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乍一听闻自己现在唯一的儿子再无生育能力永和帝身体不仅摇晃了一下。
皇后连忙将永和帝扶来坐下,贴心的喂他喝了口桌上的热茶,一边顺着他的后背一边说道:“陛下,太医说您的情绪不宜起伏过大。”
喝了口热茶,再被皇后这般劝说,永和帝勉强压下自己震怒的情绪,怒斥贵妃:“出了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来告诉朕!”
贵妃跪在地上没有说话,但凶狠的目光看向说话的太医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皇后看着一言不发的贵妃,心底冷笑,还能是因为什么,不过是不想让自己的儿子失去继承皇位的资格罢了。
但是另外两人接下来说的话才是当头一棒,不给他恼怒五皇子不能生育的事。
“陛下,奴婢要告发贵妃与表少爷私通,秽乱后宫,还产下孽子!陛下,五皇子根本就不是您的血脉!”
翠儿恶狠狠的瞪向贵妃,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
现在她身上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还染上了那种脏病,既然她活不久了,那么贵妃也别想好过。
她就算是死也要拉个人做垫背!
翠儿在贵妃身边伺候了多年,就算贵妃有意遮掩,但她还是察觉出了贵妃与娘家表哥的关系匪浅,从而推断出五皇子的身世。
若她一直是贵妃身边的得力大宫女,主仆之间一所俱损,她自然会让这个秘密烂在自己的心里。
但她与贵妃如今已然撕破了脸皮,自然不会顾虑这么多。
翠儿理所当然的想着,丝毫没想起是自己事先背叛了贵妃,贵妃才会处置她。
“陛下,奴婢可以作证,当年贵妃并非早产,而是已经足了月的。”跪在翠儿身旁的老嬷嬷开口道。
她是个经验丰富的稳婆,当年她为贵妃接生,孩子一出来脸色红润,哭声嘹亮,她一看便知孩子不是早产,而是足月的。
当初贵妃与赵启私会怀孕,为了这眼孩子怀上的时日假装受惊提前近两个月生产,在产后为了掩盖孩子早产的事实更是借早产的名义闭门不出修养身子。
期间尽量给五皇子少吃奶水,营造出一种早产病弱的假象才敢抱出来示人。
不得不说,贵妃对自己狠,对自己的孩子也更狠。
一个好好的孩子,硬生生的饿着他,让他看起来生得瘦弱符合早产儿的模样。
所幸那时候她还未得宠,永和帝的其他儿子也还在,也当真被她蒙混了过去。
“陛下饶命啊!陛下,是表妹纠缠微臣的!微臣不想的!”赵启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
听到赵启的这番话,贵妃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表哥,你说什么?!”
她没想到自己爱慕多年的表哥竟然会说出这种话,为了活命将所有的过错都推给了她!
都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更何况她与他还有个儿子,他竟这般无情!
赵启低下头,不敢去看贵妃,身子抖如筛糠,心里不停的忏悔:对不起表妹,我不想死,你那么爱我,定然会理解我的吧!你也定然不忍眼睁睁的看着赵家被抄斩。
只是赵启从未想过,出了这样的事情,就算贵妃将所有的事情都揽到自己头上,无论是他还是赵家,都绝无活命的可能!
不少嫔妃对赵启的行为露出了鄙夷,有的人更是别过眼,觉得看一眼都脏。
更有人则是朝贵妃投去了同情的目光,没想到不可一世的贵妃竟然爱慕过这么个玩意儿,还顶着欺君之罪剩下孽子。
或许当时贵妃也的确是需要一个儿子。
“你们这对奸夫□□!”永和帝怒极,目眦欲裂,粗重的喘息着,恨不得拔剑当场砍了这对贱人!胆敢让他替人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
“哈哈哈!”贵妃突然大笑了起来,永和帝见贵妃还敢笑,怒火中烧,起身狠狠一脚踹到贵妃身上。
贵妃被这一踹,额头撞到一旁的凳子,鲜血顿时从额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但是贵妃依旧笑着,仿佛疯癫了一般,配着那一头的鲜血,看的人瘆得慌。
永和帝也忍不住后退一步,“来人!将这疯妇拖下去,凌迟处死!还有那个奸夫!”
“陛下饶命啊!陛下饶命啊!”赵启一听还有自己,慌忙磕头求饶。
两个太监正要去拖住贵妃的双臂却被贵妃挥开。
“别用你们的脏爪子碰本宫,本宫自己会走!”贵妃颤颤巍巍的站起来,看着永和帝,忽然露出畅快的笑。
“像你这样弑兄杀弟,篡夺皇位的小人,活该断子绝孙!”
“你还不知道吧,你早就被人下毒没了生育的能力!”
说完,贵妃脸上的笑意更甚,越发癫狂的笑起来,笑着笑着却笑出了眼泪。
“胡言乱语!胡言乱语!给朕将这疯子的舌头给拔了!”永和帝脸色涨红,怒火直冲大脑,差点气得喘不过气。
“哈哈哈!报应,都是报应!魏玹,你会不得好死的!”贵妃眼睛仿佛是要瞪出来一般,目光从魏玹身上转至宋纯熙身上。
最后落到了她隆起的肚子上,正欲开口,却觉得胸口一痛,一把匕首赫然插入了她的胸膛。
映入眼帘的是翠儿那种充满怨恨的脸。
“去死吧!都给我去死!”
“陛下!”
皇后忽然惊呼了一声,只见永和帝嘴里吐出一口鲜血,精气神宛若被抽干一般倒了下去。
“陛下!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场面一度混乱。
太后似是无意的瞥了眼桌上永和帝喝过的茶水,嘴角勾起一丝淡淡的弧度。
*
永和帝躺在床榻上紧闭双眼,面如枯槁,周围围满了人。
一个老太医将手搭在他的手腕上许久,最后一脸惶恐的跪在地上:“陛下这是急火攻心,伤了心脉肺腑,怕是……怕是……”
老太医不敢再说下去,永和帝的身子本就亏损的严重,如今又受了这么大的刺激,也就只能用药材吊着。
“什,什么!”皇后听了老太医的话身子踉跄了一下,险些没站稳,还是一旁的妃嫔及时扶住了她。
“陛下……”皇后伏在永和帝床前红了眼眶,她纵是与他之间没了情分,但好歹是年少夫妻,她膝下又无一子,永和帝就是她唯一的依靠。
如今朝堂上形式诡谲,太后又在此虎视眈眈,更何况没有皇子,她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撑得住?
若是可以,她自然是希望永和帝身体康健。
皇后并不蠢,其实她什么都知道。
“皇后娘娘节哀啊。”一个妃嫔忍不住安慰道,却被皇后反手扇了一耳光:“放肆,陛下好好的,节什么哀!”
“娘娘……”那妃嫔捂着自己的脸委屈的看向皇后。
“够了!”太后呵斥了一声:“皇上现在需要静养,你们都莫要在此打扰了。”
*
永和帝一倒下,这宫中顿时乱了起来,前朝也是人心惶惶。
这永和帝病倒,听说形势严峻,又传出唯一的子嗣五皇子并非皇上亲子,唯一有孕的熙嫔孩子还有数月才临盆,且尚不知是男是女。
若永和帝撑不过,又无继承人,先帝其余的血脉又尽数死在夺位之中,朝堂难免动荡。
有些心思活跃的人已经开始提议从宗亲中过继一人过来继承皇位了。
任由外面如何惶惶,钟粹宫中意外的平静。
魏玹半蹲在宋纯熙跟前,手轻轻抚摸着她的小腹,略微自责心疼道:“让你受惊了。”
昨日那般局面,若非他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无事。”宋纯熙轻轻摇头,“如今皇上倒下,整个宫中怕是都不会太平,前朝……”
宋纯熙略微担忧的看着魏玹,她总觉得永和帝这次病急十分蹊跷。
“有人按耐不住要动手了,这宫里不安全,明日我安排送你出宫。”魏玹说道。
闻言,宋纯熙略微蹙眉,“形式这般严峻吗?你究竟在暗中筹备什么?”
在她眼里,魏玹身上总是笼罩着一层谜团,当她自以为拨开了云雾,里面却又是一层面纱。
仿佛永远都剥不完。
看着宋纯熙眼中的疑惑,魏玹微微抿唇,心里似乎下了某种决心:
“阿熙,其实我原本不叫魏玹,我真正的名字唤做沈淮序。”
本来,魏玹是打算等事情都尘埃落定后在告诉宋纯熙。
他要做的事情凶险,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他早已为宋纯熙安排好了退路,若是他败了,会有人将她带去一个陌生的地方,开始新的生活。
从前,他的字典里从未有“败”字,只是如今,他有了软肋,不得不事事考虑,将宋纯熙永远放在第一位。
“淮序……太子?”宋纯熙震惊得丹唇微启,她从未想过,魏玹竟是当年那惊才绝艳却又皇叔赶尽杀绝,逃亡惨死的前朝太子沈淮序!
“你……你……”
宋纯熙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再一抬眸,眼中盛满了心疼。
抬手轻轻抚上魏玹的脸颊:“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若魏玹真是淮序太子,那的确是受了天大的苦楚。
自己身为皇位的继承人,温和知礼,本能成为一代明君,受百姓爱戴。
却因为皇叔的一己私利,父母惨死,家破人亡,年少时还要颠沛流离,躲避追杀。
宋纯熙不知道,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
从当年温文儒雅的淮序太子变成如今冷血嗜杀的慎刑司掌印,定然吃了不少苦吧。
听着宋纯熙的话,魏玹抬头望着她,忍不住红了眼眶。
这么多年来,从未有一人如此心疼告诉他,他受苦了。
一路走来的确很苦,无论是年少的颠沛流离,还是入宫后的摸爬滚打,吃不完的苦头,才走到如今这一步。
他不能退缩,因为他背负着血海深仇,亦不能展露出半点脆弱的一面。
在外人面前,他必须是杀伐果断的主子,步步为营的筹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