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莫西~”
死寂的会议里一道不合时宜的女声出现时，在场的众人纷纷一愣。
当然，他们都十分熟悉这道声音的主人，离经叛道的九十九由基。
“没想到他真的做到了啊。”
九十九由基熟练地钻入了高专的会议室，即使被掀掉了半个屋顶，可眼下的情况也不容许他们换个地考虑了。
“哼哼，在苦恼怎么处理他吗？”九十九由基像是没事人一样wink，“猜我带来了什么好东西。”
说着，她还试图和五条悟勾肩搭背，被夜蛾正道的死亡凝视瞪了回去，不过她没有执着，从兜里掏出来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
”这是什么？“夜蛾正道看着上面极为新鲜的泥土，深深地皱起了眉。
“这是我从无垢大人坟里挖出来的咒具。”
“哦，咒具啊，无垢......等等，从哪里挖出来的？？？？”
九十九由基丝毫不顾夜蛾正道的咆哮，举着咒具得意地说：“诶呀，我找这个找了好久，还是夏油杰给了我一点点灵感~”
听到这个名字，一开始就抱臂坐着的五条悟才有所动作，寒霜般的目光落在了咒具上。
“来看几张照片你们就懂了。”九十九由基将图片上传到了会议。
五条悟点开后，却看见了最不可能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人，以及伏黑甚尔也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天内理子，黑井美。
从角度上看，她们的照片大概就是偷拍，脸上的墨镜也通过各种角度避开拍到了全脸，再通过街景分析，也能看出两人身处国外。
“哈，我对夏油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警惕和客观的审视，在星浆体事件后我的疑虑加深，所以对他的追踪更加深入，不过他的狡猾程度使我在前不久才能拍到这几张照片。”
“他在转移天内的时候露出了马脚，因为太过着急。”
接着她又放出了几张照片，上面是最近一场诅咒师利用术式销售控制情绪的香料最近落网的事件，还是伊藤香车参与抓捕才能抓住这个潜逃多年的诅咒师。
她随后打开了带来的香料，在众目睽睽下燃烧了起来，五条悟在其中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
这味香，他在夏油杰身上闻了十几年。
“五条，你应该很熟悉。”掐灭了后，九十九由基用着十分肯定的语气，“香料没了，夏油再也没有办法控制自己。”
“他变得慌张，脑袋也没那么清醒，我才能从他密不透风的计划里找到这么几张证据。”
她刚张口，却被鸣叫声打断。
是呼唤三级咒灵的鸣叫。
似乎也意识到他们时间不多，她加快了语气：“死而复生，撕裂空间等等都是他目前展现出来的能力，但做到这一切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许多人来到咒术界知道的第一件事，无非就是在这里，一切都是守恒的。
“夏油杰付出了代价，只是我们都没有注意到。”
她再次上传了几张照片，分别是五条悟易感期夏油杰神秘消失，娇娇成佛夏油杰几乎失去生命特征，天内理子和黑井的照片，五条悟被杀死却又仍然活着，启动的花葬契约无法生效，以及真希真依的文件，记载着夏油杰在最终告别时的状态，还有被治好的伏黑津美纪，最后是十年未变的容貌。
“疑点多的要死，我们却从未在意，甚至把这一切归咎于他是个咒灵所以无所不能。”她的语气带上了点自嘲。
“现在我们需要得到解答的问题有，他需要付出什么代价，他怎么做到这一切的。”
她最后上传的是一张被画了红圈的古籍截图。
【倭国有一操纵异象者，据传其称无垢，付之一切则得万物】
“我们只需要得到这两个问题的答案，就能把一切得到的线索串联起来。”
“不过很可惜，尚且活着能解答我们问题的人不搭理我们，于是我就想到了另一种方法。”
“去问和他有联系的人，无垢。”
“然后你就去挖了无垢的坟？”五条悟率先发问道。
“不不不，我先联想到如果夏油杰死了，但想要给后人留下什么重大信息，会用什么方式。”
书籍？太容易毁坏。人言？最容易被扭曲。
他只信任自己，和五条悟。
但千年前没有五条悟只有一个无暇大人，而无暇因为消失的缘故只能草草和无垢合葬，尸首都没有。
只剩下无垢的尸体。
夜蛾正道惊怕起身：“他把自己做成了咒具！”
此猜想一出，所有人瞬间毛骨悚然，五条悟的脸色也愈发难看，手下的桌子已经在他的手下出现了裂痕。
“可他没有理由留下信号。”
“如果说他尝试过现在发生的事情，但所有人都忘了呢。”
不可能哽咽在喉。
“就因为不可能，所以成了可能。”夏油杰叹息一声，抬眸对上了五条悟的视线。
是夏油杰。
却又不是。
三十多年的岁月留下的痕迹是遮不住的，狭长又温和的眼眸下是细细的眼纹，不同于夏油杰紫眸的邪气，那双金瞳无疑是沉稳的，包容的。
现在的夏油杰太疯了，为了大义，半辈子都在闯荡，从他身上总能看到一丝丝游侠的不羁和狂傲，气质上总让人觉得年轻，甚至还不如七岁的样子。
但无垢不同，他处在乡间过安稳日子过了二十多年，又在高位上待了太久，身上早没了年轻气，权力的浸染深深地透进来骨子，即使如出一辙的眼睛里却给人不怒自威的感受。
唯一相似的，大概是那份永恒不变的温柔。
见在场的人鸦雀无声，夏油杰微微弯了唇，轻笑着说：“不是有要问我的吗，来问吧。”
......
他们从不质疑夏油杰和无垢有关联一事。
不仅是从乙骨记忆里看到的画面，还有无垢大人执政晚期所做的事。
包庇诅咒师，强行收养孩子等等是他的罪证，最让他们感到疯狂的是，无垢大人曾提交过数份申请，其中内容无一不在针对非咒术师。
关于他的议论持续了千年，有人说他疯了，因为逐渐攀升的死亡率，而死去的咒术师得不到安葬，只能被安葬在伍裟神社，有人说他没疯，他只是想为咒术师赢得更多的尊重。
他们谅解他的罪过，却也没办法阻止他的自毁，就如同他们只能看着夏油杰叛逃。
太像了，因为太像了，所以他们从不怀疑夏油杰和无垢的关系。
九十九由基也没想到他会直接出现，卡了会壳，还是开口道：“夏油杰，究竟是什么？”
“算是我的转世。”夏油杰轻叹着，露出了些许无奈，“但我死后就已经成了咒灵，他本不该降世的，可偏偏他转世了，又带着当年的悲哀。”
“但请清楚一点，他绝非你们眼中的咒灵也非正常人，他的存在特殊至极。”
“因为你的能力吗？”
“是，献祭自身咒力来实现不可能的事情。”夏油杰点点头，“我也曾和现在一样，希望这个世界的不可能。”
“咒力......咒灵也有咒力！”
见到不少人恍然大悟，夏油杰笑意又多了几分：“是，现在的我正在集结咒灵，汲取他们的诅咒转化为我的咒力。”
“目的只有一个，彻底更变世界的规则。”
“......”无一例外的，所有人都被他的言语震撼到了。
“但咒灵的诅咒不够，远远不够。”他合上了眼，“还要需要更多。”
拥有咒力的，无非是咒术师，但他的神色就像在告诉他们，还有一个答案。
那便是身上咒力少到几乎可以略过的非咒术师！
“到时，土壤会包裹每个非咒术师，彻底吸干他们的咒力并抹杀，只有这样，世界的规则才能更改。”
这也意味着75.78亿人都会死亡。
悲哀被彻底抹除，而世界文明迎来重启。
窒息，惊恐即刻间弥漫在了每个人的脸上。
没有人欢迎这份新生。
“只是最后我放弃了。”
夏油杰平静地说着：“我的灵魂早在吸取咒灵阶段就撑不住了，如果不停止，那么所有人都会被失控的鬼母吸收，到时世界只会留下一个咒灵。”
“我认输了，带着无尽的诅咒死去，但我确定当年有人在伍裟神社的事情上插了手，为了防止自己再被盯上，我尽可能的抹除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并把身体做成了咒具，就为了防止转世的自己又为了一个扯淡的大义而追逐。”
夏油杰依然淡淡地说着：“祓除我，也就是夏油杰。”
“他本就是个错误，现在，请纠正这份错误。”
他的身影正在淡去，似乎完成了最后的夙愿，灵魂的一隅悄然散去。
这时，五条悟开了口：“为什么......”
他还没问出口，夏油杰偏头，对上了外面夕日的黄昏。
“悟，我们都错了。”
“转世后我们也逃避不了这个问题。”
“无暇和无垢，现在的你和我，你我二人的故事该结束了。”
......
......
......
层层白纱挂满了整个五条家。
人们静默着低头不语。
夜黑了，却没有一点新婚的欢闹气氛，只有一片死寂。
无暇大人，也是五条悟坐在了新婚的床上。
夏油杰欠他的婚礼他拿回来了。
只是还欠一个人，他却再也要不回来了。
不可能的。
他轻轻地覆上了杰遗留下来的刀。
如果可以，那就再见一面吧。
愿望，成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