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来试试。”其小元说着，把嘴巴凑近林肴的电脑，问道，“卫斯理，冷聪是怎么当上天合集团的总裁高级助理的？”

听到了她的问题，画面再次开始闪动，很快卫斯理就开了口：“冷聪在天合集团工作超过七年，其中担任供应链管理部部长两年，由于业务精通，对集团的发展作出了突出贡献，于今年3月擢升集团总裁高级助理，负责协助总裁对集团事务进行管理……”

其小元耐心地听完，之后叹了一口气说：“看来谈正事并没有挖小道消息那么有效率啊！”

“那是因为给他这方面的具体数据太少了，他可不就按集团公开的信息来说了嘛！”林肴解释说，“人工智能说到底只是模拟人的思维方式，人类也不可能处理自己从来不知道的信息是不是？”

“我明白了。”其小元应道，手指摸着下巴思索了起来，“既然这东西是周正一搞出来的，假如当年的案卷是在他手里的话，应该早就用这东西分析过了，我们再去做这件事也未必有什么意义。”

“前辈觉得冷聪和江师兄的事情有关吗？”林肴问。

“我不知道。但要调查这件事，肯定要从他出事之前的最后一个案子开始的。那时我们在一个办公室，每天都在一起，如果他在调查其他更重大的案子我肯定会知道的，周正一在他的办案履历里不是也没发现别的线索嘛！现在我们时间有限，只能抓住最可能有收获的一条线索先走下去再说。”其小元沉吟着说。

林肴听了也觉得确实是这个道理，想了想突然说：“如果部长给过卫斯理这个案子的信息的话，我们不妨直接问他不就行了？”

“哦？还能这样呢？”其小元一愣。

“试试看。”林肴说着又转头问卫斯理道，“冷聪是否接受过DCO的调查？介绍一下涉案的情况。”

卫斯理思索了片刻，画面一变，出现了十数个小方格，同时用他那虽然极为仿真，却显得有些缺乏感情色彩的音色说，“对不起，你调取该资料的权限不足，请输入授权密码！”

“果然，加密了！”林肴一脸遗憾地说。

“可以了，”其小元却说，“至少这样一来我们就知道冷聪案是真的被封存，而不是不存在了。而且有能力对它加密、连你都看不了的恐怕只有周正一吧？也就是说，周正一和我的看法也是一致的，都认为冷聪的事中有蹊跷！”

“嗯……”林肴望着系统界面，像是想得入神了。

“想什么呢？”其小元问。

“我在想，被你发现这些问题，也算是这系统的一个bug了吧？”林肴说，“如果这系统足够聪明的话，应该想一些措辞来敷衍你，而不是要你输入密码。”

“这……当然了，系统是人开发的。人无完人，系统当然也没有完美的了。”其小元抹汗。

林肴点点头说：“你知道吗？这个系统出来之后大家都在说，以后恐怕不需要督察官了，公司只要上一套这个系统，就没有什么能逃过老板的耳目了。”

“你也这么看吗？”

“我当然不认同了！计算机也好，人工智能也罢，都只是一个工具，它可能抓取和分析信息比较有效率，但怎样转换成最终的成果，或者说转换成怎样的成果，还是人来把控的。这就像是训练一个新人一样，它可能成长成一个天才，也可能成长为一个废材，要看谁来带！未来被淘汰的不是督察官，而是不会用人工智能的督察官才对！”林肴认真地说。

“嗯，还不傻。”

“……”林肴无语了几秒后问，“既然你觉得这件事很关键，为什么我们不去直接问部长要案卷呢？”

“他把这东西加密势必有他的理由，这是其一；另外他手里有这份案卷，说明已经详细研究过了，如果其中有线索，他也已经知道了，我不认为能从中发现更多的东西，这是其二；而且你也知道你们部长的臭脾气，现在时间有限，需要尽快拿出一些他不知道的料来，让他肯配合才行，这是其三……”其小元解释着。

林肴却皱着眉头瞪着她，脸上分明写着：明明是死要面子，还讲出这么多理由也是没谁了！

但见其小元一脸凝重地在思考，她于是又问：“所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那个案子其实还有更多的细节，在我当年的工作手册里……”其小元说着，但语气却有些动摇不定。

“前辈的工作手册吗？现在在哪里呢？”林肴问。

“在……这里……”其小元像是想了半天，才缓缓说道，接着她扯过桌面上的一张纸巾，写了一个地址在上面。

林肴探头一看，是京州北城的一个地方，于是说：“那我们去拿吧？”

“我就不去了，想回趟公司查点儿东西，你一个人去吧。”其小元却说，“大门钥匙在地垫下面，我的手册应该是在书房的书架上，第三层。”

“哦，那也行。”

“那……我等你消息。”其小元站起身来，也没再多说什么，走出包间径直离开了。

林肴看着她的背影，表情有些怪异，但也未多停留，收拾了一下就匆匆打上车，赶到了其小元所说的地址。那是个很普通的居民小区，但是绿化还不错，处处可见粗壮而高大的树木，在狭窄而曲折的道路上投下一地树荫。

她循着其小元给的地址一路走去，上了其中一栋楼的六层，也是它顶层的一户，伸手在地垫下搜索了一下，果然找到了钥匙，打开了这个房间的大门。

一开门，一股冷清的气氛扑面而来。她走进去，迎面就是客厅，布置得很简单，但又处处可以看到一些温馨的小细节，只是到处都是许久没有使用过，也没有打扫过，到处都覆盖着灰尘。

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发现一侧有两个房间。她先推开右手边的一间，发觉是个卧室，大大的双人床上，被褥还铺得整整齐齐，仿佛主人随时都会回来休息一样，只是伸手抚过时，才发觉也是许久没有人动过的样子。

她又转身去了另一个房间，发现那应该就是其小元所说的书房。不算太大的房间里，三面墙都被书架占据，另一面墙边则放置着一张桌子。不同于一般书桌配一把椅子的设计，这张桌子相对的方向上各放着一把椅子，桌子上放着一些书，也是相对放置，像是供两人对坐的格局。

回过头，林肴下意识地就向书架上仔细看了一下，发现大多数都是法律、经济学、心理学相关的书籍，也包括许多历史、地理志、名人传记、小说之类的书，与DCO的藏书相比，这里的书显然更有生活气息。

再抬头一看，就见到书架三层靠外侧的地方放置着一些黑皮的小本子。她取下了最上面的一本翻了开来，发现果然是其小元提到的工作手册，扉页上写着一行字，是欧阳修的那句“君子出处不违道而无愧”。手册里面杂乱而详尽地记录着大量的信息，每隔几页还备注了日期。

林肴一时好奇，就一直向后翻去，果然最后的几页写满了关于冷聪的调查信息，虽然因为字迹潦草，记录也没有章法，她看得不甚明白，但看得出记录的是冷聪涉嫌受贿以及性骚扰的情况。

她将本子放进包里，正转身想走，目光落在书架第四层的一个平放的相框上。她拿起一看，不由得就是一愣。

在那个相框中嵌着一张照片，上面是一对男女，男人面如温玉，目光专注，暖暖的笑容令人印象深刻；女人笑意盈盈，此时双臂轻轻环绕在男人脖颈，一脸幸福和眷恋的表情。

林肴拿着照片看了良久，之后轻轻放回书架，离开了这个地方。

其小元和林肴分开之后也没有闲着。她回到天合大厦自己的办公室，第一时间先把电脑打开登录系统，查看起最近几年公司经营的一些情况来。

投资关系部主管的就是天合集团总部及其下属和各个子公司的资本架构、投资过程的策划、投资后的组织管理等工作，所以在部门的内部系统里，保存着大量这方面的资料和信息。

虽然在云州的三年其小元也没有离开天合集团，时不时也能从虹姐那里听到一个集团的信息，但并不系统，以至于曾经对公司的基本情况了然于胸的她，已经不太清楚集团目前的情况。虽说督察官主要处理的是单个的案件，但人是组织的一部分，尤其是负有履职责任的管理层，更是与组织的大环境，尤其是核心股东和核心人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既然现在冷聪案如同陷入迷雾一般让人看不清，她觉得不妨把视角再拉远一些，从更宏观的角度来看待这个问题，寻找一些灵感。

并且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感觉，安迪欧阳把她安插进投资关系部而不是其他的部门，以他的行事习惯来讲，必有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