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让艾净亭去帮我,收拾东西嘛,这事儿我一个人应该能搞定。她本来平时就忙,好不容易能在家休息,我自然是乐得她清闲。
“那我泡好茶,等你回来。”她看向我的目光总让我觉得温柔,“要不要……烤个你喜欢的蛋糕?”
我打开冰箱,里面空空荡荡,
“艾净亭,你会魔法吗?”
她走过来,跟我一起看着空空的冰箱,摇摇头。
“那这事儿……难。”
我看着她。
“要不我去趟超市。”她又提议。
“你是不是有点激动,很想我赶紧搬过来?”我凑过去,离她近了点,“不然怎么闲不住呢?”
她盯着我,三秒,
“莫染,我觉得你有点翘尾巴。”
挑眉,一副我看你怎么解释的神情。
“如果我说,我会魔法,那我能不能翘尾巴?”我反问。
她居然真的思考了一下,
“什么魔法?”
我坏笑,
“等着。”
咚咚咚跑出了门右转,摸出钥匙飞快的开了家门,我爹娘正换衣服准备出门买菜。
“回来了,哎?怎么没穿外套啊?”老爷子看见我一脸诧异,似乎没想到我回来的这么早。
“啊,回来了,马上就回去,然后再回来。”
我急冲冲的往里头跑,连头都没回。
“这孩子,又发什么神经……”我娘嘀嘀咕咕,一脸的嫌弃。
也没管他们,我麻利的从家里冰箱拿出牛奶、鸡蛋,又去柜橱里拿了砂糖面粉。想想又抓了香草浆,和一颗柠檬,就要往外头蹿。
“啧啧啧,你看看,这还没搬过去呢,就想着往人家家划拉东西。这要再给几年,还得了?”老爷子语气悠悠。
“可不,本身想娶个儿媳妇进门,现在可好,猪自己跑了。你看看,跑的还挺快……”我娘的声音飘在身后,我已经踏出院门了。
左转,进院子,手里抱着东西,只好用头撞了下门。
艾净亭开门后,一脸惊讶的看着我,
“这就是你说的魔术?”
我点头。
“你不是要烤蛋糕吗,东西我都拿来了。”
她伸手接过面粉和砂糖,侧身让我进去。又随着我换鞋,把东西都放在厨房台面上。她审视了一下,淡淡道,
“不错,挺全的。”
那是,我查过蛋糕的配方,自己还试验过呢。
“我现在,能不能翘尾巴?”我问她。
她却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
“只有配料,不算魔法。我等着看你仙女棒一挥,就把蛋糕烤好呢。”
哎?不是说好了要给我烤蛋糕的么?我委屈巴巴的看着她。
“你自己说,让我闲着的。”她勾唇,竟有几分狡黠的味道。
好吧好吧,谁让我自己嘴欠呢。
“那我一会儿回来弄,现在得赶紧去收拾东西了。”我往门外走,把鞋穿好,回头看着她,坏笑道,“别太想我。”
她却把挂在墙上的围巾拿下来,围在我脖子上,又递过来大衣,看着我穿好。
“会想你。”她说。
我脸又红了。秋天啊,确实燥。
奔跑回家,我爹娘果然已经出去买菜,屋里静悄悄的。跑上二楼,卧室里摆着两个大号的旅行箱,和一些纸壳箱子。说来我衣服其实不太多,杂七杂八的书不少,倒是不太难整理。而艾净亭给我的那个糖果罐子,被我包了几层,放在了最上面,打开就能拿到。
把大包小包从楼梯拿下去,最后跑上楼,打算看了下自己的卧室,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有点忧伤,但又不那么忧伤。老爷子要知道,非骂我白眼狼。
而艾净亭的身影出现在对面顶楼的花房,她披了件驼色的披肩,正在给花浇着水。午日的阳光环绕着她,在她身后形成了淡淡的光环。透过玻璃和风,我似乎能闻到她身上那好闻的味道。
说来,我不知道在这窗前看了她多少次,又盯着那扇窗度过了多少百转千回的夜晚。那些纠结的,无法释怀的深夜,那些我小心翼翼,又无处安放的情感,都被浓缩在这。现在,居然要到窗的那一侧去,总觉得有些恍惚。
而她,似乎总知道我会傻傻的站在窗前看着她,竟然把水壶放下,往我这边走了几步。朦胧的光渐渐散去,她的身影一点点变得清晰,而那唇角带着笑,正看着窗后的我。
嘀,手机响,是艾净亭的短信。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她写道。
卞之琳的诗,这个我会。我回,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下一句,她应该接,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而我正好可以回,你装饰了我的梦。多好,合辙押韵。
可她回的是,
“却不知,你是我眼中的风景。”
我握着手机,脸一红,随后又笑的活像个傻子。也顾不得什么感时伤怀了,赶紧拎起包,搬家!我像仓鼠一样,把东西从我爹娘家,挪到了艾净亭家的院子里,随后又敲门,打算一件件搬进屋。
门打开,艾净亭站在那,依旧是一副淡然的表情,仿佛刚才那短信不是她发的,可屋里却传出了蛋糕的香气。
我偷笑,一边把东西拿进玄关,一边装作漫不经心的问,
“艾净亭,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随便篡改经典呢?”
她挑眉,轻描淡写的说,
“因为我知道你的套路。”
呀喝,之前怎么没发现,我的艾姐姐这么伶牙俐齿呢。我围着她转了两圈,问道,
“是不是我给你带坏了?现在都能给我捧哏了?”
她伸手抓住我的围巾,不让我再转圈,又把围巾往她的方向拉了拉。我能清楚的看到她眼中我的倒影,而她的呼吸离我很近,我努力让自己不脸红。
“你,能带坏我?”她轻声。
完了,又成番茄了。
我认命,斗不过艾净亭。她平时看上去性子温温和和,清清冷冷,可偶尔那话还真让我招架不住。再说,我也确实亏心,总对人家有非分之想。在梨水到位之前,我还是跟她拉开点距离吧,太燥了。
围巾被她摘下,外套也帮我挂好。艾净亭说,“士兵,快搬,天都快黑了。”
而我立正,敬了个礼,“遵命,艾司令。”
衣服被收到衣帽间,我惊讶于艾净亭居然给我留了半个柜子,而她的衣服整整齐齐的挂在旁边。透过玻璃柜门,也能看得出被仔细的分门别类放好,按照春夏、颜色……而居然还有一个柜子,里面都是晚礼服。
我见过几次艾净亭穿晚礼服的样子,优雅知性,美的浑然天成。可我又不敢告诉她,怕她觉得我是个肤浅的人。可我真心觉得……只凭外表能让一个人心动,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毕竟人人都投胎转世,她怎么能长得那么好呢。
甩甩脑袋,抓紧干活儿。我打开我那柜子,发现里面居然还挂着两件衬衫,一件毛衣,和一套睡衣。看样子都是照着我的尺码买的,已经洗过了,就这么放在那,也不知道她准备了多久。
一边想着,她得多喜欢我啊,一边加快了手里的速度。才发现我可怜的身家,连这衣柜的一半都没占满。这也不是书架,总不能拿书补啊。
说来,还没问艾净亭,我那些书应该放哪,还有我那糖果罐子。
跑下楼,蛋糕的倒计时响起,她正要带着手套取。
“我来吧。”我跑过去,接过手套,“说好了家务我包了。”
她笑,
“蛋糕是我烤的,你却从烤箱端出来,怎么?想完成你的魔术?”
还记着这茬呢。
把蛋糕放在玻璃板上,等它自然冷却,手边多了一杯茶,刚好的温度。
“艾净亭,你总是这么细心吗?”我喝了一口茶,看着她。
她也不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我,似乎在等着我的下文。
我低头,手摩挲着杯子,
“这所有想过的画面都突然出现在眼前,一箩筐美梦一下都成了真,我突然有点……慌。再说……你这样会把我惯坏的。”
她却笑了,
“小孩子。”
手轻轻的放在我头上,揉了揉我的头发。
“那我应该,对你……坏一点?”她问。
“也不是……就……就突然感觉特别幸福,反而不安,可能是我性格有缺陷。”我声音有点闷,“生怕这是个梦,一醒,你就不见了。”
她靠近我,把我的手从杯子上挪开,握在她手里。然后又向前走了一步,身子贴着我,把我两只手往她的方向拉,再交叉,直到环住她。
“现在呢,还怕吗?”她的声音带着笑意,我却莫名的觉得想哭。
抱着她,嗅着她身上的香气。而她手放在我后背,轻轻拍着,就像之前无数次那样,她总是知道如何安抚我。
“好点了。”我抱着她不想撒手,又补充道,“还剩一点点怕。”
她放在我手背的手停下,身子后倚,上身跟我拉开了点距离,
“还剩一点点?”她问。
我认真点点头。
她轻轻吻在我唇角,
“那……现在呢?”那眸子里漾着笑意,整个人好看极了。
可艾净亭似乎偏偏不知道自己的样子有多诱人,我那热意已经窜到了耳根,脸也红的不像话,甚至不敢再直视她的眼睛。
她却伸手,戳了下我的脸,
“番茄,又红了。”
我丢盔卸甲,赶紧逃离了厨房,把剩下的箱子搬到书房去。一面又在心里跳脚,觉得我怎么这么不争气呢。明明这么多次机会,可以一亲芳泽,结果反而跟被人家调戏了似的。
看来我这道行,还是不够深啊。
把书一本本的摆在书架上,我也抽空看了一眼艾净亭的书,英文的、意大利语的、甚至还有法语的。艺术类、历史类,社会学研究,林林总总还挺杂。再配上我这些心理学书籍,得,可以开图书馆了。
折腾了几个小时,才终于把所有东西都弄好。而天色已经昏暗,似乎快到回家去蹭饭的时间了。我蹦下了楼,艾净亭正在沙发上坐着,手里拿着的好像是素描本。
“画什么呢?”我问。
“番茄。”她回答。
“别闹……”我戳了一下她的腰。可能有点痒,她躲了一下,抬头看了我一眼,把素描本翻过来,还真是一颗番茄。
“……画这个干什么?”我一时无语。
“静物素描,基本功。”她淡淡回答。
“可我明明是个动物……”我小声嘟囔,可又觉得这话存在歧异,“我是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补充这句。
她手里的笔没停下,唇角却勾起了一丝弧度。我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她,一点点把这番茄画完,别说,还挺好,看着就好吃。
“这画有名字吗?总不能就叫番茄吧?”我问。
她看着我,在纸张写了一个字,
燥。
嘿我这暴脾气。
刚想抢她手里的笔,展现一下小爷我的英姿,她却开了口,让我去玄关的第一个抽屉里,把东西拿来。
我屁颠颠的跑过去,拉开一看,是个挺精致的小盒。心里一颤,但也没敢打开。乖巧的拿回来,双手奉上,谁料人家不接。
“给你的。”她说。
我指间有点抖,呼吸莫名的有些急促,但仍然努力装着沉稳。盒子打开,是两把钥匙,拴在钥匙环上。还有一个钥匙坠,是糖果罐子的造型。
我有点吃惊,又觉得……在意料之中。不是钥匙能是什么呢?
“以后,这就是我们俩的家了。”她看着我,语气温柔,“现在,房子里……不空了。”
光映在她眼睛里,有我的影子。而我的眼里,除了她,再无别物。前倾,吻住她,就像我早该做的那样。她的手轻轻的环住我,任由我胡闹。我偷偷睁眼,看见她轻轻颤着的睫毛,而耳垂上那一丝红。而她似乎发现了我睁眼,轻轻咬了我一下。
鼻子一酸……
我,竟然真的流鼻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