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这布虽然是处理货，质量不错吧，就这一小块花色错了，裁了都能用。”孙建国扯开两块布，一脸挖到宝了的表情给林佩玉和杜丽丽展示，又撞了一下马志强的肩挤眉弄眼。

兄弟我念着你吧，处对象得跟我学。

他那眼神里明晃晃透出的意思马志强怎么会不知道。

不过马志强正膨胀着，只觉得兄弟有了眼色，晓得办事，赞赏他一眼。

他慢慢歪头靠近孙建国低头悄悄道：“做的好，下次给我带点教养猪的书，还有一些烟叶和酒。”

孙建国眉毛一挑，要那玩意儿干嘛，还真养猪养上瘾了？

“行，兄弟我给你留意。”孙建国只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便满口答应。

他掰了掰手指算着，趁这几天天气好，年前还能晒两波干货，他得多上山寻摸寻摸，要是能撞上野鸡和鸟蛋那可真是赚了。

日子一晃眼就过去，在闹出王雪娥偷东西，马德□□偷窃后，小马村终于平静下来。

快到过年时候，家家户户都冒着喜气。

孙建国年前又攒了一波干货和两只野鸡，正经去黑市上换些白面、白糖、瓜子来吃，他家里没什么缺的了，这波换完他也就收手了，他怕马志强还有什么需要的，特意上山来问了一嘴。

马志强摆摆手不要，上次托他买来的书、烟丝和酒还有，其他没什么必要的，再说了明天就要称猪了，他一颗心都在上面，哪里有闲心去逛。

不过还是得提醒下这满脸喜色的家伙，别去得太勤，他还是觉得那地方不稳当。

“你黑市里少去，去正经收购站卖，再去供销社买。”马志强摘下棉帽子扇风，这扫粪扫出一身汗，实在太热，一月份的天，跟六月似的。

“滚你的，这收购站价格低得很，黑市上能多五毛钱也是好的，还不用票，划算。今年我票就没剩下，等这次去完，我就安心在家歇着过年了。”

孙建国看着热得额头升烟的马志强眼神羡慕，他从小就体格不行，三天两头生病又没什么好东西补充营养，导致个子一直不高，身子骨也弱，他可没那能耐大冷天的还冒热汗，只能裹得跟熊一样。

“不说了，你伺候你猪去，我看你猪养得肥得很，过年等着你的转正酒了，我先走了。”孙建国摆摆手就走，他得早点去，今儿个天气看着差点意思，来回县里可不少时候呢。

马志强把人送走，倚在猪圈旁思索着。

马大蒯害他两头猪的现行还没抓住，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了，交了猪就没机会了，马大蒯必定在今天使绊子，他得守着。

他都等了快三个月了，怎么会在关键时刻掉链子，抓一把椅子过来坐着，一动不动。

马大蒯可比马志强急，他早就放出去风声说马志强养不好猪，哪里知道那女知青多来了几趟后，那猪不拉了，还胖得厉害。马志强也把猪守的严实，他这几个月都找不到害猪的机会。

他越对比两边的猪越焦虑，他的三头猪估摸着还差个几斤，马志强的猪瞅着倒是达标了，没办法他只好一天好几顿喂猪，临时抱佛脚催着肥呢。

这下换他着急上火嘴上长燎泡了，他看着杵在猪圈旁不动的马志强不满，防谁呢防。

可惜那草在天气转冷后早就生不出来了，他又不至于真拿耗子药和其他一些药水来搞死猪，病猪可不能吃只能掩埋，虽然把马志强搞下去了，但是这肉就浪费了呀。

实在是可惜！

等等，病猪不行，死猪行啊。

马大蒯眼睛一亮，这两天小风呼呼吹，谁都不能保证风大了不会把猪圈给掀翻，要是猪被压死，那可真是一件……大好事。

马大蒯也无视马志强递来的视线，绕着猪圈打量，他可没有使坏。

想找出点什么缺点或者是敷衍了事的地方，倒是越看越把自己给抑郁了。

这小崽子虽然以前不干正事，但是自从养猪开始，倒是件件猪的事情都放在心上，这猪圈搭得结结实实，还拿木钉固定住，这跟那扇摇摇欲坠的大门浑然不是一个层面的。

说起那扇门他就心虚，本来没有马志强，这个猪场就是他说了算数，想怎么来就怎么来。他这辈子无儿无女，妻子也没有，光棍一个，把自己整舒适了就行。手工活不行，自然就搞点随手抓得到的东西绑在一起将就，能用就行。

哪知道来了个壮小伙子，虽然当了几年混混，但是有把子力气，肯学肯干肯琢磨，这一对比就显得自己先前是在混日子。

马大蒯想到这里站在那里叹息。

马志强见了一脸嫌弃，这老男人干什么呢，对着他的猪叹气，也不瞅瞅自己的猪都瘦成那样了，还挑剔他的，有病。

见马大蒯手里没拿东西，不像有谋害猪的意思，马志强离开一会儿去把屋子里的柜子修了，坏掉的东西放那儿看着不爽快。

马大蒯叹息完见人不见了，这可真是好机会，他从棉袄里腾出双手使了力气，用力摇马志强的猪圈，果然摇不动。他又绕了一圈拨弄栅栏，这栅栏也绑得结结实实，他想了想，抬头看向上边的横梁，盯了一会儿，回自己屋子拿了把斧头。

见马志强从屋子里望过来，他又临时换了工具，跑去自己的猪圈加固，他怕马志强这头还没出事，他那三头猪被压倒了。

马志强修柜子但是也不是一颗心扑进去修，他时刻留意着马大蒯，他见马大蒯绕圈，怕他使坏，虽然他盯着那人没干嘛，但他还是上去又看了一遍，保险点。

确实没什么，他皱着眉看着马大蒯拿工具干什么，这家伙竟然开始修缮他的猪圈，八百年不修现在来修，显得他。

他正要走，又顿住了脚步，回想起刚才他对着自己猪圈的打量，和刚刚神色不自然地换工具，换工具前拿着的是一把斧子吧，他好像眯出了点什么意思来。

马志强哼出一声冷笑，“呵，这家伙不会是想把我猪圈拆了，做成自然倒塌的样子来陷害我吧。”

这老男人能力不行，脑子倒是挺坏。

马志强摩挲着食指骨节，没一会儿想出个主意。

给他放水才好，他守得水泄不通怎么可能给他干坏事的机会。

瞬间脑子清明，马志强哼着小曲回屋里倒了一水壶热水装上，又把刚刚嫌热脱掉的棉袄穿上，想了想又塞进去一包东西把棉袄塞得鼓鼓囊囊的。

他往门口走去，还特意跟马大蒯说了句：“我今天要去县城采购点东西，可能要傍晚回来，帮我给猪喂一顿吃的”。

马大蒯费了半天劲才砸进去一个钉子，还歪了，他停下动作见马志强这一副出远门的装备，听见这声嘱咐，心里头这个高兴啊，嘴里应得响亮。

真是瞌睡了给送枕头来，他哪里能不乐意，不过不能让那鸡贼的人看出他的高兴，压低了声音别扭道：“你快去快回，你的猪我可伺候不来，万一出了问题我可担待不起。”

马志强顺着他夸：“您可是专业的，我不信您还能信谁，回来给您带好东西。”

哼，马大蒯才不信他马志强抠抠搜搜的人能给他带什么好东西，场面话罢了。

好东西自然是好东西，不过是对马志强而言，对于马大蒯，这个就不是好东西了。

马志强走了，过了两分钟又静悄悄折了回来，站在门外静静观察马大蒯，看他离开自己的猪圈，走到他的圈门口。

马大蒯笑了，他也笑了。

他望了望天，明天称猪怎么可以，明天天气不行，大风天怎么好称猪呢，自然是今天称。

*

天气转冷，村子里也没有什么事情，都等着过年哪里还有什么活。

马建国裹着棉袄在家里呆着，要说今年真是是非之年，下来十八个知青，偷窃走了一个，还有一个被遣送回去也不知道会怎么样，村里还抓出个大毒瘤，他觉得他作为小马村的村长是真的流年不利，不是本命年也这么衰，要是转过年，那还不是不穿红裤衩保佑不了他。

希望接下来过个平平安安的年，他都不敢去公社汇报工作了，一过去个个大队的队长看他笑话，他还是和自己的毛驴呆一起的好。

他拿出烟枪拿帕子擦拭了一翻，又打开珍藏的罐子捻了一点烟丝进去，瞅着见底的烟丝，他还真是发愁，这大冬天去趟公社真不容易，也不知道有没有老伙计能分点烟丝给自己。

他嗦了口烟，吐出烟气来。

“建国叔。”一个声音冒出来，马建国没动弹。

马志强不见外地掀开蓝色布帘探出一个头，露出个灿烂微笑。

马建国斜瞥了他一眼，挪了屁股背对着他。

有事不上门，上门没好事，他还是装死得了。

“建国叔，你看这是啥？”马志强炫宝似地从棉衣里掏出一包烟叶，引诱般在马建国眼前晃悠。

哟，还真是缺什么来什么，马建国眼睛亮了。

但是脑袋瓜子更疼了，这次还搞上贿赂了，求的事情肯定不是简单的，麻烦事他不干，这烟最后也落不到他手里，想到这里眼神又暗黯淡下去。

马志强看出马建国在想什么，他爸和马建国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经常在一起熟稔地很，要不是他爸走了，家里就他妈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多走动，怎么着关系也不能淡下去。要不他马家婶子怎么放心他直接进去，这还不是两个长辈之间的交情到位。

他不见外地坐上头，嬉皮笑脸道：“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养那猪肥了，今天该称了。”

马建国倒确实没想到是称猪的事情，这算个什么事情还值得来包烟叶，知道事情小，他也不端着来，把那包烟叶拆开来好好闻了一番。

不错，够味！他就不稀得抽味道淡的。

“明儿个不是定了吗，早一天，肉少一斤，你不怕到不了300斤？”马建国掀开眼皮看他，想从这小子脸上看出他的意图，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能做文章的事情，不然这小子可不会上门。

“不怕，叔，我养的猪绝对够重。叔，这天气，明天怕是不好，刮了风下了雨万一再下雪，这也不耽误事吗，提前一天能省不少事呢。”

马志强来了就不能落空，得赶紧办完，那边还钓着鱼呢，时间长了鱼咬了钩就跑了。

那他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