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鹤润到底都让你做了些什么?”叶锦柏看气氛渲染得差不多,再次询问“他都故意将你拖下水,你还要这样维护他吗?”
方宇泽一听他话里的意思,立刻接茬开始添油加醋:“要不是因为他,你现在肯定还能有一份正经工作,说不定还能找到一个喜欢的人,有空没空约约会,怎么都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没有自由,还不知道未来会面临什么样的结局。”
方医生口才非常好,见王历有一点点被说动,赶紧再接再厉一顿输出,给王历听得声泪俱下。
方宇泽继续尝试激发他的情绪:“我跟你也是一样的,小时候爹不疼娘不爱,唯一喜欢我的小姨在一次出差之后再也没有回来,我始终清楚记着那个时候,我差点连学都上不了,有时候我也会想,凭什么我要有这样的家人,他们的存在让我跟一个孤儿差不多,甚至孤儿还比我自由……”
王历认真听着他的声音,跟他的经历意外的共情上了,这警察的父母有相当于没有,而自己是真的没有。
总有一阵不甚清晰的冷意从自己身边飘过,王历终于还是败下阵来:“你们说得对,我是在酒吧认识的张鹤润。”
张鹤润不是什么普通的富二代,他出手阔绰,对所有人都很好,这里的所有人里自然包括王历。
王历先前在微影酒吧里当场控,他在那里工作了大概有一年,然后认识了张鹤润。
应空越的话,王历还没在那里工作的时候就已经在那儿玩了,王历对他有一点印象,不多!毕竟他们没有什么实际接触,而张鹤润是真的会给他们送钱。
后来,他们俩在酒吧里认识,应空越主动追求的张鹤润,经常是无事献殷勤,并且面面俱到。
但张鹤润并不知道,应空越每次到酒吧里来,身边都带着不同的人,并且那些人长相跟张鹤润都在某种程度上有些相似,都长得好看,是那种相对文弱的小男生的模样,应空越大概偏爱这一类男性。
王历不能理解。
不管是应空越不停换男人还是张鹤润喜欢男人,他都觉得奇奇怪怪,但是从小就经历过太多事情的他明白,这个世界上不合理的、难以理解的事情太多,他不理解却必须接受,因为他什么都没有。
后来张鹤润便跟应空越在一起了,有那么一段时间,张鹤润似乎还挺开心的,不过很快他找上了自己,说是要让他帮个忙。
王历道:“他承诺会给我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让我假装绑架他们。”
实际上,他们合力一起把应空越给弄晕了,张鹤润把他和应空越一块带到那个地下猎场,跟王历说只要他在那里帮忙干满一年的活就能走,并且会给他一笔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
王历自然不能拒绝,谁会跟这样巨额的钱财过不去?只要熬满一年,他这辈子都可以衣食无忧,多划算啊!
在猎场里,张鹤润化名王鹤,不对,从一开始他就告诉应空越他的名字就做王鹤,王历之所以会知道他的真名还是因为有一次他的家人来酒吧找他,他们在后门那边大吵了一架。
王历对别人的家事并不感兴趣,所以他没有多听,只是知道了“张鹤润”这个名字的存在。
接下来在猎场里的几个月里,王历一直帮张鹤润盯着应空越,将所有跟应空越有关的事情都报告给张鹤润,一直到猎场被破坏,应空越身死。
张鹤润离开猎场前其实找了他一次,告诉他--他的任务提前结束,毕竟应空越人都死了,不结束又能怎么着呢?
他说:“我得先走,过两天我会把你从这里弄出去,然后按照之前的承诺给你一大笔钱,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继续为我工作,不愿意……世界这么大,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王历答应了,结果张鹤润前脚刚走,后脚警察就找上门来,根本没给人反应的机会,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人就已经进了市局。
叶锦柏微笑着让他把这几个月在猎场里发生过的所有事情,事无巨细全说一遍。
王历:“……”这巨大的工作量,说完嗓子大概也废了。
“放心。”方宇泽微笑“警局茶水管够,我们可以慢慢聊。”
王历:“……”他感觉自己上了一条贼船。
只可惜,话还没说完,翟知臣回来了,然后又把叶锦柏换回来,把陆黎换回去。
王历还得继续进行他漫长的供词。
张鹤润现在人在一家酒店,据说这几天他都在那里,在准备出国的事宜。
这意思是马上就要跑路了。
翟组长怎么可能会让他轻易跑掉,自然是得赶紧去抓他的。
路上,叶锦柏将从王历那里得到的消息都转述给翟知臣。
“简单点说,就是他把应空越弄进那个猎场里,然后又杀了他?”
叶锦柏点了点头:“大概意思是这样。”
翟知臣沉默片刻:“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为什么还要折腾这么大一圈之后又杀了他?
“爱而不得?”叶锦柏猜测“虽说是应空越主动追求的他,但应空越不是个好东西。”
单是他们那时候跟应空越那短短的接触里,就已经可以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应空越大概并不了解张鹤润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以至于最后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翟知臣摇着头说:“不是个好东西还能跟他耗这么久,只能说都不是什么正常人。”
很快,他们赶到了张鹤润所在的那家酒店,翟知臣通知其他同事守住各个出入口,而他和叶锦柏带着两名刑警亲自上门堵人。
前台见到他们被吓了一跳,保安们也想要拦人,但都被翟知臣手里拿着的逮捕令,以及身后刑警手里的配枪给镇压了回去。
两位组长早已清楚张鹤润的位置,目标明确找上去。
经过十一楼的时候,一个长发美女正拖着行李跟他们擦肩而过。
“等等。”叶锦柏突然伸手挡住那位美女的去路。
美女停下脚步,略带不满后退两步。
叶锦柏突然说:“张先生,他在跟着你。”
众人:“???”
小乖躲到叶锦柏身后,嘴里不断念叨:“黑漆漆的,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误会误会都是误会。”突然一个男人冲上来,挡在那个美女面前“你们都误会了,我是她经纪人,不是你们认识的什么人。”
男人拉着那美女的手就要走:“抱歉,我们着急赶飞机,就快要来不及了。”
叶锦柏完全没有要给他让路的意思,他眼睛盯着面前的人:“张先生……或许我应该喊你王先生?”
一边的男人急得不行:“你什么意思啊?都说了我们有事,很急,为什么不给我们让路,耽误了时间你们赔得起吗?”
翟知臣很干脆地拦在那个男人面前,阻止他继续靠近叶锦柏,警告他:“离远点,想袭警吗?”
那男人被他阴沉脸色给吓了一跳。
这边叶锦柏已经上手将面前这位“美女”的墨镜和口罩给扯了下来--是张鹤润。
旁边的男人想要拦住他,但是没来得及。
张鹤润阴沉着一张脸,见自己已经躲不掉,干脆就没再伪装下去:“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现在可以跟我们回去了吗?”叶锦柏道。
“你先告诉我刚才那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张鹤润朝那个试图再拦警察的男人摆摆手“你回去告诉我爸,这下正好,他不用再因为我的事心烦了。”
“张总你……”
张鹤润全当那男人不存在,转身:“我去换身衣服再跟你们走。”
他们自然不会让他连换衣服的权利都没有,况且这一身火辣露骨的打扮,确实也不太适合从这走出去。
叶锦柏见那男人还想拦,朝他笑了笑:“你是要回去通知你们张董呢?还是留下来跟着你们张总?”
男人沉默几瞬,转身离开,看样子大概是要去找张鹤润的父亲。
很快,张鹤润换好了衣服,卸掉脸上的妆容,他脸上的伤却是比上一次在猎场离开前还要严重不少。
张鹤润本来戴着帽子,他们看不见他头上的伤,现在已经将帽子给拿下来,头顶的伤痕非常明显,还包着一大片纱布。
见他们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头上,张鹤润摸了摸自己的头顶,扯出一个笑容:“我爸打的。”
他似乎是想要描述得轻描淡写一些,但是他的脸注定让他说出来的话无法平淡。
“走吧,我跟你们回去。”张鹤润轻轻叹了口气“没想到你们竟然是警察,不对,我应该想到的,毕竟你们本来看着也不像普通人。”
只是那时候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应空越身上,而忽略了这两个人的异样,要是能早点发现他们的问题,说不准猎场不至于被毁掉。
他这么想着,跟着几位警察上了车,一路无话。
只是比较让人意外的是,他们人都还没有回到市局,张鹤润的父亲倒是比他们先到。
他找了李局说话,要求要见叶锦柏他们。
没办法,翟知臣两人先将张鹤润送进审讯室,让他在里面好好待着,而他们两人则是去寻他的父亲。
张父正在接待室好水好茶伺候着,李局正在同他交流。
等两位组长走进来,李局都站起身,张父却没有,脸色反而变得更加阴沉。
也对,毕竟儿子进来了,想不阴沉都难。
李局给他们简单做了一遍介绍,并且不是很打算掺和他们之间的事,张父不知道从哪里跟某些大人物联系上了,一通电话就给李局施压,想避都避不开。
没办法,李局只能勉为其难接待接待他,等两位组长来了,赶紧把人丢给他们就跑。
于是接待室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张先生。”翟知臣主动打招呼“久闻大名,初次见面,还请多关照。”
关照什么的自然是不可能的,张父只想把儿子要回去,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什么一起说话的必要。
张父很果断地说:“我不知道你们找张鹤润是为了什么,但是张鹤润什么都没有做过,他马上就要出国了,这是很重要的事情,不能够被耽误,你们也耽误不起。”
“张先生这个国可能出不了。”叶锦柏微笑“我们现在手里有证据能够证明他和我们正在查的案子有关系,张董您还是回去等消息比较好,不要妨碍公务。”
张父脸色大变:“胡说八道,你们莫不是想要诬陷我儿子?你们信不信我……”
“尸检报告上写得清清楚楚,死者身上有很多指纹痕迹,包括杀死死者的凶器,上面只有一个人的指纹,这些指纹经过检测,都属于张鹤润张先生一个人,这就是明确到底的证据。”
张父被他这话堵得心头憋得慌,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陷害,张鹤润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他没有杀人,那些指纹都是假的......”
“是真是假且不说,证据不是由你由我来决定真假的。”翟知臣道“而且,张先生自己都还没有否认,你怎么就替他否认了?”
“你这话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见张父有些怒火上头,翟知臣拉着叶锦柏后退了两步,以免被他的怒气波及“如果你想知道张鹤润接下来会怎么样,可以去找律师,而我们绝对会公事公办,所以现在,恕不奉陪。”
他朝张父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张父声调陡然拔高“你怎么敢……”
翟知臣并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明显开始赶人:“您可以走了吗?”
张父抬手指了指他,怒气冲冲大步离开,翟知臣打了个电话,让人跟着他,要是他去找华勇商讨,暴露了他们的话,后续还得想别的调查方法。
“他没有第一时间找律师,是认准我们会放人?”叶锦柏有些意外。
“大概以前从来都没有人拒绝过他的要求,就算有不满,咱几个项目也会满意。”翟知臣道“你看李局都不得不来面对他,虽然最后把烂摊子丢给了我们。”
叶锦柏沉默片刻。
翟知臣扭了扭脖子:“算了,总归不会有什么过大的影响,我们还是先去审张鹤润吧。”
言罢,翟知臣转身离开,不经意间问:“你今天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哪句话?”
“他在跟着你?”
“噢!就字面上的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