盈悄悄跑了回来，看到聚集在观察室的众人，朝他们解释：“陆黎姐姐说他们可以搞得定，让我回来帮忙。”
翟知臣点点头，给她让开路。
审讯室里，周圆鹤看不到的地方，那个被他亲手杀害的妹妹就站在她面前看着他。
周圆颖现在也不知道想没想起自己被害时的事情，就这么默默地盯着他看，一动不动。
叶老师猜她还没想起来，但是警局这么闹腾，她多少应该能猜到一点，他说：“既然他想让我们去审，那我们就去。”
“痕检那边还没出结果。”翟知臣道“我们现在手里证据不够多。”
“够了。”叶锦柏轻声道“他会开口的。”
他曾经见过这样的人，杀人对他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能藏身便藏，藏不了大方承认自己做过的事，只是没想到有一天他竟然会在一个孩子身上看到这样的气息。
翟知臣有些犹豫，但见叶锦柏信誓旦旦的样子，还是依了他的想法。
反正先审着，即便周圆鹤不愿意承认，他们后面那些证据也能够证明周圆鹤是真的凶手。
叶胤铧对审人没多大兴趣，他还是待在观察室里跟小刘一块看他们审。
周圆鹤一直低着头，等那两位抓他的人在他面前坐下才抬头，还朝他们露出一个阳光明媚的笑容。
叶锦柏和翟知臣眯了眯眼，这种时候竟然还笑得出来……
“我爸妈是不是来了？”周圆鹤问。
两人点了点头。
周圆鹤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又道：“还有两个月，我才真的满十四周岁。”
监控后的小刘瞪大眼睛：“不是吧？”
叶胤铧也皱起眉：“他算好了的。”
小刘露出点难以言喻的表情：“这小子真的纯坏啊，还提前给自己想好了退路。”
“我对你的未来不是很感兴趣。”令人意外的是，面前两人反应平平，特别是某位叶副组长，他甚至还朝周圆鹤回敬一个笑容“我只是想知道你的犯罪过程。”
“知道了又怎么样？”周圆鹤好奇“知道了她们三个又不能活过来，你们也不能让我付出代价。”
叶锦柏：“但是能让活着的人，以及还困于执念，不肯离开世界的死者一个真相。”
他很怀疑这个人在故意吓唬自己。周圆鹤也是这么问出来的：“你想说圆颖她们的鬼魂还在跟着我？”
“你以为呢？”
“我可不怕这些，你别想吓唬我。”
这一回，连翟知臣都帮忙说话：“有些事情你不知道不代表不在这个世界上存在。”
周圆鹤：“……”
叶锦柏看了看靠近自家哥哥的周圆颖，开口道：“你不觉得有点凉飕飕的吗？说不定就是你妹妹跟在你身边。”
周圆鹤：“……”确实有点……不可能，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别想吓唬他。
叶锦柏见差不多了，也不再浪费时间：“行了，你想告诉我们什么，或者说想跟我们炫耀什么，都赶紧的吧，我们听着，既然你什么都安排好，我们也就没有必要再磨蹭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