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的悲鸣包围着仓库,将时间线拉回当下。海浪拍到岸边,白色的浪花在月光的照耀下,绣了层银色的边。
仓库里面没有灯火,只有从上面的破窗户流出的月光。月光下,悲鸣在徘徊。
“您这慈悲心来的不是时候,或者您觉得我们需要?”眼前的人是林婉,【狐嫁】的首领,她一双狐狸眼里倒映着昏黄的烛光,红色的双眸像是万人鲜血堆积而成的血玉。
即使有璀璨的灯火在眼里游走,也不难看出这是双“无光”的眼睛。
这双满是挑衅和冷漠的眼里,早就没有所谓的情感。就像她说的,他们不需要。
——但真的是这样吗?神真的不需要情感吗?真的不会被情感摆布吗?
“不......我求你了,首领,放过她......我做不到啊......”红发的女孩跪在地上,颤抖的手握着刀,跪在“十字架”前,她看着上面绑着的那个人——一个紫发的、大学生模样的女生绑在上面。
“桐江......”林婉无奈的笑了笑,她看着自己的部下——也就是那个红发的,单膝跪在地上并拿走她手上的刀子,用刀尖挑起红发女孩的下颚。
锋利的刀划破了脆弱的皮肤,有鲜血在渗出。
“好吧......”她侧过头,一脸无奈得看着温梦泊——那个被绑着的女孩。“温梦泊,你到底有什么魅力,能把我的特级好员工给骗走?”
“我怎么知道?”温梦泊抬起头,眼神已经黯淡了。她正要面对死亡,死神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披着那件黑色的袍子,正等待着收割逝者的灵魂。“要动手快点。”
桐江脸色铁青,她的眼睛里写满了绝望,她比那个马上就要死了的人还要痛苦,她比那个将死之人先留下了眼泪,她瘫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看见了“无常”,却没看见死亡。
“首领,真的不能放过她吗......我求您了......放过她......”桐江在嘴里念着,声音越来越小。她第一次双手合十地向这个恶魔祈祷——祈祷她能放过温梦泊。
“哎呀,看我心情。您猜——我此刻心情如何?”林婉把刀丢在桐江面前的地上。狡猾的狐狸露出阴险的笑容。她带着玩笑地语气说着,又看了眼温梦泊——呵,一千万美金。(温梦泊的悬赏价格。不是一个人出的,而是很多人给出的价格加起来的。)
谁跟钱过不去?
桐江看着被林婉丢在地上的刀,刚把悬着的心放下来——她现在根本没多想什么。她的眼神中微微闪过一丝光亮。
之后,两声枪响“打穿了”她的心,把她推下万丈深渊,坠入灰暗的裂谷。
她不用回头,就知道身旁上演的是一幕怎样的场景。她见过太多次了,可没有想过,这次死的人是她。
应该是家常便饭了?为什么这一次不忍心看呢?
为什么这一次害怕了呢?
“她是死是活,不是您说了算。况且,我现在心情很差。”林婉收起了枪,俯视着桐江。
周围的气压低得可怕。仿佛能瞬间吞噬一个人。
桐江已经收不住脸上的表情,转过头,只看见温梦泊胸口一枪,眉心一枪——已经死透了。
桐江蹲在原地,她不敢去看,但又很想去看——那会是她见温梦泊的最后一面了。
“小姐,收尸的事上官会负责。”身旁一个穿着黑色西服的男士说道,他大概有一米八几,很绅士也温文儒雅,黑色的马尾被风吹了起来。他漆黑的瞳孔望着林婉。
他是临墨,林婉的执事。
“哦。”林婉回应。声音比较轻。
一阵风袭来,临墨化作乌鸦飞离了这里。几根羽毛散落在空中。
“您呢?”林婉问道,问句中带着早已确定的答案。“好久没回来,我对您又有新的定义了。”
桐江抬头,仰视着这个人:她一头黑发,整个人很高挑,一米七几,身材较好、风姿绰约。黑色的衬衫塞在了黑色的长裙里面,原本白色的领结已经沾上了红色的血迹。她解下原本还是白色的丝带,放在手里,瞬间就好像是被毒液腐蚀一样地消失了。她红色眼睛里透露着寒冷和可怕。一副高傲的脸,孤傲厌世,显出一种生人勿进的威严。
她的一副面容如果温柔起来就显得闭月羞花,可是那面无表情的冷脸好似白璧无瑕,也如深冬的雪景般静美清冷。
“杀了我......”她颤抖的声音没有丝毫气势。
“您,在请求我?”她笑了起来,是嘲讽的。
林婉哭笑不得地看着桐江,“想死?为了她?”她说着,把枪掏出来抵在桐江的额头上,腰间的白色铃铛发出声响,白色的飘带随风而动。“这兴许我今年听过最好笑的事。”
“我......您杀了我吧,对啊,我这算背叛了您,您杀了我啊!”桐江的眼神莫名其妙的出现“恳求”的情愫,她扯着林婉的裙子“请求”她。
林婉“啧”了一声,眼神有些变化——但绝没有怜悯和温和。
但桐江还是没肯松手。
林婉见状,只好冷笑一声,“算了,”她看了看眼前颓废的人,“星河,处理掉。”林婉指了指桐江。思来想去还是补充道:“关起来就行。”
一个女孩从外面探出头来,她的发色很治愈,是淡蓝色的,又有点灰暗的紫色。
她是雾临星河——虽然这只是林婉取的代号,不过星河从一开始就没有实在的名字。
“收到。”星河把手铐戴在了桐江手上,嚼着口中的口香糖。
这个仓库在海的旁边,海浪拍打海岸的声音回荡在耳边,海边的钟声萦绕在星光下。
“损失不小......这次损失的可比一千万美金重要多了......”
海风吹拂着她的头发,月光穿过云层。这个夜晚,和往常没什么不同,准确的来说,该吹得风还在,该开的花,也还没有凋谢——一切都很一如既往。
“小姐,回家吧。”临墨把车开到了路口,降下车窗。
“谢谢。”林婉拉开后座的门。
夜晚,路灯静静地立在两旁,昏黄的路面,没有多少行人。
“您困了吗?”
“没有。”
“明天有一个会议......”
“我知道。你陪我出席吧。”
“当然没问题,我亲爱的神明大人。”临墨从后视镜里看了眼林婉。
“咦,别莫名其妙地蹦出一句这么奇怪的称呼,很久没人这么叫我了,怪肉麻的......不介意我抽烟吧?”
“介意。就算是偶尔一两根,也请别在我的车里。”
林婉失落地收起了烟盒,“哦。”
口袋里的电话响起,她的电话来电铃是《E小调小提琴协奏曲》。她看了眼来电人,“稀客啊。”她随即接起。
“喂?”
“明天的会议你会参加的吧?”宋知喃清脆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当然。宋先生如果是想看清我的情报......”
宋知喃的异能是可以在看到别人时,知道他的信息。
“不是,我只是来问问。你的信息太含糊了。”他说完,就挂掉了电话。似乎是不想和林婉多说什么。
“明天出席的还会有哪些?”林婉握着手机,问临墨。
“黑手党、政府的异能部、星陨和狐嫁。”
其他几个从字面意思就能理解,至于星陨。这是一个由林循然领导的组织,属于“正面组织”。人数不是很多,处理各种问题。
林婉在通讯录里找着一个人。拨打了电话。
“晚上好。”
“婉姐啊。几点了?你还没睡吗?”
她打给的是予矜,黑手党首领。
“明天会议您参加?”
“还用说吗?我会带祈七安一起去的。”
“这次,估计是要谈‘恒夜之战’的事情了。您收到‘信’了吗?”
“‘信’?......哦,那个啊,收到了。上面写着‘港口的钟声曾经救济众生,如今回荡在月光之中。我将用明月杀死您。’就这样。你呢?”予矜坐在床沿,看着玻璃外琥珀色的月。
“我也收到了,上面夹着一只白玫瑰。里面写着‘狐狸奔跑在月光下,这是一个永恒的夜。那就伴着海岸边的丧钟声,让白玫瑰染上您的鲜血吧。’简单来说,就是想杀了我么。”
补充一下,林婉的本体是十尾的白色妖狐。
“啊,”予矜思考似的呻吟道,“这样啊,那另外两个也都收到类似的了吧。对了,提到月亮,你那里是不是有个叫‘露娜’的?”
露娜,和林婉一样,她的人类年龄是26岁,实际上已经是44.6亿岁左右了。而婉呢,她的人类年龄是24,不会再变化。她的实际年龄是......几百亿岁了?还是更久?不记得了......记不清了。
说回露娜,她是月神,异能名:月。
“你在怀疑她?”
“绝无此意。但是她最近出现了吗?”
林婉被这么一问,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这个么......呵,希望不要如此,我查一下。明天见。”林婉看见远处的房子。
“明天见,早点休息啊,婉姐。”
“晚安。”
临墨停下了车。
她的家在一个偏僻的地方,这里不会有人来,通往这里的路也设置了异能阻碍——其实就是一个结界,还没有人类见过结界里面的全貌。四周的小房子也是废弃的。这边靠海——一边就是连海的。打开围墙的黑色铁门,是一个花园,精致的洋房在这中央。这个花园也不是一般人能进的,也有一定的异能阻碍。这个时令,周围种着白色的樱花树和榆树开的正旺盛,靠近“围墙”的地方栽种着很多的红色彼岸花,顺带一提,树上还缠绕着蔷薇花以及紫藤花。
这里的摆饰,每件物品都有它出现在那里的原因。
夜幕笼罩在城市的上空,长风划破天空。
群星璀璨之时,月华如水,琥珀色的明月溶入长风。
现在,林婉穿着一件法式的白色荷叶边睡裙躺在飘窗上望着外面的榆树。
桌上有很多照片,有一些已经盖上了。桌前的墙上也订着很多照片和一些组织的信息,都用钉子定在上面。
敲门声回荡在空旷的房间,进来的是临墨。
“小姐,晚上好。您托我去查的已经好了,露娜这几天外出任务,任务显示已经完成,可是她还没消息。”临墨披着一件黑色风衣。
“知道了......”
“可能真的是那样。”
“为什么是露娜?他们怎么做到的?对了,先别告诉星河,保密。”林婉合上正在看的书,跳下了飘窗,站在临墨面前。
披散着的黑色长发挡住了眼睛,她便随手撸起,“临墨,说实话,我不想参加明天的会议......”
“是因为有他吗?这次罕见的要和他接触了......”
林婉看着临墨。用人类的话来形容,他们是青梅竹马。
“临墨,明天把信带着,另外带上末海(这个省的名字)的地图,我记得影印稿在餐厅右边柜子的第三格......先拿过来给我。枪也带着,两把备用——虽然可能用不上。”林婉看着相框中的那个人,那就是星陨的老大——林循然。
“您这次真的要去吗?”临墨准备出去了,却回过头又问道。
“怎么啦,你这段时间很想我吗?”林婉笑了笑,调侃道。
“到也不是,只是不习惯。”
“嗯,那下次吧。”林婉拿出手机,点了几下屏幕。
“没问题。早点休息,晚安。”临墨关上了门。
“你也是。”林婉说道,她知道临墨不会听见。
她看着照片,内心千丝万缕。她正看着窗外沙沙作响的榆树。
她打开抽屉,拿出手枪,对着照片上的那个人,“砰”的一声打穿了。
破碎的玻璃散落在桌子上,几颗碎片划过林婉的脸颊。她淡定从容的坐在椅子上,转着枪。
雨点从云端坠落而下,携带着云的悲伤和天空的孤寂,滴在了榆树的绿叶上。
摇曳的树影打乱了月光,混淆了清明和星辰。
“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收到了这样一封信......”宋知喃十指交叉放在小腹处,省去了前面的客套话,他喜欢直奔主题。
“有啊,”他打断了宋知喃的话。予矜带着白色的手套和黑色的口罩,并把一个黑色的信封放在桌上,这就是昨天他告诉林婉的信。
他们选在一艘靠岸的游轮上开会,这艘游轮是异能部的。四个不同的组织很少汇聚在一起,这次的情况比较特殊。现在,异能部的宋知喃和曲霜序已经到了,黑手党和“星陨”侦探社的林循然、朴绪年、予矜、祈七安也是,几大首领齐聚,只差林婉了。
林婉和予矜属于非法组织,所以他们的身份比较神秘,知道这点的只有几大组织的上层人员。
他们遵守着知而不言的约定。
楼梯通道的那边传来高跟鞋的声音,林婉和予矜一样戴着口罩,身后是临墨。
“抱歉,刚结束一个任务,来晚了。”林婉拉开座位。
宋知喃:“你又增加了我们的工作量,几个?”
“还好了,一共才三个。”
宋知喃的表情像是在说“行吧,你说少就少吧,又要熬夜工作了......”
林循然看着林婉,他的眼神中带着一丝惊异——这个人......是林婉?
眼中的那个人像是对什么事情都游刃有余,林循然不敢相信这个满眼利益与狡猾的人是当年那个林婉。样貌的变化并不重要,可此刻那人的心也变了——林循然是这么想的,他有点吃惊,觉得不可思议,也不忍细想。
林婉坐在位子上,她也看了眼林循然,两个人的视线交汇,那双狐狸眼看谁似乎都带着点算计的意味。
但他们没有很久的对视,林循然很快就撇过头去。林婉像看猎物一样,饶有兴趣地观赏着,但也没停留多久。
“你们说到哪了?”林婉问道。
“关于收到的信。”予矜转头并和林婉说道。
“哦。”林婉拿出信封,加上那支花一起放在桌上。她穿着黑色的晚礼服,黑色头发在空中飘动。
“我们也有。”林循然说着也拿了出来,“上面写着‘星辰陨落的夜晚,海岸线上升,我将放出白鸽,收取你的性命。’这说不定是某人的鬼把戏。”说着,他看向林婉,眼神冷淡且凶狠。他也许只是想看看林婉的反应。
林婉靠在椅背上,摘下口罩,她似乎不想在自己的身份上做一些伪装——毕竟这一些人都已经知道了,她用打火机点了一支烟,吸了一口,斜着眼看着林循然,开玩笑似的朝他吐烟。呛人的烟雾盖在了林循然的脸上。
这确实是一个不礼貌的行为,林婉脸上的笑带着调侃和玩笑。
“你什么意思?”他用手挥开浓烟,不停地咳嗽。
林婉叼着烟,露出笑容,“没什么,只是看见了白痴,觉得晦气。”
“你!千岛婉......”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千岛婉。”她依旧微笑着,上扬的眼角显得狡猾。
“千岛婉”是林婉的另一个名字,但不是真名,至于来源也不过是其他人取的外号。
“你们两个,注意场合。”予矜扶额叹息道,“婉姐,注意场合,你的情绪怎么也这么不稳定?”予矜把手搭在婉的肩膀上,和她说道。
林婉看了眼予矜。“不好意思......”语气还是那么轻浮,像是在表达“对不起,下次还敢”。
予矜:“林循然,婉姐本来就叫林婉,她在其他地方工作的时候,别人给她取了个名字——‘千显’,结果后来有人就误以为这是婉姐的姓氏,传到最后,就传错,成了‘千岛’。”
予矜转头看向林婉,对她说:“这个乌龙的事我替你解释好几遍了。下次自己说。”
“说回来,我们异能部也一样,上面写着‘我踏月而来,让你乘风而去。’相比你们,我们这个比较敷衍......”
就这样,四个信封一起摆在了桌上。
“麻烦你调查的?”予矜看了看林婉。他很在意那个事情的调查结果。
林婉用手夹着烟,缓缓说道:“现在有一个消息,但只是猜测,要听吗?”她看向另外三个人。
“没问题。”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只有林循然抱臂而坐,很显然,他不想搭理林婉。
“我们组织丢了一个人,露娜,我们怀疑有人利用她实施这个计划。”
“抓你们的人?活腻了吧......”宋知喃说道。
予矜:“恒夜之战之后,国外的异能者开始流进国内,说不准是那些人。末海作为首都,人流混杂。”
“你们港口有没有发现什么外来的可疑人员?”宋知喃问予矜。
予矜摇了摇头。
林婉向临墨伸手,轻声和临墨说道,“地图。”
临墨打开公文包,拿出一张叠好的稿纸,递给林婉。
“这是末海的地图。手绘的,不要嫌弃。”林婉把地图扔在了宋知喃面前。
“我要这个干什么?”宋知喃疑惑着,没有接过。
“你觉得我给你这个只是因为这件事?”林婉没有回答宋知喃的问题,相反,她回答了一个问句。
林婉这么一说,予矜就知道他们再聊别的事了,于是很知趣儿地走到了围栏边上——远离了这边。朴绪年拍了拍林循然的肩膀,示意他也先离开。
林婉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银行卡,两只手夹着,又确认了一遍。随后用一根手指抵着推到宋知喃面前。
林婉:“上次说的那件事能帮忙查找一下吗?”
宋知喃:“你的这双眼睛似乎每时每刻都在算计别人。”
林婉:“成精的狐狸见少了而已......虽然本来也没多少。宋老大,别岔开话题。”
宋知喃靠在椅背上思索。
林婉:“你们老板那边我已经问过了,他没意见。现在,就看你。”
“我们凭什么帮你们办事?!”曲霜序忍不住发话,她并不是很喜欢林婉,好像一直不满于她。
林婉撇过头,还是那样的营业式微笑,“抱歉,您没有发言权。”说完,又微笑一下,转头看向宋知喃。
她还是一手抵着银行卡,另一只手指有节奏地敲击桌面,仿佛在记录流去的时间。
林婉:“就是查点东西,至于这么纠结吗?”
宋知喃将信将疑地又问了一句,“老板真的同意了?”
林婉:“当然,不信你自己问他。”
宋知喃:“行吧,你什么时候要?”
林婉:“随便,慢慢查,这件事你可以调查好久。”
宋知喃拿过那张地图。
林婉把银行卡往前推,“密码......是你们异能部的门禁密码。”她说着,放开了手,扬起嘴角笑了笑,像是游戏开始时胜券在握的笑。
“你!”宋知喃还想说什么,他攥紧了拳头,“回去我就换新的。”他咬牙切齿地说,也收下了那张卡。
林婉笑了笑,好像早就料到他一定会收下。
话题结束,那两人也回来了。
“继续说吧,聊到哪儿了?”予矜问道。
“关于那几封信。”林循然回答。
“这次的会议就到这里吧。”宋知喃终结了会议。
另外两个人也觉得就这个话题没什么要聊的了,也就陆续离开。
“黑手党最近仓库失窃,我还要回去处理。先走了。”予矜说着也离开了。
海风带着咸味,海浪拍打着沙滩,十二点整了,钟声回荡在海水上空。
“临墨,你先去下面等我。”林婉转头和临墨说道。
“嗯,注意控制情绪。”
林婉手肘抵在桌子上,撑着头,看着林循然,脑中整理了一下接下来的对话。她把烟夹在另一只手上,“明明好久不见,却不和我说什么?”
“没有什么要说的。”
“好巧,我也是。”
海鸥停在栏杆上,煽动着白色翅膀,飞向了远方。
林婉起身离开,刚走开几步,林循然就叫住她。
林婉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没有立刻回头。
“千岛......不对,不好意思......林婉,我没想到你还能(回来)......”林循然的话还没有说完,“回来”这两个字还没有说出口。
“哈哈哈......你觉得我这么愚蠢?死在那种地方?”林婉嘲笑一般地说,笑声止不住。
“什么意思?你告诉我啊?为什么?当时明明是我......”林循然站了起来。他的情绪还是这么不稳定。他的话没有说完,但也没有勇气说完接下来的话。
林循然和朴绪年提过这些事,所以朴绪年没有说什么。
“哎呀,你怎么就认定那不是我计划的一步?”林婉吸了一口烟,突出烟圈,把烟叼在嘴里。“别太高看自己。没人值得我为他拼命。你有什么自信认为自己是例外?”
“你的样子变了,你已经不是......”
“不是原来那个我了?本来就不是。”林婉侧过身看着他。
林循然:“什么意思?”
林婉:“没什么意思。”她回过头,血色的眼眸凝视着林循然。“你也是。”
林循然看着林婉的眼眸,那种熟悉的感觉似乎是曾经见过。但熟悉的眼神里夹杂着陌生的野心和仇恨。
这种熟悉和陌生的感觉交织着,林循然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定在了原地。
——请不要站在光明里,对黑暗里的她指指点点。
林婉离开了,黑色裙子消失在视线里,她也消失在了钟声里。就像那天,她消失在了火光里一样——林循然只能看着,不知道怎么上前再说一句话。
他们的关系,好像就是林婉不停地在保护着林循然,而林循然一直呆呆地停滞不动。
但也许就像林婉说的,你怎么知道她的举动是发自内心,而不是因为计划需要?
“她现在是首领,你们是敌对关系。我的社长阁下,你没有忘记吧?”朴绪年走到林循然身边。
“我知道。”林循然愣在原地。“我只是不习惯她不笑的样子。”
“狐狸的笑是不会带来好运的,特别是她这种狡猾的狐狸。”朴绪年从身后环住林循然的腰,头搭在林循然的锁骨处。
“我们也走吧。黎望回来了吗?”林循然愣了片刻后,不带任何情绪地说。
“没有呢,她说那个案子很有趣,但会准点回来。”
朴绪年看着林婉离开的方向,蓝色的眼睛里闪过微光。
“不要使用你的异能,这对自身的伤害不小啊。”林循然用手遮住朴绪年的眼睛——虽然这样没用。
朴绪年,是“星陨”副社长兼指挥官,异能名:雪赋。可以透析未来,他的蓝色双眸可以看透未来将要发生的事情。但是每次使用异能,会对自身造成不小的反噬。
林婉走到车旁,回头看了眼游轮上的两人,转过头,自嘲的笑了笑,她踩灭烟头,拿手上的皮筋束起了头发。
临墨:“小姐,接下来去哪儿?”
“等一会儿。”林婉坐到了后座,靠在窗边。
海边的钟声退了,风刮过海面,泛起阵阵涟漪。海鸥成群的飞在上空,像是云团一样皎洁。
这时,一个小女孩敲打着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林婉降下车窗,这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不是很高,估计一米六出头,黑色的短发披散着,风撩起她耳边的碎发。
女孩推了推鼻梁上的半框眼镜,“您好~您就是狐嫁的首领吗?”
“您是?”林婉撑着头,她觉得这个人面熟,心中对她的身份也有了猜想。
“我呢~是名侦探——黎望,请多指教。”她的眼睛眯成一条线,露出了可爱的虎牙。
“那个无异能者吗?”临墨转过头,小声的和林婉说。
林婉点了点头。“名侦探女士,找我什么事?”
黎望摘掉了眼镜,拿在手里,她并不是高度近视,所以不戴眼镜没什么影响。
“我们的指挥官告诉我,要帮你们找人。那个人是不是叫露娜?头发由上而下白蓝渐变?眼睛是白色的?”
黎望说的很正确,林婉不禁猜测:也许她已经找到露娜了!
“你找到她了?”林婉放下翘着的二郎腿,饶有兴致地看着黎望。
“看来社长说的没错,你很重视自己的员工。”黎望小声的自言自语。
林婉当然是听见了,不过她没有给出任何反应。
“是的,现在她在兰鸢路上的一个废弃医院里,那里曾经发生过爆炸,这也是它废弃的原因之一。其余的,您自己去查吧。对了,提醒您,小心些。那些组织成员可能还在哦。本名侦探只能帮你到这了。”黎望转身离开。
“谢谢。”
黎望刚走,林循然他们就出来了。黎望朝他们挥手。
“社长!~指挥官!~”
“哟,我们的名侦探回来了?案子顺利吗?”朴绪年挥手回应。
“当然!也不看看我是谁~”
林循然看着路边停着的那辆车,手插在口袋里,没有说话。
“走吧。通知他们,我要开会,老地方集合。”林婉关上车窗,看着临墨说。
“好的。”临墨回答着。
临墨和林婉的交流就是这样,有问必答,哪怕只是回答一个简单的“嗯”。
他们就是这样,一直一起生活,即使现在两人相处的时间少了,临墨也不会说什么,毕竟他陪着她走过了很久,也还能陪她更久——就是这样,就够了。他一直这么想着。
“临墨,”
“我在。”
“帮我联系予矜,我要向他借言倾还有寒翊。”
言倾,女,黑手党七大干部之一,异能名:青玉案。拥有上帝的全知视角。
“她的全知视角?”
“没错,有了这个可以知道全部地形,方便制定策略。”
“那祈七安呢?我觉得他的异能也对这次的行动很有利。”
林婉沉思着,她在脑中过了一遍计划,“他?调不来。反正联系予矜,需要他的帮忙。就这样。”
“收到。”
餐厅内的气氛相当安静,投影幕放了下来,房间里除了电子产品的光源,只剩下了从窗帘缝隙里透出来的微光。
“我听说‘星陨’雇佣了一个杀手,我还没查到信息。”上官青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脑屏幕。“对了,露娜的行踪我有了更确切的信息。”
投影幕上投影着那所废弃医院的图片,外部及内部的一些都放了出来。最后停在了整体结构图上。
“露娜不见了?!”星河拍桌而起,看着林婉,一脸惊讶以及“为什么不早点和我说!”的表情。
“啊,这个吧......这不是怕你因为担心而做出过激行为么。”林婉抱着奶茶,吸了一口。
临墨推开前面的门进来,端进来了几杯咖啡和红茶分给了在座的几人。顺便还把糖块和奶精放在桌子的中间。
随后他关门离开。他先去休息。
“可是,不能因为这样.......”
“好了,星河。”菀枯坐在星河旁边,拉着星河的衣袖,告诉她坐下。
“现在要紧的是,制定好计划,这样才能救出露娜。”上官青抿了一口红茶,靠在椅背上。她可是很靠谱的人了,26岁,在这里算是表面年龄比较大的了。
“露娜姐姐怎么会被抓呢?这太不可置信了!”木兔咬着糖块说道。
“我也觉得奇怪......”林婉转过椅子,看着医院的结构图,十指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上官:“我看过了,医院附近有三处监控,但是监控里面没有露娜的身影,但是27号的晚上,也就是昨天,有三个黑影出现在镜头里,速度极快,不排除露娜在其中的可能性。另外,行动的时候,我会黑掉监控。”
林婉听到之后,站了起来,抱臂思考,随后说道,“首先,这次的任务,近战由兔子和乌灵负责。你们就从正门进去,但是记住不要打草惊蛇,有事第一时间汇报。”
“OK.”两个人齐声答道。
“星河找好点位,确定露娜位置后我再告诉你确切位置,你先找个地方待命。菀枯和笙歌明天有任务,要出差,所以不列入计划之中。”
“可能后天回来,最晚31号回来。”菀枯晃着手上的茶杯,说道。
“你们一起的吗?”木兔好奇地问。
笙歌:“是的。”
乌灵:“那这里交给我们,结束之后给你们发消息。”
林婉放心地笑了,她想,有这么几个学生真是让人安心呢,自己带大的孩子也让人很信赖啊。
但掏心掏肺是不可能的。
“切记,这次的任务不是杀人,而是救出露娜。一切以自身性命和露娜的生命为主。记住了吗?”
“没问题。”
“明白。”
他们回答着。
“任务明天傍晚6:25开始。”
他们说着,这让林婉感觉这次绝对没问题,但是紧张的感觉依旧没有退下去。
这时,林婉的电话响了起来。上面显示的是未知号码,她隐约猜到了来电人是谁。
“喂?哪位?”林婉坐了下来。
其他人都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我听首领说,大人您找我,有什么事吗?”言倾的声音夹杂着鼠标的打击声从电话那头传来。
“麻烦你担任我这一次的战术指导。明天我有个谈判,可能赶不回来。”
“啊!?”木兔等人发出惊讶的质疑声。
林婉做了个静声的手势,“怎么样,能帮这个忙吗?”
“没问题啊,反正明天我没事。”言倾很爽快地答应了。
“太好了,我把作战计划发你,你可以看着修改,随机应变。”林婉说着,从包里拿出电脑。
“您的计划我还需要修改?......您太抬举我了,我等会儿看一下......今天晚上还有一个会议。拜拜~”
“再见。”林婉挂掉了电话。
这时微信弹出一条消息,是楚寒翊发来的“没问题”。
木兔很失落地说,“哎呀,为什么明天首领大人不在啊......”
林婉看着木兔失落的样子,笑出了声,“就明天一天不在,结束了我会赶回来的。明天言倾代替我指挥,她会和星河你们待在一起。”
“言倾?就是那个‘青玉案’,全知视角的拥有者?”上官青托着头,看着林婉。
“嗯。”林婉咬着吸管点了点头,吸了口奶茶。
“上帝一般的全知视角?听起来很厉害诶。你们是朋友吗?这种事情她还答应?”笙歌好奇地问,他想,这种累活正常人会接吗!
林婉:“差不多,也不算是。”
“明天什么会议?”菀枯小声的问了一句。
“哦,和星陨的。”
“哇哦~”几个人开始起哄了,不过被上官压了下去。
“小心点,说不定他们会派那个雇来的杀手出场哦。”上官随后阴阳怪气地提醒说。
“大概率会哦。”她也同样回答道。
上官青扶额,“喂,你能不能关心一点自己的生命!真让人操心......”
“哎呀,死不了啦。”
林婉是不死之身,怎么样也死不了,这是被动型能力,这点也让林婉很头疼。
夜幕爬上了城市的上空,星光洒满了夜空,月光被遮掩在了云层之后。
海面波光粼粼,夜晚的降临,某些组织也开始行动了。
“首领,”祈七安单膝跪在予矜面前呈上汇报,“言倾已经完成工作了,明天她请假。寒翊也是。”
予矜翘着二郎腿,托着头,坐在沙发上看着窗户外的夜景。“我知道,婉姐把她借走了么。”
“是的。另外,我们和狐嫁的关系......是不是有点复杂了。”
“没事,我们和狐嫁签过‘永不开战’的合约和合作的条例呢,不用担心。而且如果是她,我没有理由不信。”予矜拿起旁边小桌子上的酒杯并轻微摇晃着。他拿着酒杯,把杯子放在月亮前面。“来一杯吗?”
祈七安站了起来,接过了予矜手里的酒杯,坐在了予矜旁边的沙发上。
“不睡了吗,首领?”
“昨天睡够了。”予矜喝了一口红酒。
“首领,林婉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予矜想了想,“有人说,她是堕落的神明;也有人说,她是个冷血的机器;最早以前,有人说,她是陨落的星辰。”
“那您怎么看呢?”
“我和她相处了很久,从十八岁开始,我和她就在同一个人的教导下成长。她......是......破晓的晨曦。”
“对了,刚刚说到我们和狐嫁的关系,首领,你有什么打算?”祈七安问。
予矜晃了晃酒杯,缓缓回答,“她有一百种方法可以杀死我们,但她选择合作。至少现在她的目标不会是我们。”
“如果我们没有利用价值了呢?”
予矜想了想,运筹帷幄地笑了,“对她而言没有利用价值,并不代表我们没有实力或者不能反抗。要真的打起来,她没有百分百的胜算。”
“怎么说?”
予矜看向祈七安,“既为合作,那我们的头顶都悬着一把剑。关系破裂的那一天,谁又能完全躲过它的坠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