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夜里,南巷传来一道惊慌的喊声。
“簪子,我的簪子呢!”
柳叶慌乱的翻找自己的床铺,一只木匣子被打开落到地上,里面本该装着那支御赐的簪子。
这边闹得动静大,众人也才刚刚睡下,听到动静的人接披上外衣来了柳叶屋里查看情况。
宋纯熙与柳叶同住,一开始便起了身。
“柳叶,你大晚上的不睡觉,吵闹什么?”有人开口,脸上带着不悦。
“我的簪子不见!不见了!”
柳叶面容带怒,看着众人的眼神中好似快要喷火。
但若是心细之人,便能从她的眼底看到一层恐惧。
丢了御赐之物可是死罪!
若是被人发现,纵是她姑姑在太后跟前伺候,能逃过死罪,板子也绝对免不了。
但这皇宫里的板子打在人的身上,跟要了命又有何区别。
那人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故作关切道:“呀,柳叶你怎么这么不小心,那御赐之物岂是能随意乱放的?现在丢了可还能找回?”
此话看似关心却带着几分幸灾乐祸,围进来的人虽都面带关心,像是在替柳叶着急。
但这其中真心的又有几人呢?
南巷有不少人看不惯柳叶嘴恶嚣张的性子,平日里没少指使她们做事,皆是心头不满。
明明都是南巷的打杂宫女,凭什么就她高人一等?
只是因着她有个在太后跟前得脸的姑姑,众人都不敢将这不满表现出来,还时时要捧着她。
不过她们这些人中也并非没有真心为柳叶担忧的人。
“柳叶,你要不再找找,是不是忘记放哪里了?”得过柳叶几次相助的人问道。
“我就是放在木匣子中的!”
白日里她拿着簪子向旁人炫耀,过后她也是小心的将它收回了木匣子中。
方才睡前想要再看一眼,却发现木匣子中空空如也,里面的簪子不翼而飞!
柳叶急得都快哭了,但又因着面子强装,但泛红的眼眶早已暴露了她此时的害怕与着急。
“柳叶姐,你莫要着急,簪子总会找到的。”宋纯熙将手放在柳叶肩上安抚。
但柳叶却以为宋纯熙也是在嘲笑她,用力的将她的手打开:“我不要你在这里假惺惺!”
“这簪子那般贵重,不会是被人偷去换银子了吧。”
围在一起的人中不知何人说了一句,于是其他人的思维都被带到了偷盗这一层上。
“也不知道谁胆子这么大,连御赐之物也敢偷!”
“对呀对呀,不会是我们南巷的人吧!那以后我们的东西可得放仔细了。”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屋内顿时变得嘈杂。
云绣就在这时好似想到什么脸色发白,慌张后退几步,不小心撞到了身边的人。
“云绣,你怎么了?”那人见云绣脸色不好问道。
“没,没事。”云绣勉强的扯出一抹笑。
那人狐疑的看着云绣,忽的开口问:“云绣,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云绣的身上。
“我......”被众人看着云绣的脸色愈发苍白,更加坐实了她知道什么。
云绣偷偷瞥了对面站着的宋纯熙一眼,张了张嘴,很是犹豫挣扎。
只是这“偷看”被云绣做的明显,有几个心细很快就发现了端倪,几束目光似有若无的从宋纯熙身上扫过。
宋纯熙嘴唇微抿,心中明白云绣要开始朝她泼脏水了。
云绣做足了戏,装作一副良心不安的样子开口:“纯熙,我知道你前几日要处理小六子的后事花销大,你若是缺钱大可告诉我,我可以借些月钱给你,但你怎能做那种事?”
云绣看向宋纯熙的目光中带着不忍的指责。
哪种事?
自然是偷盗柳叶的簪子!
云绣这话在指认了宋纯熙的同时又将一个她偷盗簪子的理由摆到了众人面前,使得她的指认更具信服力。
听了云绣的话众人也都先入为主,在心底给宋纯熙定了罪。
之前便听说宋纯熙为了一个小太监的后事忙前忙后,买了棺材打点采买的太监将他拉到宫外安葬。
这其中不说买棺材,打点也要花不少银子,宋纯熙一个被主子厌弃的小宫女能有那么多钱?
几个宫女窃窃私语,对着宋纯熙指指点点,脸上皆流露出鄙夷的神色。
“我没有。”宋纯熙一副坦荡的模样,让众人又不禁产生了怀疑。
若是当真拿了柳叶的簪子,那现在被拆穿应该会出现心虚慌乱,只是她却如此的平静。
难道真不是宋纯熙拿的?
那云绣为何又要诬陷她?
“可是我今日下午看见你鬼鬼祟祟从屋里出来,手里还藏着什么......”云绣话未说完,但其中深意已然传达给每一个人。
宋纯熙与柳叶同住一屋,想要拿她的东西实在是太容易了。
柳叶不欲听她们争论,她现在只想找回簪子!
“宋纯熙,到底是不是你拿的?”柳叶横眉质问。
被众人这般怀疑,宋纯熙顿时红了眼眶:“柳叶姐,我没有拿你的簪子,我也不知道云绣为何要那样说。”
云绣抿唇,像是不愿再看宋纯熙在错路上越走越远,用着大义灭亲的口吻:“那你敢不敢让我们搜搜你的柜子床铺,看簪子是否在你那里?”
虽是询问,却未给宋纯熙拒绝的权利。
“对呀,柳叶的簪子今日才丢,就算是要换银钱也得等到明日!”
话里话外,都是赞同云绣提议的意思。
当即就挑了几个人去帮忙搜查宋纯熙的东西。
瞧见有人去翻看宋纯熙的枕头,云绣眼底闪过一抹激动,心中已经在想象众人看到藏在枕头下簪子的情景。
那般人赃并获的情况下宋纯熙定然百口莫辩!
宋纯熙自然也留意到云绣眼底一闪而过的激动,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冷笑。
这次,只怕是要让她失望了。
那人一把翻开宋纯熙的枕头,下面什么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云绣正要勾起的笑容僵在了脸上,错愕的瞪大双眼。
她分明就是将簪子放到了宋纯熙的枕头下了,现在怎的不见了?!
“并未发现簪子。”几个搜查的人退了回来。
“这不可能!”云绣脱口而出。
“大家都看到了,我并未拿柳叶姐的簪子。”宋纯熙适时开口:“云绣你为何要如此诬陷我?”
声音中带着哽咽,语气中满是对云绣的失望与难过。
在外人眼里,宋纯熙与云绣的确关系甚好,而云绣却做出这等诬陷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耻。
“我.....我没有!”云绣眼底也泛起泪光,无力的辩解,但无人再相信她。
云绣咬牙,再受不了众人异样的眼光,想做出被人误解伤心的模样跑出寝屋。
但宋纯熙那能这般轻易放她离开。
“云绣,既然你让人搜了我的东西,不若也搜搜你的吧,这样才算公平。”宋纯熙说道。
“好啊,不是我做的我问心无愧。”云绣一口应下。
那簪子不在她屋里,云绣根本就不怕人来搜。
这时却有人开口:“何必如此麻烦,那簪子是珍贵之物,那拿了的人想必会贴身放置,不若云绣就让我们搜搜身,也可证明清白。”
宋纯熙略微诧异的看了说话的那人,是平日里最是沉默寡言的秋雨。
见宋纯熙在看自己秋雨朝她微微一笑。
来柳叶屋里的人大多都是将要就寝,随意的披了件外袍,里面只穿着里衣。
只有少数的人还是穿戴整齐的,云绣便是其中之一。
她早就知晓今夜会出这事,便未曾歇息,就等着看宋纯熙被“人赃并获”。
见她们要搜自己身,云绣眼皮突突直跳,心中浮现出一股不祥的预感,下意识的便想拒绝。
但正如宋纯熙方才无法拒绝,在场众人也不容她拒绝。
之前搜查宋纯熙床铺的几人也赞同的点头,认为宋纯熙提出这样的要求并未有错,便朝云绣走去。
“别,别过来!”云绣脸涨得通红,梗着脖子道:“你们也并未搜宋纯熙身上,凭何要搜我的?!”
那几人看了眼尚穿着中衣的宋纯熙,这一眼就能看出藏不了东西。
“云绣,你放心,不是你做的我们定然也不会冤枉于你。”
说罢,便有人要去摸云绣的衣衫,云绣着急后退,躲闪间一个物什从云绣袖中滑落。
包着白娟,落在地上露出一抹翠色。
柳叶眼尖,倏然将地上被白娟包着的东西捡起,打开一看,正是她丢失的簪子。
柳叶顿时火冒三丈。怒斥:“好你个云绣,偷了我的簪子竟还想着嫁祸给旁人!”
云绣也傻眼了,不知为何本该在宋纯熙枕下的簪子会从她的身上掉落。
“不,不是我!”云绣慌乱的辩解:“真的不是我!”
“云绣,簪子是从你身上搜出来的,你还作何狡辩!”
“就是,明明就是你拿的,却还敢污蔑人家纯熙,真是好恶毒的心!”
之前还在怀疑宋纯熙的人皆是倒戈,云绣在此刻变成了千夫所指。
云绣脸色苍白的后退几步,嘴里还在辩解,目光瞥见平静看着她的宋纯熙,忽然明白过来:
“是你!是你栽赃给我的!是你要害我!”
云绣抬手指着宋纯熙,胸膛剧烈起伏,眼神宛若淬了毒一般瞪着宋纯熙。
“就因为我知道你杀了张海,你才要将我灭口!”
此话一出,屋内陷入了诡异的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