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前，那天是周五，周圆颖约了自己的两个朋友一块出门逛街。
她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哥哥。
周圆鹤同周圆颖一起长大，他们之间几乎没有秘密，周圆颖什么都会跟他说，包括她跟自己同学的关系，还有班级之间的八卦，她都会告诉周圆鹤。
她从来没有对自己的哥哥带上戒备心，更不曾想过他会伤害自己。
周圆鹤提前知道她们的目的地，他当时没说什么，却在她们到达目的地之后制造了一场偶遇。
周圆鹤提前了解过那个步行街，知道哪里有监控哪里没有，他躲在监控后面朝三个女孩招手，跟她们说自己跟朋友出来玩，不小心走散了。
三个女孩没有多想，还想着跟周圆鹤一块儿逛。
周圆鹤提前准备好了三杯奶茶，三杯奶茶里都注射了安眠药，三个女孩毫不意外地把奶茶全喝了下去。
他将三人引到了人少的地方，等药效发作后雇了辆黑车将她们带回家，他告诉司机那三位是他的妹妹，司机不会怀疑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动手之前他做了很多准备，包括小区内监控的位置，确保自己不会被发现，他把周圆颖三人绑起来，绑在地下室。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周圆鹤耸了耸肩膀“我杀了她们。”
翟知臣皱眉：“详细说说作案过程。”
周圆鹤笑了一声：“有什么好说的，我把她们三个绑了起来，地下室你们也看到了，然后第一个晚上我用枕头捂死了圆颖，那时候她们都还没彻底清醒，我不想让圆颖太痛苦。”
叶锦柏：“你不想让她痛苦，那应该放了她们。”
周圆鹤盯着他看没说话。
翟知臣让他继续往下说，把人杀了之后还做了什么，而且除了周圆颖还有两个女孩，他又对她们做了什么。
“我从厨房拿的剔骨刀，圆颖骨架有些大，她进不去玩偶里，所以我只能把她分开。”周圆鹤顶着一张年轻的脸庞，嘴里吐着冷血的话“但是第一次动手我做得不太好，为此还废掉一只玩偶，弄脏了，第二只玩偶我弄得很小心，我成功了。”
他把玩偶丢到步行街，自己则是躲在暗处观察，想知道有谁会发现玩偶里的秘密。
最后是叶锦柏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一直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圆颖在那个玩偶里的？”
叶锦柏面无表情：“我不想告诉你。”
周圆鹤有些不爽，冷哼了两声：“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翟知臣敲了敲桌子：“接着讲。”
“后来你们开始查到圆颖他们的学校，我就想把汤媛玉送回她家去，扰乱你们的视线。”周圆鹤果然继续往下讲“她们两个的家在哪我都知道，圆颖告诉过我，我把信放到公园里的垃圾桶，然后再拿着信和装着汤媛玉的玩偶去了她家。”
他从二楼爬窗进入汤媛玉的房间，他没能一次就成功进入汤媛玉的房间，最开始进的是书房，找了几分钟才找到汤媛玉的房间，把玩偶和信放好后又沿路返回，汤媛玉的父母什么都没有发现。
“还好我是戴着手套去的，不然肯定会留下不少指纹。”周圆鹤的声音听着有些骄傲。
翟知臣不接茬：“那时候几点？”
“凌晨三点左右。”
叶锦柏问：“为什么这么晚？”
周圆鹤叹了口气：“那个点所有人都睡了，包括我父母，那个时间动手不容易被发现。”
叶锦柏：“既然如此，为什么轮到苏楉的时候却不一样了？”
周圆鹤笑容灿烂：“因为我想看看警察能不能查得到我身上。”
翟知臣摇了摇头：“你不是想看我们能不能查到你身上，而是觉得我们查不到你身上，你想把罪都推到韩有磐身上，出现在我们面前也是为了栽赃他。”
周圆鹤笑了笑不说话。
“我可能找到那位黑车司机的信息了。”蓝熙盈的声音从耳机那边传过来“现在找人去找他了解情况。”
叶锦柏：“为了栽赃到韩有磐身上，你不惜假扮成他出现在警局，这么冒险不怕被发现吗？”
周圆鹤：“有些时候有的冒险是有必要的，你们看到我装的那个快递员时，一定认为是韩有磐做的。”
“很可惜。”翟知臣双手拢在一起，压低声音道“我们就是通过警局门口的监控将目光锁定到你身上。”
周圆鹤脸上的表情裂了一瞬，他有些不敢相信：“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叶锦柏道“我们的法医看出来你在监控里穿了高跟鞋，实际身高只有一七零左右。”
周圆鹤咬了咬牙：“……是我大意了。”
叶锦柏&翟知臣：“……”
不一会，蓝熙盈的声音再一次传过来：“司机那边来信息了，跟周圆鹤说的都对得上，那司机见他只是个十三四岁的孩子，又好好付了钱，便没有多想。”
“你很聪明，可你的聪明没用在正途上。”叶锦柏顿了顿“你还有什么要告诉我们的吗？”
周圆鹤沉默。
叶锦柏眨了眨眼睛：“又不想说了？”
“认识他们吗？”翟知臣干脆将那几个霸凌苏楉的混混学生照片拿出来“苏楉遭受了好几个月霸凌，霸凌者却跟周圆颖关系不错，苏楉以为是周圆颖授意那些人霸凌的她。”
周圆鹤露出一个冷笑：“就算她心里已经认定圆颖就是那个霸凌者，她也还是愿意跟圆颖交朋友，因为离开了圆颖她就一个朋友都没了，看着她们生活的每一步都完全按照我想法来走，真是有趣死了。”
蓝熙盈听得直起鸡皮疙瘩：“我怎么会在这不到十四岁的孩子身上感到一股邪恶，太可怕了。”
他竟然能笑着把这些话说出来，三条人命在他眼里好像什么都不是。
叶胤铧比她沉静许多：“有些恶，不分年龄没有理由。”
蓝熙盈露出一个惊心怵目的表情：“他让我害怕。”
小刘一块点头，他跟蓝熙盈是一样的心情：“我也有点怕他，相比之下果然尸体可爱多了。”
蓝熙盈：“……”也不是这样类比的吧！而且她一点都不觉得尸体可爱。
叶锦柏：“我很好奇你怎么做到的？”
“那些混混很讲究那些所谓的义气，我只需要跟他们大概搞好关系，然后适当让他们知道圆颖是我妹妹，他们便会帮我照顾一下我的妹妹。”周圆鹤目光闪烁着“同理，只要我跟他们表示我对苏楉的不满，他们自然会去找苏楉的麻烦。”
叶锦柏点点头：“你计划很周全，对人心也很了解。”
周圆鹤满意地点了点头。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叶锦柏情绪依旧稳定。
周圆鹤有些疑惑地看着他。
“看来是没有。”叶锦柏开始收拾桌面上的东西，朝翟知臣抬了“那走吧。”
翟知臣点点头，帮着他收拾东西要离开。
“等一下……”在两人站起来的时候，周圆鹤喊住了他们“你们就这么走了？”
叶锦柏回头看向他：“不然呢？”
周圆鹤皱起双眉：“你们难道不想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就这么走了？”
翟知臣：“你想听什么？”
“……”周圆鹤被他噎了一下，这个走向跟他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沉吟片刻，周圆鹤开口：“你们难道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栽赃到韩有磐身上？”
翟知臣：“你前面已经说了，周圆颖什么都告诉你，肯定也跟你说了不少关于自己班主任的事情，韩有磐是最适合被栽赃的人选。”
一方面韩桦程就是三中的学生，韩有磐在学生里的名声肯定没那么好，他腿上受过伤，特征比较明显。
叶锦柏抬手拍了拍翟知臣的肩膀，而后回头朝周圆鹤道：“你想让我们对你感到震惊，怕你吗？”
周圆鹤：“……”
“小弟弟，你太高估自己了。”叶锦柏一如既往情绪稳定“我曾经见过比你狠多的犯人，他作下的恶你无法想象，你这点小儿科算不上什么，至于他的下场……”
叶锦柏顿了顿，适当拖了会时间才开口：“死无葬身之地，连魂魄都没剩下。”
“你别想骗我。”周圆鹤拳头微微攥紧“这个世界根本没有鬼，编谎话也不编得真一些。”
叶锦柏也不多说什么，没有想要继续解释的意思，转身就要离开。
“你跟我说这些不怕我以后会……”
“你没这个能力，也没这个机会了。”叶锦柏在审讯室的门关上之前只留下这么一句话。
周圆鹤有些愤怒，但却没办法发作，已经没有人再留下来听他的想法了。
两位组长离开审视室后去了另一边的休息室，周国贤和马玉澜现在还在那边。
审讯花了很长一段时间，他们再次回到休息室时，周国贤夫妇已经被安抚了下来。
被他们抱着的婴儿此刻已经睡着了。
见到翟知臣两人走进来，休息室里的四个人都眼巴巴地看着他们。
翟知臣很干脆：“周圆鹤已经认罪了，是他杀的人，现场就在你们家的地下室。”
周国贤两人先是愣住，然后大喊起不可能。
婴儿再一次啼哭。
“我不信这么多年你们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叶锦柏突然开口，他的语气平静得让人觉得无情“你们早该发现他的异样的，但是却一直都没有干预。”
这一回，夫妻两人哑了火。
“无缘无故突然爆发的可能性不大，要么是近一段时间遭遇了什么变故，要么是日积月累到临界点，然后爆发，或者两种都有。”方宇泽看着面前一夜憔悴的夫妻“我想你们肯定知道是什么情况对吧？”
“我……我们……”
夫妻两人被问得哑口无言。
陆黎：“那个地下室是他自己要挖的？”
沉默许久之后，周国贤点了点头：“四年前他突然说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空间，当时想着也不是什么难事，就给他挖了。”
他们的房子是允许自己挖地下室的，只是谁都没想到他们的孩子会用那个地下室杀人，更没想到他们的孩子会死在那个地下室里。
方宇泽问：“周圆鹤以前用那个地下室做什么？”
夫妻两人对视一眼，有些不太想说。
“事到如今你们再替他隐瞒下去已经没有意义了。”方宇泽道“他杀人已经是定局，想想你们惨死的女儿，她做错了什么？那两个无辜受害的女孩，她们有什么错，帮亲不是这么帮的。”
叶锦柏看了一眼跟着他们出来的周圆颖，女孩现在大概已经想起了所有事情，一路都在掉眼泪。
听到方宇泽的话，周圆颖抬头看向自己父母，想看看他们打算怎么说。
“以前，圆鹤在那个地下室里杀狗。”马玉澜带着哭腔开口“我有一次帮他收拾屋子的时候发现的。”
翟知臣问：“多久了？”
“差不多两年前的事。”这一回周国贤代替自己妻子开口“他经常会在外面带一些流浪猫狗回来，我们本来以为他是想养，但那些流浪猫狗只在家里留一天，第二天就不见了，问他他就说送走的。”
他们一直没怀疑，直到那一次马玉澜收拾屋子收拾到地下室，发现地下室里藏着的尸体，那些猫狗的尸体都被放干了血。
马玉澜把这件事给自己丈夫说了，两人找了时间将周圆鹤说教了一顿。
但是周圆鹤并没有因此停手，他只是做得更隐蔽些，将流浪猫狗带回来时没再让家里人见到。
周国贤抹了抹眼睛：“我们工作忙，就没多管他，谁知道，谁知道……”
谁知道突然就发生这种事情，他们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受这样的变故，他们宁愿死的是自己，而不是毁了两个孩子。
“他在地下室动手那么多次，你们一次都没有发现？”翟知臣皱眉“凌晨三、四点的时候，你们真的一点动静都没有听到？”
周国贤和马玉澜看了看对方。
半夜时分，他们躺在床上，睡得很死。
一些很奇怪的声音不知道从哪里传来，马玉澜摇了摇自己丈夫，问他有没有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
周国贤只说她做梦，让她赶紧睡觉，明天还得继续工作。
回忆结束，现实里的夫妻对视了一眼，一块摇头。
周圆颖低声呢喃：“为什么是他？为什么偏偏是我的哥哥，他明明对我这么好……”
方宇泽看了看他们怀里抱着的孩子，开口问：“这孩子出生的时候，周圆鹤和周圆颖知道吗？”
周国贤两人很疑惑他为什么要问这样的问题，但一块摇了摇头。
周国贤回答：“要孩子是我们的事，直到孩子出生他们才知道自己多了个妹妹。”
方宇泽疑惑：“为什么不让他们知道？”
周国贤：“孩子是我们要的，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方宇泽：“……”大概这也是原因之一吧！
小乖悄悄趴到叶锦柏背上，她在盯周圆颖，盯了许久之后道：“其实这个小姐姐也怪可怜的，执着了这么久，最后发现竟然是她哥哥杀了她，她哥哥怎么可以这么坏呀？”
叶锦柏敛起目光，他心里清楚，正是因为凶手是她亲哥，所以她才会这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