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涵想要点头，又感觉这会让柯念产生误会，低到半截的脑袋往旁边歪去，看起来像是落了枕。
柯念本就着急知道事情的真相，看到他这番模糊的态度，声量稍微提高了些：“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她这么一吼，魏涵繁杂的思绪平静下来，把姚依柠的同类身份以及她今天中午和自己讲的那些事，简单地给柯念讲了一遍：“……她现在和李总、李运泽彻底对上了，说是要去告李、李运泽，还一定能让他判刑，但她想让李运泽判得狠一些，所以联系上我……”
“联系你干什么？想让大家陪她一起去死吗？”柯念情绪激动，想要尖叫又怕声音太大引来其他同事，声音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还要去告他？她怎么那么天真？嘉百怎么可能让她告成功！她一个人犯傻凭什么要连累咱们所有人！”
紧张的情绪顿时逸散开来，柯念放在会议桌上的双手死死地握在一起，似乎下一秒地狱般的噩梦就会穿过门板，重新席卷向她，再次将她生吞活剥。
她好不容易才脱摆了噩梦，事业也在千华有了起色，更加珍惜现眼下平凡的日子。柯念倍感头疼，一手扶上前额，问：“她是什么时候在嘉百工作的，又是怎么认识你的？”
魏涵也不知道姚依柠是什么时候在嘉百工作的，只说了他们曾经的邻居关系，又说了自己的猜测：“中午那会儿，嘉百的沈总过来找她，乔总也在，我猜乔总也知道咱们这些人的身份。”
柯念的脸色更差了一些，浑身汗毛倒竖。一想到自己的人生轨迹从始至终都没有逃出别人的掌控，时时刻刻都活在名为嘉百的摄像头下，她就觉得恶心。
“你的意思是，咱们都是被嘉百安排进千华的？！”
“他们到底要对我做什么？还要让我怎么样？我到底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李运泽折磨完还不算，沈立钧和乔阙也要掺和一脚！”
魏涵连忙安抚已然有些崩溃的柯念：“柯姐，我觉得姚依柠他们不是这个意思。”
“那她是什么意思！不是明晃晃的威胁吗！”柯念猛地向后躲去，额头的青筋暴起，魏涵在她眼里似乎也变成了嘉百的帮凶走狗，“她知道所有人的名字，还和乔阙关系匪浅，就是在警告我们！只有乖乖听她的话，才能维持表面的安稳！她和李运泽根本就是一样的人！”
魏涵当时在听到姚依柠说出那些名字时，第一反应也和柯念一样，但细想下来，魏涵觉得她不必如此。
威胁的话从她这个现在“声名狼藉”的受害人口中说出，实在是没什么威胁力，远不如让已经在千华员工心中建立起威信的乔阙来做。
他们转移到千华的事，不是她做的，姚依柠更像是在阐述一件事实，在提醒他们：有人曾经帮你们脱离苦海，给了你们一个安宁度日的机会。
姚依柠被沈立钧打断没说出口的那部分是：现在这个人需要一点帮助，而你们恰好是唯一有能力提供这份帮助的人。
沈立钧没有挟恩图报的打算，姚依柠也只是认为他们有必要了解真相。
“柯姐，你先冷静一下，咱们都是受害者，内斗是没有意义的。”
有了柯念这番极端的反应，魏涵倒是冷静了不少，他开始重新思考姚依柠和他说的那番，和朋友倾诉吐槽一般的话。放在会议桌上的手机屏幕一亮，是他设置成提醒模式的微信订阅号新消息。
这种时刻，他本不该被其他事情影响，却还是拿起了手机。
【嘉百集团董事长今晨宣布：将对集团内部的丑闻进行彻底追查与追责】
报道自己猝死的那条新闻，自那天后就消失在了数据的海洋，没再浏览记录里留下痕迹，用ai也没能找到。姚依柠不死心，时不时点进微博，生怕是自己的疏忽。
她坐在沈立钧身边刷着微博，冷不丁看到这条新闻，当即点了进去。
微博的新闻报道比较简略，只说本报记者今天上午采访了嘉百董事长，李董事长向记者讲述了他发现最信任最看好的儿子背着他，做出了许多不利于公司团结的事，感到十分痛心的同时，决定绝不姑息。
谈及儿子教育的失败，李董表示和自己的太太都忙着工作，很少去关注二儿子的教育问题，这才酿出了不少事端。并表示自己将会在近期把大儿子召回总部，让他彻查内部事宜的同时接手集团的部分工作事项。
文章的最后介绍到，李坤的大儿子是集团华北分部的总裁沈立钧，浅浅提到沈立钧和母亲沈棠华姓，是李坤思念早逝亡妻的缘故。
看到最后，姚依柠感觉自己又一次被李董恶心到了，皱着一张素净的脸小声bb：“真不愧是父子俩，恶心人的能力个比个强。”
她都开始怀疑她们家英明神武的沈大总裁是不是李坤的种了，不过又感觉自己的这种想法对已故的沈棠华有些不敬，手指接着往下滑试图看看评论换换心情。
听到嘟囔声的沈立钧看到姚依柠手机屏幕上的新闻，他一早就收到了李坤让他下周去总部报道的通知，已经吩咐谢雯做好准备，又想到姚依柠，沈立钧犹豫片刻，打算晚上回家再和她说。
“你说什么？”
姚依柠看着评论区里还在为昨天的事吵个不停的评论，和时不时爆出来的沈立钧的相关照片，随口道：“我在感慨沈女士基因的强大，她可真不容易。”
和她妈妈一样不容易。
话一出口，姚依柠反应过来，关掉手机屏幕，眨着眼睛看向沈立钧，试图传递“我刚才是在夸你呢”的信息。
沈立钧轻笑出声，昨晚之后，姚依柠对他的态度明显更亲昵起来。他并不知道姚依柠在理清局势后，对他短期内夺权上位很有信心，又知道自己右护法的地位超然稳固，便没有了做回舔狗的动力。
沈立钧回忆起姥姥曾经和他说过的，他出世前的那些点滴，轻声道：“她的确辛苦。”
见沈立钧没有露出悲伤的神色，姚依柠大着胆子好奇：“您有她的照片吗？能把您生的这么好看，一定是个绝世大美女吧。”
沈立钧滑开手机，点开一个相册，转向姚依柠的方向。
不出姚依柠所料，沈立钧的下垂狗狗眼是遗传的沈棠华，只是沈棠华看上去更为温和柔美，照片中的她似乎还是少女的年纪，隔着冰冷的镜头与漫长的时光，姚依柠都能感受到她流露出的那股无忧的青春感。
“哇！”这要是进了娱乐圈，找个颜值不相上下的美男，也不知道能不能把沈立钧生的再帅点。
沈立钧低头看着姚依柠微微歪头时落在他身侧的柔软长发，又看向照片中的沈棠华，心道：母亲，她就是姚依柠。
华市嘉百的办公室里，众人猝不及防得到了谢雯的通知。大家短暂地惋惜了一下沈总的离开，重点关注起即将到来的新领导。
可惜关于大家最好奇的部分，谢雯也没接到相关通知，众人又只好带着忐忑的心情回了工位，贺若枫刚想和姚依柠八卦这件事，就看到华市本地新闻公众号给她推送的消息。
相较于微博，标题党的重要性在微信被体现的淋漓尽致。
【原来嘉百真正的继承人是……】
贺若枫瞪着眼睛点进去，长着嘴巴转发到了摸鱼群：什么玩意，原来我领导才是太子爷！
精神紧绷的柯念看到魏涵的动作，以为是姚依柠又给他发了消息，她无法抑制自己由衷的对从未见过的人感到厌恶。
为什么她非要不自量力。为什么又要把她牵扯进来，为什么她身上会发生这种事……
片刻后，魏涵把手机转向肩膀耸立身体发颤的柯念：“柯姐，你看下这个吧，应该就是姚依柠说的内斗了，李运泽的确已经输了。”
柯念审视的目光投向魏涵，她就知道魏涵已经被收买了，这个世界上已经不会有自己能够信任的人了。
“姚依柠在总部被霸凌和刚被赶到华市的时候，都没有选择起诉李运泽，”魏涵又把姚依柠之前被跟踪狂偷家的事简单说了下，“她不是一个懦弱怕事的人，当时应该就是在等着这一天。”
……
乔成林被侍者引着走进雅间的时候，方雅云已经端着精致的茶杯坐在窗边的沙发上浅品了。
“哎呀，抱歉啊李太太，让您久等了。”乔成林向侍者点头示意后，快步往方雅云对面的位置上走去，“上午有个会，稍微耽误了一会儿。您中午吃了吗，这儿的京帮菜还不错，不知道合不合您的口味。”
方雅云放下手中的杯子，视线从窗外的景色收回。这间雅间不是她往常用的那间，她暂时不想踏进那个女人出现过的地方。
“我直接说正事吧，乔董。”她没什么表情地看向乔成林。
“千华一直是北方市场的老大哥，与嘉百分庭抗礼各占南北市场。这些年沈立钧不懂事，为了和他弟弟较劲，手便伸得长了些。”
坐在她对面的乔董还是那副笑咪咪的样子，似乎为她填了几分势在必得的底气：“我想拿出嘉百在华北所有的店铺，来和乔董您做场交易。”