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多久后,震天撼地的波动终于停下。
大批咒术师赶来,想要见证这场战斗的结果,却又不敢靠太近,对视一眼却不敢说话,紧张的氛围蔓延着。
当飘飞的烟土散去,远远只见一个人影站在了废墟中。
指挥部里的夜蛾正道手猛地抓紧,呼吸止不住的急促。
他们都在等待着结果,但没人期待最后的结局。
无论谁赢了,都意味着他亲手杀死了最爱的人。
太残酷了。
“五条?”人群里有人试探地喊了一声。
人影静默着,没有回应。
在场的人几乎在那一刻都咽了咽口水,不少人拿起了武器。
似乎意识到所有人都在等他,那个人影也在死一般的寂静中动了动,缓慢地走了出来。
白发,高专老师的衣服。
五条悟赢了。
可是没有人欢呼,胜利者没有迎来欢呼与奖杯,不过他也不在意了。
夜蛾正道在呼叫按键上磨搓了许久,但想到高专那边可能还有一个夏油杰,他只能狠下心来按了下去。
“悟。”
“嗯。”
他没有询问对方的状况,谁都知道在这个关头去问他的现状完全就是脑子被驴踢了。
“高专里似乎还有一个夏油杰,我们不确定他是谁,但现在我们谁都联系不上。”
听闻此言,五条悟没有回话,也没有断掉通话。
“悟?”夜蛾正道越来越慌,但现在的情况完全不允许他去安慰五条悟。
毫无办法,能解决五条悟的人已经死了,连他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他讲话。
久久的静默后,他低声回道:“我带着他们回去。”
......
头......好痛。
乙骨忧太头痛欲裂地睁开了眼睛,支离破碎的记忆紧接着涌向了他。
很快,胖达的脸出现在了视线里:“喂喂,乙骨!没事吧?”
随后是狗卷棘:“大芥?”
“还能动不?”真希略带生硬地关心着,“才睡两个小时,要不再睡会?”
“里香......”
乙骨忧太用手捂住了脑门,和里香道别的画面盘绕在心头,但一想到后面的画面,他又止不住地一颤。
“快,快点喊五条老师。”他挣扎着起身,被众人慌忙地摁下去。
“你先躺着,会有人去喊的,先说发生了什么。”
他近乎吓呆了,说出来的话愈发颠三倒四。
五条悟和伊藤香车走进来后,他正捂着脑袋不知道喃喃着什么,在一旁陪同的学生也没一个能应付,都在考虑要不把他打晕休息一下。
“我来吧。”伊藤香车慢步向前,伸手触碰了他。
在校长室的夜蛾正道正在开线上会议,大半咒术师都在里面商讨战后修复,看到眼前场景变化时,他起身说:“什么鬼!”
伊藤香车在远处招了招手,带着点歉意说:“我模拟场景是由记忆主要角色大小决定的,没想到会把整个高专包进去。”
场景扭曲了片刻,恢复了当时的场景。
乙骨忧太展开了领域。
他赌对了却又赌错了。
夏油杰没有领域是真的,但他的领域内没有夏油杰的身影。
关闭领域后,他因术式熔断只能手持唯一的武器武士刀,看着突然出现的夏油杰。
后来,他做了一件疯狂的决定。
献祭自己。
夏油杰神色也从玩闹般的随意到眉头一挑,有了些许正经。
撕裂的洞孔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无数咒灵涌动着被他卷入了漩涡。
最终的筹码上了赌桌,也意味着结局的分晓。
不过,有人在赌桌上动了手脚,漩涡消失,乙骨忧太的轰击瞬间将他的身体包裹。
五条悟看见这熟悉的一幕,手指微微抽动。
有人从这里的战斗“偷”走了夏油杰的漩涡,并用在了他的身上。
是谁?
但很快,谜底揭晓。
乙骨和里香道别后,便再也抵抗不住地瘫倒,在几乎晕厥的那刻,他意识到了什么。
土地在动。
他竭尽全力地用断刀支撑起自己的身体,也只能做到半跪着,惊悚的一幕挤进了他的眼中。
只见土地翻涌着,无数土壤奔向了本来站着夏油杰的地方,高专的建筑因为土地的变动而大面积倒塌,被看似松软的土深深压进了深处,它们都在一点点凝聚。
而他眼睁睁地看着土壤凝结成一只庞大无比的狐狸,惊愕的张大了嘴。
这只狐狸怪诞至极,只有一个外表像极了狐狸,但它的皮毛是由土和一些废墟残渣构成的,在同时,数百只似极了小孩的黑雾在它身上流动,发出的声音像是哭又像是笑。
唯一让他感到熟悉的,是狐狸的眼睛。
那双读书于夏油杰的紫眸,镶嵌在那空洞的洞中。
“我早该想到的。”
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出现,乙骨忧太才恍然惊醒,这人就是收走了漩涡的凶手,也是一直在观战他们的人。
他的面容被面具遮挡,看不清他的神色,但他声音里的激动和颤抖掩盖不住此时他的兴奋。
他接下来的话更是惊呆了所有人。
“你根本不是无垢的转世。”缓步靠近狐狸的人说着,“而是他死后被诅咒的咒灵,狐妖降世的元凶,我说的对吗,夏油杰。”
“狐妖.......降世?!!!”
会议里,稍微了解过当年事情的人都忍不住发出了惊呼,在场的人也都因为惊天言语而呆愣在原地。
狐狸无言了片刻,微微张了嘴,发出的是夏油杰的声音:“你活的,比我想象的久,策划我死亡的时间也更久。”
没有否认,甚至可以说是一种默认。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你是个咒灵的事情。”那人看似是在询问,用的却是十分肯定的语气,“所以你不怕花葬的契约,因为你根本没有灵魂”
“疼爱孩子的原因是死在伍裟神社的孩子们带来的怨气和无垢一同构成了你,极度固执和追求你所谓的大义无非是因为当年的无垢想要杀了所以非咒术师,化作咒灵的你当然继承了他的执念。”
“比里香更高等的存在。”那人举起了手,瞻仰着面前的咒灵,“完全听命于自己,拥有自我意识的咒灵。”
狐狸......夏油杰没有回答,仅仅淡淡地垂眸看向了那个人。
“原来你还苟活着啊。”他笑嘻嘻地放下手,“可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夏油,只剩个本体的你还能做什么呢。”
“苟活?”夏油杰慢慢地重复着这个词,突然低声笑了笑,“原来也是个蠢才。”
他无聊地甩了甩尾巴说:“拿着我的漩涡去杀了另一边的我吧,刀在那边,这不也是你想要的吗?”
那人背着手歪头:“杀你之前,我有个疑问,你舍弃这么多,只为了把我引出来吗?”
“是,总得死个明白。”夏油杰的语气难得能听出来些高兴,“我还剩个心脏在另一个躯体里。”
“心脏。”那人顿了顿,“原来如此。”
“没错,我拥有情绪甚至能产生感情就依赖着这个心脏。”夏油杰笑着说,他的心情从见到那人时就十分昂扬,还有兴趣向他讲解。
“身为诅咒的你保留着人性全靠心脏,心脏没了你就会彻底成了怪物,而你却没什么反应?”
夏油杰这次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是轻笑着。
“疯子。”那人毫不客气地评价道。
当然,这也是在场大多数人的想法。
孤注一掷,将他自己和这个莫名出现的人强行逼上绝路,他不得不死,而那人又不得不动手。
谁都没想到,夏油杰再一次骗了所有人。
远处的羂索激动地摸上了那把剩下的刀,随着漩涡带来的轰击被抛到了远处。
却在摸上了刀的那刻,瞬间化为灰烬。
与此同时。
世界各地的不同地方,唯一的共同点是脚下的土地没有被铺上水泥或者被房屋覆盖。
夏油杰站在了数千个选定的地方。
一个泥土构成的躯体,他要多少有多少。
马上了。
他期待着的乐园。
就要到来。
“结束吧。”
躯体逐渐融入了身下的土中,并非吞没,而是融合。
而土壤随之盘旋,上升,形成一条柱子,仍旧随着融合生长。
这一切的中心,在日本的某处大山里的村落。
那里也是夏油杰的“出生”地。
孕育许久的茧撕开了包裹着他的物质,钻出来的东西不断地长大,身形也逐渐膨胀。
当人们再也无法忽视那数千条土柱,眼见着它们长至通天一般,即刻占据了各国的热搜。
那钻出来的东西,也终于成长到了山高的样子,它的样子也顺利地被人看清。
是一个带着兜帽的人,手里抱着一个襁褓,襁褓露出的洞就和兜帽的一样,一片黢黑,没有脸,浑身上下没有色彩,全身都是由黑色物质构成。
“她”怀抱着襁褓,像是呼唤孩子一般发出了鸣叫。
同时。
散落在各地的蝇头和类似的低级咒灵猛地脱离了寄生物。
被寄生的人疑惑地揉了揉身体的某处,忽然觉得原本沉重的身体变得轻松。
那些没有评级的咒灵似乎被什么迷住了,不管不顾地奔向了某处。
而它们最终的地点,是土柱,也是驻扎在日本的“她”。
各国极快地派出直升飞机观察土柱,也有咒术师试图阻止咒灵的前进。
日本,也是最快做出行动的国家。
所有刚脱离战斗的咒术师又被集结起来祓除奔向“她”的咒灵,但无论是这些算不上评级的咒灵体型小又会穿墙,极难阻拦所有咒灵。
当第一批咒灵到达了“她”和土柱身边,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咒灵,在臣服。
分明是一些根本不具备感情的家伙,却能看出一股诡异的虔诚,它们缠绕着“她”和土柱,最终,它们义无反顾地钻入了襁褓。
其他地方的咒灵则是钻进了土柱,但它们终将聚集。
土柱和“她”以土壤为连接,将咒灵装入了襁褓。
在被震撼的静默中,“她”停止了呼喊,只是很快,第二声鸣叫开始。
四级咒灵随声而动。
这时的人们恍惚地试图让自己清醒,但他们都清楚,这不是梦境。
夏油杰口中的乐园,真的要成功了吗?
“没有用的。”夜蛾正道双手握拳抵在了脑门上,率先打破了会议里的静默。
“就算他能够吸收完所有咒灵,但还是会有无数咒灵诞生。”
“如果鬼母一直吸收呢?”有人忍不住地发问,会议也很快被争执声占据。
“做不到的。”五条悟的声音一出,会议再次变得安静。
鬼母,是他们给夏油杰的代号。
自食其子,万子服之,抱子而去。
“为什么?”
“他撑不住,我能感受到他的意识正在消失。”
“......”
不用多说,他们都知道结果,一旦夏油杰不能再操控鬼母,会发生什么他们不知道但也绝对承担不起。
可是他们真的有权力或者能力去阻止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