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永和帝气急败坏的将一封折子砸在了地上。
这几日广安王闲来无事,去了新兵营当起了教头,治得那些新兵们心服口服,眼看着他在新兵营里的威望节节攀升。
竟还有人请旨让广安王接管训练新兵营,这与给他白送兵力有何区别!永和帝又怎能不发怒?
此刻想要除掉广安王已达到了顶峰,不能再放任广安王继续收买人心了!
“陛下,还未到时机。”魏玹道。
“那究竟要何时才算是好时机?等广安王带兵至朕跟前才到时机吗?”永和帝抄起桌上的杯子朝魏玹砸去。
魏玹并未躲闪,杯子砸破了他的额角,鲜血顺着脸颊留下。
魏玹脸色阴沉,被怒气冲昏头脑的永和帝接触到魏玹的眼神蓦然回神,一股凉意涌上心头。
他面对沉下脸色的魏玹其实是有些发怵的。
魏玹太像一把冰冷嗜血的凶器,稍后不慎就会被反噬。
他在重用魏玹的同时也在堤防着他,唯恐他会噬主。
碍于皇帝的面子,永和帝虚张声势:“怎么,朕有说错?”
良久,魏玹忽的笑了:“陛下自然不会有错,只是奴才以为对付广安王需得一招致命,让他没有反扑的机会。”
“如何才能一招致命?”永和帝问。
“春猎或许就是一个好时机,只有广安王谋反证据确凿,才能彻底将他按死。”魏玹笑着,那笑却宛若地狱而来的恶鬼,就连永和帝看了都不禁心里发颤。
春猎在开春举办,现下已是元月,那就是能让广安王才多活上一月了。
“咳咳咳!”永和帝不过是与魏玹商议了片刻就已经乏了,自从知晓仙丹里含毒便没在服用。
太医说他体内余毒堆积需得好生调养才可复原,所以这几日永和帝就极为注重休息。
永和帝疲惫的朝魏玹摆了摆手,“此事就交由你去办吧,朕乏了。”
“是。”魏玹微微颔首。
永和帝身后的小太监连忙过去扶起,慢慢走去了内殿。
魏玹走出乾清宫,在外候着的廉进一瞧见他额头上的上连忙上前:“主子这是怎么了?”
“呵。”魏玹冷笑了一声:“无事。”
闻言,廉进打了个冷颤,这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看来有人要倒霉了!
西胡同。
宋纯熙去看望四喜儿才得知他前几日被调去了储秀宫伺候五皇子。
过了五岁的皇子按理说是要搬去皇子所的,但宫内就五皇子一个皇嗣,自是宠溺,贵妃又舍不得母子分离便讨了恩准将五皇子继续养在她宫中。
而且宋纯熙还从小凳子的口中得知因着前几日五皇子的落水,五皇子身边的太监宫女们全被杖责换了个遍。
独独四喜儿师父使了些手段才让他留了下来,只是杖责却跑不了,被打了二十大板,现在都还在床上躺着。
打完板子后又被送回了西胡同养伤,待伤好了再去五皇子身边伺候。
“小凳子,那便麻烦你领我去看看四喜儿吧。”
二十个板子可不算是少,四喜儿年纪小若是不好好料理怕是过不了这个冬。
所幸四喜儿身边还有个小凳子照顾他,宋纯熙去时四喜儿还趴在床上,屋内散了淡淡的药味。
“宋姐姐!”见着宋纯熙四喜儿忙将手里的东西藏在枕下,想要爬起来又因着扯到屁股上的上疼得龇牙咧嘴。
“还不快安生的趴着?”宋纯熙责怪的看了他一眼。
四喜儿虽是太监,但总归是男子,故此宋纯熙就站得远了些,将手里给他带的东西放到桌上。
四喜儿抬着鼻子闻了闻,惊喜道:“宋姐姐,你还给我带了杏仁酥!”
“我来时不知你受了伤,吃不得这个了,一会儿我给小凳子让他分了去。”宋纯熙说道。
四喜儿一听便急了,直直的抬起上半身:“怎么吃不得!让小凳子去分了还不如给我呢,我少吃一点就是了。”
见四喜儿那着急的模样,宋纯熙笑出了声,她本就是想逗逗他,便道:“都是去伺候五皇子的人了,怎的还这般贪嘴?”
听了这话,四喜儿蓦的焉了下去,闷闷道:“宋姐姐,你是不是怪我去了五皇子那处都没告诉你。”
“为何这样想?”
“我师父说我不长进,总是窝在西胡同里,便想办法弄去了五皇子身边,说是谋个出路。”四喜儿说道。
“你师父也是为你好。”
她知晓四喜儿有个师父,只是一直不知是谁,她也不好多问。
不过能将四喜儿调去五皇子身边,还能在落水之事后保住他,身份应当是不低的。
宋纯熙又叮嘱了四喜儿一番,待要离去时余光瞥见四喜儿枕下露出一角的东西,瞧着像是个木雕。
果然还是个孩子,喜欢些小玩意儿。
宋纯熙走后小凳子进了屋子,一眼便瞧见了桌上包着的油纸,“宋姐姐待你真好,还给你送吃的!”
四喜儿下巴抵在手背上,出神大的望着窗外,“那时杏仁酥,你若是想吃就拿去吃吧。”
“真的?”小凳子眼睛一亮,当即就打开了油纸吃里面杏仁酥,一边说还一边夸赞道:“你别说,宋姐姐的手艺真好!”
待出了几块杏仁酥,小凳子满意的喝两杯茶,见四喜儿还望着窗外发呆便走过去。
四喜儿受了板子,屋里一股药味得通风,所以小凳子便将窗户开了个缝儿。
谁知四喜儿躺在床榻成天透过那条缝看着外面发呆。
“你这是怎么了?”小凳子坐到床边:“成日都闷闷不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你银子。”
小凳子知道,自从小六子死了之后四喜儿就总是望着远处发呆。
虽然平日他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好似忘了小六子,但小凳子知道,他一直都没忘。
“我没事。”四喜儿收回目光,看样子是要睡觉了。
小凳子没再说话,叹了口气就出去了,只是出去是碰见了干达。
“哟,小凳子偷吃什么好吃的?”干达笑道。
小凳子抹了把嘴,抹下一点杏仁酥的碎屑嘿嘿笑了下:“方才在四喜儿房里吃了点杏仁酥。”
“杏仁酥?那可是个好东西。”
“对了,你这段时间怎的没组赌局了?”小凳子突然问道。
干达撇了撇嘴:“还不是老赵那家伙说我们这段时间要夹着尾巴做人,那事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还这般警惕作甚?”
没组赌局就没了进项,前不久赢来的银子都挥霍出去了,导致他这几日过得紧巴巴。
小凳子是知晓干达赌技不错的,每次赌局都能银钱。
“诶,小凳子。”干达忽的过去拦住小凳子的肩膀,还未开口小凳子就知晓他想说什么,拒绝道:
“我存的银子都给了小花姐姐,没银子借给你。”
干达重重的弹了下小凳子的脑门,“你们一个两个的都认了个姐姐,怎的不来认我当哥哥?”
“你都是给人当弟弟的,还想当人哥哥?”说完小凳子就一溜烟儿的跑了。
“个臭小子!”干达站在原地望着小凳子的背影笑骂了一句。
从宋纯熙来西胡同他就瞧见了,本想过去套套交情却被老赵给拖走了,不然他也有杏仁酥吃。
东临小院。
小安子兴冲冲的跑进屋里,“主子,我把宋姑娘请来了!”
闻言,魏玹略微蹙眉:“谁让你叫她来的?”
“不是……”小安子看向给魏玹处理伤口的廉进,廉进对他挤眉弄眼示意他闭嘴。
“那我让宋姑娘回去?”小安子犹豫的问。
话语刚落就收到了魏玹凉嗖嗖的一眼,“把她请进来。”
“是。”说罢,小安子又跑了出去。
“咳咳。”魏玹轻咳了几声,似是很随意的开口:“伤口包严实一些。”
话中之意就是想让廉进包严重些。
“……”廉进嘴角微微抽搐,方才还说是小伤不必处理,现在又让包严实点,说到底不就是想博宋姑娘同情。
哼,男人。
廉进第一次发现他家主子竟还有这般无赖的一面。
不一会儿,宋纯熙便走了进来,抬眼便瞧见魏玹额头上缠着纱布,诧异:“魏公公怎的受伤了?”
廉进瞅了一眼坐得稳如泰山的主子,开口道:“陛下今儿个大怒,用镇纸砸到了主子,方才才止了血。”
廉进配合自家主子扯了个谎,明明只是瓷杯砸的,被他生生说成了镇纸。
乾清宫用的镇纸是玉石做的,砸人头上可不轻。
听着廉进夸大其词的话魏玹咳嗽了几声,像是在掩饰一丝心虚。
“出去吧。”魏玹说了声。
“是。”廉进收拾了给魏玹处理伤口用的东西,这可不能留下,若是宋姑娘瞧见上面纱布上的血迹那般少,不就穿帮了吗?
廉进麻溜的带上东西跟着小安子一同出去了。
“魏公公可还疼?”宋纯熙走至魏玹跟前。
魏玹抬头望着宋纯熙,眼前的女子面若桃花,杏眸中带着关切,喉结上下动了动:“你吹吹便不疼了。”
“啊?”宋纯熙一时没反应过来,没料到魏玹会说出这般幼稚的话。
“不行?”见宋纯熙迟迟未动,魏玹问,尾音微微上扬,听进耳朵里微微发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