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佩玉啊,咱学点工作相关的不就行了吗,我先头学的养猪手册也差不多了,没必要学这些高中课本了吧,又没有高考,学了也派不上用场。”
适当学点是情趣,死里学那是无趣。
马志强捡起筷子,讪讪道。
“是啊是啊,好久没读书了,知识都还给老师了,读也读不进去。”孙建国头也摇得跟拨浪鼓一样,半点都不愿意。
连杜丽丽眼里都是不赞同,干活都很累了,哪有精力读书。
没想到大家学习情绪都不高,林佩玉摩挲着好不容易借来的书皮,思索着。
总不能直接说我知道未来有八成可能会恢复高考,这消息要是一放出来,肯定有人追着问她消息的来源和真实性。
她不清楚阮明暄是哪里搞来的小道消息,但,按他这么谨慎不明说还左手写字避嫌的做法看,他是不愿意成为那个消息来源的。
那要怎么劝才可以让这几个人都知道读书的重要性呢。
林佩玉的视线在三个人之间来回,触及她的视线,纷纷低头,去够碗里的菜,浑身都散发着不爱学习,您别找我的讯息。
看来还是要逐个攻破,林佩玉坐到马志强旁:“志强,你之前和我学习的时候不是挺好学的?难道是追到手了就不装了?”
马志强心猿意马,这靠的老近了,美滋滋得冒泡,但泡泡还没升起,心里一激灵,这话不对。
他扭头,就见他对象凉凉看着他,势必给个合理的解释,不然就没完的架势。
“哪能啊,怎么能不学,活到老学到老,我这不是忙不过来吗,我对你的爱绝对没有伪装。”
马志强就差指天指地证明他的诚心了。
孙建国听得牙酸,扒拉豆腐的手都抖了抖,是不是只要是个女人都有这么一套,整天爱不爱的,无不无聊。
嗦了一口豆腐,觉得有道凉凉的视线移到了自己这里,孙建国暗叹,他又不和她处对象,至于把火烧到这边来吗。
孙建国埋头管自己吃豆腐,打定主意不参与,学习是不可能学习的。
马志强怎么能让孙建国置身事外,好兄弟就要有难同当,他一只脚伸过去,踢了一脚。
孙建国猝不及防一前一后被踢了两脚,嘴里被呛了一口,豆腐渣子都喷了出来。
不是,怎么还两头夹击的。
杜丽丽收回自己伸出去的脚,又若无其事挑着一块肉吃,边吃边打量孙建国狼狈的动作。
她可不是来劝学的,不过是心理落差,人家那才是处对象,自己俩算什么,甜言蜜语都没有一句,净跟她怼了,不踢他一脚她心里不舒坦。
孙建国脸胀得通红,慌里慌张站起来,弯着腰按着鼻子把鼻腔里进去的豆腐渣给喷出来,才眼睛闪着泪花,拍着胸脯庆幸:“活过来了。”
“你俩干啥呀,差点给我憋过去。”
杜丽丽飞着眼刀里头都是酸,马志强也眨着眼暗示兄弟救命,林佩玉倒是惊讶了一瞬又克制着憋笑。
孙建国悟了,不就是学习吗,“我学!我学还不成吗!”
不就是为兄弟同甘共苦吗,不就是对象爱听甜言蜜语吗,他学还不成吗,好言好语他还会不配合吗,怎么受伤的都是他呢。
“丽丽?”只剩下最后一个了。
“我也学吧,只不过只有上工不累的时候才学,真累了我也学不动。”大家都学,她也不能特例。
虽然现在三个人的学习都不是为自己学,但总算有个好开头,林佩玉也不是不高兴的,带动起来,等政策有了变化,他们至少比别人还能领先一点。
“那么,吃完饭,我们开始吧。”
这顿饭后半程吃得没滋没味的,孙建国和马志强的嫌弃目光一直往那叠书上瞧。
等拿到书开始复习,两人又不安分地抠抠手指,挠挠鼻子。
一共是八本课本,条件限制,只能每人分两本看,看完了再进行轮换。
杜丽丽分到了政治和历史,马志强分到了语文和物理,孙建国是数学和化学,林佩玉自己拿了英语和生物。
本着马志强是四人中学历最低的,于是林佩玉坐到了他旁边帮着复习,她自己没有什么大的偏科,于是全程顺着马志强的学习进度教学。
马志强翻开物理书,看了一眼又把它合上了,推的远远的。
什么鬼画符,看都看不懂。
翻开语文书才找回点自信心,起码这能看个七七八八的。
林佩玉挑眉拿起那本被嫌弃的物理书翻了起来,把自己的英语书和它互换,“要不你还是先看英语吧。”
这有什么差别,物理他看不懂,英语也看不懂,都看不懂换什么都一样。算了,别打击她的积极性了,等学个几天晓得自己几斤几两就不会再盯着了。
马建国又把脸转向面前的语文书,脸纠结的跟苦瓜一样。
“有什么不认识的字或者意思,你攒一攒跟我讲,我先把物理书顺一顺。”林佩玉见他表情,知道他基础差,语气放缓多了点耐心。
马志强点点头,手指揪着这厚厚一本书页,沉重而无奈。
这边两人凑在一起互帮互助?那边孙建国和杜丽丽也组成了个学习小组。
杜丽丽占了领导地位,她说学什么孙建国就翻什么。
也许是基础相对比较好,孙建国打开数学课本倒没有马志强那么艰难,口头演算了几笔算术题都很顺畅,一算就沉浸下去。
碰到口算解不出的题还拿了根碳磨了磨,在地上演算,很有书呆子的架势。
杜丽丽倒是讶异地多看了他几眼。
都说认真的男人最有魅力,孙建国也一样,杜丽丽也探头去看题目,对着他地上演算的步骤推下去,得出一个和他一致的正确答案。
她真是小看他了,她眼光还真不错,尤其是她往马志强那苦大仇深的痛苦脸上看去,心里升腾起一股难言的得意。
学习上她对象胜了林佩玉的对象,等于她赢了一把。
她拿起自己的政治书翻了起来,嘴角不自抑地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等结束学习,孙建国和杜丽丽先下山了,林佩玉又和马志强嘱咐了配药的事。
“你放心,我会去配的,如果高锰酸钾和青霉素没有,其他消炎的药行不行。”马志强又牵起她的手,柔声问着。
女孩子的手可真软,怎么摸都很舒服,不过指节间还有点冻疮疤,他得买点护手油给她,知识分子怎么可以伤了手。
“可以的吧,都是大差不差的效果,你先去配,我再翻翻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药能用上。”
手也握得差不多,暖和了不少,林佩玉就松开了:
“明天傍晚我再过来,你记得把不懂的地方都理出来。”
怎么还惦记着读书,读书有什么好的,马志强心底抱怨。
看着人家走了几步他才记起什么,快走几步跟了过去:“阮明暄家的地址能不能给我一个?”
“?”林佩玉眨眨眼不解,要地址干嘛?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被林佩玉探究的眼神盯着,马志强也没有把那张工作转让协议的事情托出,既然都不是亲兄妹,少点牵扯最好,他总觉得阮明暄那家伙对他对象有着不一样的感情。
看不出什么猫腻,林佩玉知道马志强是不想让她知道,应该也不会是什么大事,便告诉了他。
马志强反复背诵着那一串地址,跟林佩玉挥挥手再见。
到了屋里把烂摊子收拾好,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怎么连个离别的怀抱都没有。
都不哄哄他被知识打倒的小心灵。
算了算了,来日方长。
第二日清晨睁了眼,马志强又复习一遍昨天的地址,全副武装下了山。
他今天行程比较紧,先去队长家开个条子,好充当介绍信,再去邮电所把那份工作转让协议邮寄过去。
到了队长家,他建国婶子见了他赶紧指指里头,示意今儿人在。
他笑了笑,又和他婶子聊了一会儿天,才掀开帘子进去。
床上支着个小矮桌,马建国嗦着烟正对着一张图钻研呢,连久未见到的放大镜都找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照过去。
“叔,开个条子给我,我配点猪要用的药。”
马建国见是马志强来开条子,连忙放下放大镜问了一句:“猪生病了?”
“没有,先备点防着点,冬天猪容易生病。”马志强脸不红心不跳,半点没有扯谎的心虚。
马建国写了条子,又签了字盖上章,“那你注意点好好养,昨儿我路过公社听了一耳朵说是大马村死了好几只猪呢,在兽医站里造反呢。”
这事他知道,他那只小病猪还是人家手里捡漏捡来的。
只不过不能对外人讲。
没错,这时候大队长就成了外人了。
“那我先过去了。”马志强拿了条子没有多待就走了。
“这小子,跑那么快做啥。”马建国笑骂一句,接着干他的活。
只不过对照着图纸又开始发愁,“这个报废手扶拖拉机要怎么修才能用呢?村里也没有个能耐的人可以问,光有图纸也看不懂啊,要是明暄那小子在就好了,专业对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