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闻到饭香了,申喜妹便领着“遁地巫师”从房里出来。
此时,韩思同和儿子韩含已经盛好饭,围着高桌子,各人一向就坐了。
桌上荤素搭配的摆着六碗小菜,还有一大盆饭。
“上官未央,真想不到,你会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来看我。请对面上座。”韩思同伸手作了个请的手势,给他盛了一碗饭,“想必你也够累的了,先吃饭,边吃边说。”
这当儿,申喜妹就坐在了儿子对面的空位子上,夹菜吃饭。
“不是特地,随缘而已。几年不见,韩大侠活得蛮有滋味的嘛。”上官未央瞥了他一眼,不文不火道:“儿子雄壮,老婆漂亮,可惜!”
韩思同明白,他是在发最后通牒,坦笑道:“既然存亡不由自己,何惜?但求莫累及街坊邻里。”
上官未央瞄了瞄申喜妹和韩含,想先留下这娘儿俩为他解决性命之忧。说具体一点,就是解决性和命的问题。对于韩思同,就没留下的必要了。
他打定主意道:“韩大侠如此有担当,借一步说话如何?”
“那好,我在海边等你。”知道他动了杀机,韩思同吃完碗里最后一口饭,毅然起身离开。
“你们两个慢慢吃,我们出去谈完事情就回来。”上官未央跟申喜妹打了个招呼,随后跟去。
残阳如血,晚霞似火,赤浪金波,水天一色。
韩思同就在当年申喜妹于风雨中站立的那块礁石上,面朝大海,背向海岸,负手而立。
上官未央经过百步沙滩,不紧不慢走到他身后,缓缓道:“我本为其他事情而来,想不到冤家路窄,与你于偏僻的南海边陲海滨小渔村,狭路相逢。尚武堂这么多人因你而死,今天我打发你走,不过是因果报应。你也没啥好怨恨的。”
韩思同头也不回,哈哈笑道:“你也相信因果报应?那好,来吧!”
“好的,我成全你。”上官未央杀心一起,行气运功,却突然发现自己浑身无力,武功离奇散失。
他大吃一惊,正不知所措时,就听申喜妹喊道:“你们还在谈呀,含儿硬拉着我来找你们。”
“莫非怪孩子韩含身上带着克制我的神秘力量,只要我一动杀机便予以制约?”上官未央想到有可能是这么一种情况,不由暗生骇怖,即刻回头,望着申喜妹和韩含,满脸堆笑道:“你们一家人谈会儿,我先回避一下。”
言罢,他自顾离开。
“遁地巫师”走出去一定范围后,感觉功力又自然恢复了。
这样更坚定了他的想法,韩含非但不能助他,反而对他有害,必须除掉。
可自己一起杀心就自行散功,当然灭不了他,只有借刀杀人。
上官未央想到这里,就去找“陈涌郡”郡守西门揽。
他亮明身份,要了匹快马,简装轻骑,直奔京城而去。
韩思同一家三口在沙滩上漫谈良久,终不见上官未央露面。
树倒临时裁,事到临时来。莫明其妙的韩思同只得抱着走一步算一步的想法,领着老婆和儿子,回家吃饭睡觉。
上官未央刚刚进入皇宫,霍世有就派坚攻初过来,将他召进了“净成斋”。
“国师,你回来的正是时候。朕昨晚忽得一梦,梦见乡野阡陌之间,一普通农妇手托一片桑叶,其大如掌。叶上有蚕,粗过拇指,其长及拃。如此大蚕,实属罕见。朕遂问其来由,妇竟藐视不答,冷笑而杳。是作何解?”霍世有神情焦虑,急迫问道。
上官未央略作思忖,一脸肃穆道:“陛下,此乃凶兆。自微臣离京至今,历时四载,踏遍南域。先获悉南海约归岛变身天魔岛之经过,又探知陈涌郡农集屯一名叫韩含的七岁小男孩,在四年前天生异相之后,怪病奇愈,天赐神力。四岁诛饿狼,五岁翻大碾,六岁杀巨蟒,七岁分骚驴。这还不算稀罕,更诡异的是那七岁孩童,胯隙物器竟巨如齐眉大蕉。玄顶乌冠之上,黑海银龙,宣风引浪,蠢蠢欲动。陛下梦中有蚕,蚕上为天,下是虫。而虫归蛇类,蛇喻之龙,蚕乃虫霸天下之意。暗示胯隙潜蛰着小白龙的韩含,是要危害社稷、撼动江山的妖童。”
霍世有闻言且惊且怒,哮吼道:“既是妖童,何不就地即除?”
见圣上光火,上官未央忙跪伏在地,颤颤巍巍地解释道:“微臣何尝不想当场灭了他!是未曾料到其父竟是八年前,被我废了武功的双声妖少韩思同。这厮在我进村之时,就先发现了我,立使诡计着他老婆,于柑橘中放毒骗我吃下,趁我运功驱毒时偷偷逃跑。不知所踪。我人生地不熟的找了很久,毫无结果,所以回宫奏请陛下派合适人选,带兵前往搜索捕杀,永除后患。”
听上官未央说派合适人选去,霍世有马上想到霍实诚,着坚攻初立刻叫他过来。
然后,他换上平和的语气对上官未央道:“上官爱卿这几年没少吃苦,先去歇息吧。”
上官未央应诺之后退下,去了“渡云楼”找阔别多年的床第尤物年沟涌。
霍实诚随坚攻初来到“净成斋”,霍世有命他带五百名禁军,火速奔赴“陈涌郡”,去“农集屯”捉拿妖童韩含。生要见人,死要见尸!
霍实诚以不认识韩含为由,要求上官未央同往。
上官未央心知韩含与他犯冲相克,又不能明说,便称病不起。
霍世有不悦却也无奈,只得让霍实诚独自带兵前往。
霍实诚不敢耽搁,一儦人马星夜兼程,直奔“陈涌郡”。
说来也巧,“陈涌郡”郡守西门揽某日心血来潮,想提高一下衙役的战斗力,要左右亲随为他物色一名武师当教练。
荣誉就荐举了鸠揪。
鸠揪跟着荣誉前来郡府报到,却在城门口看见霍实诚带着大队官兵进了城。
因鸠揪是女扮男装,擦身而过的霍实诚没在意她。
霍实诚是“龙王”那场“喧宾夺主”大计划中“渔夫”要对付的首要人物。
他千里迢迢兴师动众的来到这里,是出于什么原因呢?
莫非他和龙王是朝着同一个目标去,目的却正好相反?
鸠揪这样一想,马上意识到韩含有危险。
她灵机一动,谎称有要事拉了荣誉赶回“双河口”。
路上跟他讲道:“霍实诚乃杀人狂魔,曾在禺州“树蔸岭”杀了几万人。此人一直想除掉双声妖少韩思同,都因各种情况未能得手。这次有备而来,韩思同一家必定凶多吉少。而且像我,我的徒弟,你们家和史布信家这样平时跟韩思同家走往密切的人,都难逃厄运。”
荣誉身在衙门,对霍实诚的恶名早有耳闻,知道鸠揪所说的,绝不是危言耸听。急问何以为计?
鸠揪嘱他召齐刑享年、哀和晋、仇壮志和仍去来等相关人员,准备一艘大船在海边接应,走为上计。
她自己则十万火急去了“农集屯”,把危险情况告诉了史布信和韩思同。
史布信也是武林中人,虽不在江湖上行走,也听说过“戏龙水手”的为人。
他情知事态严重,携了家眷,随便捡些家什就去了海边。
韩思同刚从上官未央手里一头雾水地躲过一劫,当然相信若落入霍实诚的魔掌,不会再那么幸运。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他招呼申喜妹草草收拾了一下,便拉了韩含往海边走。
见要走的人全上了大船,韩思同突然心念一动,认为霍实诚这一趟是冲他而来,万一没走脱,也莫拖累了大家。
他即以舍不得自家渔船为由,带着申喜妹和韩含,坚持上了自家的小船。
史布信劝他不听,只得命令开船。
就这样大船在前,小船随后,在鸠揪的引领下,沿海岸线向北方划去。
再说霍实诚带领五百禁军入城,向郡守西门揽说明了来意。
西门揽不敢怠慢,自当向导,随霍实诚的人马,风驰电掣地赶到“农集屯”。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包围了村子。
没想到居然扑了个空。
因一路奔逸绝尘,未留余暇。路上也没见有人出村。霍实诚估计韩思同是被上官未央打草惊了蛇,临时收到风声,举家经海上逃亡。
而出海往南不出五里,就是南海水师的驻地。深海方向则是骇人听闻的“天魔岛”。所以北窜,只能是他们唯一的出逃航线。
霍实诚当即着人到水师传令,命霍由立派快船北上,全力追捕逃犯韩思同。
又亲率禁军沿着海岸陆路北行,全面搜索,谨防韩思同一家靠岸登陆逃脱。
却说上官未央随霍实诚入京以后,再未回头。
给予他人初启蒙的翠美玉,在陈涌郡“领事府”一呆八年有余。
她与主人霍飘,都和上官未央有过管导沟通。虽原因不同,但结果一样。
她不知道被他强占了的霍飘是否恨他,但清楚自己恨透他弃了她而一去不返。
矛盾的是她现在还挂念他。想知道他在干什么。希望他只是忙得顾她不上了,而不是上了她之后便将她闲置不顾。
她最初的愿望,是吉吉不要离开她,可吉吉离开她,并不因她最初的愿望而改变。
面对这样残酷的事实,该怎么办呢?她一直在想。
今天突然听到要去捉拿韩思同,这样她一来可报仇雪恨,再者能向霍实诚打听一下上官未央的消息。一举两得。
于是她自告奋勇,说自己认识韩思同,愿随同追兵前往,协助缉捕逃犯。
霍飘曾和母亲铁英一道在龟背岭见过韩思同,所以她也认识他,知道他的情况很复杂,又不想让霍由知道太多内幕?毕竟一人尴尬好过两人难堪。
听翠美玉要求同往,她正好糊涂一下,就答应了。
日落西山,暮色苍苍,青水碧涛,海天茫茫。
一大一小两条渔船,鼓帆荡桨,乘风破浪,指北急进。
“思同,我们这是要去哪里啊?”申喜妹柔声问道。
“鸠揪只说要逃离险地,没讲去何处安全。”韩思同回答道。
他一边摇桨,一边想着去往何方。
忽听正在掌舵的韩含喊道:“娘,后面有团黑影,像是有船跟过来。”
申喜妹认真观察了一下,没什么发现,便问韩含道:“韩儿,你不会是吓人的吧?为啥娘就看不到呢?”
韩含认真答道:“确实有,越来越近了。应该是条船。”
韩思同心中有数,故意放缓了前进的速度,“含儿,你仔细盯着,看是官船还是渔船。”
“嗯。”韩含答道。
因为韩思同有意掉链子,前面的大船很快不见。
这时就听韩含喊道:“爹,是条大船,不是渔船,而是兵船。”
“含儿,转舵,往天魔岛去。”韩思同毫不犹豫道:“喜妹你去把舵,含儿到前舱来,帮我划船。”
申喜妹和韩含立即照办,各就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